第五章舊事如刺
林墨以為日子總算能回到正軌,直到那個自稱“陳半仙”的男人找上他。
男人穿件洗得發白的中山裝,頭發稀疏,手里攥著個褪色的羅盤,羅盤指針轉得像瘋了似的。他堵在林墨公司樓下,一開口就說:“小伙子,你被臟東西纏上了,而且是水鬼,怨氣重得很。”
林墨心里咯噔一下,嘴上卻硬:“你認錯人了。”
“沒錯,”陳半仙把羅盤往他面前遞,指針在他腳邊瘋狂打轉,“你身上帶著陰槐巷的土腥氣,還有那水鬼的涎水味,瞞不了人。我是老王頭的遠房表弟,他死前托夢給我,說巷子里那東西要找替身,頭一個就是你。”
提到老王頭,林墨的臉色白了幾分。他把陳半仙拉到路邊僻靜處:“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陳半仙嘆了口氣,“老王頭死得冤,那水鬼也可憐。我查過,她叫蘇晚,民國二十六年死的,就死在槐樹下的井里。”
林墨愣住了:“井?我沒見過井。”
“早填了,”陳半仙指節敲著羅盤,“那年頭兵荒馬亂,她家里欠了高利貸,被債主逼著跳了井。跳井前,她剛做了雙新鞋,就是你在槐樹下看到的那雙青布鞋。”
林墨想起那雙泡得發脹的繡花鞋,忽然覺得喉嚨發緊。
“她不是要找替身,”陳半仙忽然說,“是找鞋。人死后有執念,她總覺得鞋沒穿在腳上,走不了輪回路。可那鞋被人動過手腳,里面塞了符咒,是當年逼死她的債主搞的鬼,就為了讓她魂魄困在槐樹下,永世不得超生。”
“那老王頭……”
“老王頭年輕時是那債主的伙計,幫著填過井,”陳半仙的聲音沉了下去,“他心里一直有愧,老了總去槐樹下燒紙。那天晚上,他大概是想把鞋挖出來燒了,結果被蘇晚的怨氣沖了,失心瘋似的吃泥……”
林墨的后背泛起一層冷汗。原來那晚敲門的“老太太”根本不是蘇晚,是老王頭?他想起那沙啞的聲音和佝僂的黑影,胃里一陣翻涌。
“現在怎么辦?”他問,聲音發澀。
“解鈴還須系鈴人,”陳半仙從懷里掏出個布包,打開是幾張泛黃的紙,“這是我找到的地契,當年那債主的宅子,就在你租的那棟小樓底下。蘇晚的尸骨應該還在井里,被壓在地基下,所以怨氣散不去。得把她尸骨挖出來,跟那雙鞋一起燒了,再請道士做場法事,才能讓她安息。”
林墨看著那幾張地契,上面的字跡已經模糊,卻像根刺扎進他眼里。他忽然想起搬進去那天,房東老太太反復摩挲著樓梯扶手,嘴里念叨著“對不住”,當時只當是老人糊涂,現在想來,她恐怕早就知道這一切。
“我不去,”林墨后退一步,“我已經逃出來了,不想再沾邊。”
“逃不掉的,”陳半仙把布包塞給他,“蘇晚的魂魄跟著你,不只是因為你見過她的鞋,還因為你租的那間房,正好在井眼上方。你住了三個晚上,陽氣已經跟她的怨氣纏在一起了。你看你左手腕。”
林墨抬起左手,手腕內側不知何時多了道淡青色的印記,像條細細的水紋,摸上去冰涼。
“這是水鬼的纏魂印,”陳半仙說,“再過七七四十九天,你的陽氣被吸盡,就會跟老王頭一樣,自己走到槐樹下……”
后面的話,林墨沒聽清。他只覺得天旋地轉,手腕上的印記像活了似的,正一點點往肉里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