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 鏡中詭婚我成了百鬼新郎
- 三歲孩童千兩金
- 2086字
- 2025-08-24 08:30:37
沈燼的手指還按在樓梯扶手上,木紋的裂痕嵌進掌心,像一道舊傷在提醒他真實的存在。他沒有回頭,也沒有停下。藏書室的門在二樓盡頭,灰撲撲的銅把手沾著經年的塵,他用袖口擦了擦,擰動時發出滯澀的聲響。門開了,書架林立,紙頁腐朽的氣息撲面而來,但他沒有遲疑,徑直走向最內側那面墻——那里掛著那面古鏡。
他把它取了下來。
鏡面朝下放在桌上,銅框沉甸甸的,邊緣刻著細密的人面,每一張臉都閉著眼,嘴唇微張,像是在無聲地誦念。他從工具盒里取出小號扳手,開始擰動銅釘。第一顆釘子松動時,指尖突然一麻,仿佛有電流順著金屬竄進皮肉。他皺了皺眉,咬住舌尖,血腥味在口腔里彌漫開來,頭腦瞬間清醒。
第二顆、第三顆……每卸下一枚,鏡背的震動就強一分。銅框底部的積塵簌簌落下,呈暗紅色,落在桌面上像一層薄銹。他不敢用手去碰,只用銅尺輕輕撥開。當最后一顆釘子被取下,他屏住呼吸,將銅鏡緩緩翻轉。
背面露了出來。
符文密布,呈環形排列,整體構成一個扭曲的“囍”字,線條粗細不一,像是用血畫成后又被時間風干。中心嵌著一枚極小的陰陽魚紋,雙魚眼對視,旋轉方向相反。他盯著那紋路,視線剛停留兩秒,耳中便響起低頻的嗡鳴,像是無數人在極遠處齊聲念誦婚誓,聲音模糊卻整齊,字字壓進顱骨。
他立刻移開目光,額角已滲出冷汗。
《鏡淵志略》攤在旁邊,他用銅尺壓住那枚“沈氏宗契”的血印,翻開至記載符文的一頁。書中的圖案與鏡背相似,但結構簡單,只有外環,沒有中心魚紋,更無“囍”字的閉合結構。他盯著兩者的差異,忽然意識到——書里記載的,只是殘本,是被人刻意刪減后的偽形。
真正的符文,藏在鏡背。
他伸手,用銅尺輕觸符文邊緣。灰光一閃,嗡鳴聲減弱,但只持續了片刻,那聲音便再次響起,比之前更近。他右手腕的烙印開始跳動,皮膚下的紋路微微凸起,像有東西在皮下蠕動。他解開袖口,看見一道血線從紋路裂隙中滲出,緩慢滑落。
血珠滴在黃紙上。
他不知何時已開始臨摹符文。小刀割破指腹,以血為墨,在紙上勾勒環形。畫到一半,眼前突然一黑,身體卻未倒下,仿佛被釘在原地。視野里浮現出紅燭,兩排,從門口一直延伸到盡頭。地面鋪著紅毯,七十二具棺木并列兩側,棺蓋微啟,里面的新娘全都睜著眼,望向中央。
晚照從鏡背走了出來。
她穿的嫁衣鮮紅如新,金線未褪,裙擺不沾泥垢。她手里提著一盞紙燈籠,燈籠上寫著“沈燼”二字,墨跡未干。她一步步走近,腳步無聲,發絲垂落肩頭,一縷纏上他的手腕,冰涼如蛇。
“郎君,”她開口,聲音輕得像嘆息,“你終于來讀我的名字了。”
他知道這是幻象。
可他的手卻抬了起來,指尖朝她伸去。烙印在發燙,像是在催促,在歡呼,在迎接。他猛地咬破舌尖,劇痛炸開,幻境如玻璃般碎裂。他踉蹌后退,撞上書架,幾本書砸落在地。他低頭看黃紙,符文已自行補全——中心的陰陽魚清晰浮現,且下方多出一行小字,非他所寫:
“名在鏡中,斬鏡即斬我。”
他盯著那行字,呼吸沉重。銅尺還握在手中,他用它壓住黃紙,灰光再次閃現,但這次,符文沒有被壓制,反而微微發燙,像是在回應。
他忽然明白了。
名字不是寫在紙上,不是刻在族譜上。名字,是刻在鏡里的。他的名字,從一開始,就是這儀式的一部分。沈燼——不是生來就有的身份,而是被寫進契約的符號。若要斬名,必須斬鏡。可鏡若碎,她必反噬,而他腕上的烙印,早已與鏡同源。
他緩緩抬起右手,凝視那道暗紅紋路。血珠還在滲,一滴,落在符文拓片上,被迅速吸收,仿佛那紙是有生命的口。
他不能再等。
他必須知道這符文的源頭,必須找到最初的刻寫者。書中的批注說“第七十三代主祭”,而他是第七十三個。七十二個新娘是祭品,七十二個驅邪者是祭品,而他,既是祭品,也是主祭。若儀式要完成,必須由主祭親自走完最后一步——迎娶鏡中之魂,將命格獻祭,完成輪回。
可誰設下了這一切?
他盯著鏡背符文,忽然發現外環的某一段線條,與其他部分略有不同。那里的刻痕更深,像是后來補刻的。他湊近,用銅尺尖端輕輕刮去表面浮塵,露出底下一行極小的字跡,篆體,幾乎與紋路融為一體:
“沈淵立契,永鎮鏡婚。”
沈淵。
這個名字像一把刀,猛地刺進他的記憶。他從未聽過,卻在看到的瞬間,心臟劇烈抽搐。仿佛這個名字本就埋在他意識深處,只是被層層封印。他右手腕的烙印猛然發燙,血珠成串滴落,全部被黃紙吸收。紙上的符文開始微微發光,中心陰陽魚緩緩旋轉。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瞳孔深處有碎光一閃。
他伸手,將古鏡翻回正面。鏡面依舊干涸,無影無物。可他知道,她就在里面,看著,聽著,等他下一步。
他沒有移開視線。
他抬起右手,用沾血的指尖,緩緩觸向鏡面。
就在皮膚即將接觸的瞬間,鏡中突然浮現一道人影——不是晚照,而是一個男人,穿深色長袍,面容模糊,但輪廓與他極為相似。那人站在一片火光中,手中捧著一面銅鏡,鏡背朝外,正將符文刻入鏡體。他的動作極慢,每一筆都像是在割自己的肉。刻完最后一筆,他抬起頭,望向鏡外,嘴唇微動,說了一個字。
沈燼的耳朵嗡鳴炸開,聽不清。
可他的手腕卻猛地一震,烙印裂開一道細縫,血如泉涌。
他踉蹌后退,銅尺脫手落地,發出沉悶的響聲。黃紙上的符文仍在發光,那行小字“名在鏡中,斬鏡即斬我”緩緩扭曲,重新排列,變成:
“你本是我,我即是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