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時，道無雙是被一陣極淡的冷香喚醒的。

他睜開眼，見雪帝正坐在床邊的冰凳上，手里拿著件疊好的白狐裘，見他醒了，冰藍的眼眸里漾開層柔光：“醒了？昨夜睡得還好？”

道無雙揉了揉眼，才發現身上還多蓋了層更厚的冰蠶絲被。他坐起身，訥訥點頭：“……還好。”

話音剛落，殿門“嘩啦”一聲被推開，冰帝抱著個雪團似的東西走進來，見他醒了，把東西往桌上一放，是幾只凍得晶亮的野果，表皮還凝著霜花。

“快點吃，吃完帶你去個地方。”

雪帝無奈地看了冰帝一眼，才對道無雙解釋：“你武魂初醒，魂力還弱，昨日說過要幫你找個合適的魂環。”

道無雙一怔：“找魂環？”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才想起自己似乎連武魂是什么都還沒完全弄明白。

雪帝起身走到他身邊，指尖輕輕點在他的眉心。

一股清冽的魂力緩緩涌入，道無雙只覺丹田處微微發熱，隨即一柄寸許長的暗銀色小鐮虛影在他掌心浮現，鐮刃上淡得幾乎看不見的赤紅紋路輕輕閃了閃。

“你的武魂是‘輪回裁鐮’，”雪帝的聲音溫緩，“天生便與時間因果沾邊，極北之地正好有適合你現階段的魂獸。”

冰帝在一旁哼道：“是我昨天就看好的那只冰紋兔，七百年的年限，剛好配你這小鬼頭。”

道無雙還沒來得及細問，就被冰帝半拉半拽地出了冰殿。

極北的清晨比夜里更冷，風刮在臉上像小刀子，雪帝卻早把那件新的白狐裘披在了他身上，指尖替他攏了攏領口：“別怕，我們在這。”

三人踏著沒膝的積雪往冰原深處走。

雪帝走在他身側，偶爾抬手拂開擋路的冰棱。

冰帝則在前頭開路，冰碧色的身影在雪地里劃過道殘影，時不時回頭催一句“快點”，卻總下意識放慢腳步等他。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雪帝忽然停住腳步，指尖朝左前方的冰坳指了指：“在那里。”

道無雙順著看去，見雪窩里臥著只巴掌大的兔子，通體雪白，皮毛上卻有淡青色的紋路，像極了冰面上凍裂的細紋。

它正蜷著身子啃冰草，耳朵動了動，似乎察覺到了動靜，猛地抬頭。

那雙紅寶石似的眼睛里閃過絲警惕，轉身就要往冰縫里鉆。

“想跑？”冰帝冷哼一聲，指尖彈出道冰刺，精準地釘在冰縫口，擋住了它的去路。

那冰紋兔急得原地轉圈，身上的青紋亮起，竟在雪地上留下幾道重疊的殘影，竟是在回溯自己方才的移動軌跡，想借殘影迷惑視線。

雪帝輕聲對道無雙說：“這冰紋兔有微弱的時間感知力，能回溯自身一息內的軌跡，正好契合你武魂的‘溯洄’特性，你試著引它的魂力。”

道無雙定了定神，按照雪帝教的法子，將掌心的小鐮虛影對準冰紋兔。

他剛催動魂力，就見那小鐮虛影輕輕顫了顫，鐮刃上的赤紅紋路亮了些，一股極淡的吸力從虛影上散開。

冰紋兔被吸力一扯，頓時慌了，猛地朝道無雙撲來，卻在靠近三尺內時，被雪帝抬手設下的冰墻擋住，只能在墻后焦躁地撞來撞去。

“集中精神。”雪帝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感受它的魂力流動，與你的武魂共鳴。”

道無雙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掌心的小鐮虛影越來越清晰，他仿佛能感覺到冰紋兔體內那股帶著寒意的魂力，正順著吸力一點點往自己體內涌。

那魂力里裹著極北的冰意，還有一絲屬于“回溯”的細碎波動，像雪粒落在冰面上的輕響。

不知過了多久，他聽見冰帝低喝一聲：“成了！”

猛地睜眼時，就見冰紋兔的身體正化作點點青光，順著吸力匯入小鐮虛影中。

而他丹田處的魂力驟然暴漲，像被溫水漫過，暖洋洋的。

原本十級的魂力瓶頸“咔嚓”一聲碎了，魂力一路攀升，最終穩穩停在了十三級。

掌心的小鐮虛影凝實了些，不再是寸許長，已能看出是柄小巧的鐮刃，鐮刃上的赤紅“往生紋”清晰了許多，還沾著點未散的霜花。

“第一魂技成了。”雪帝的聲音里帶著笑意，伸手替他擦去額角的薄汗，指尖的涼意讓他清醒了幾分，“試著催動看看。”

道無雙依言催動魂力，小鐮虛影化作一道淡紅流光飛射而出，在雪地上劃開道淺痕。

他隱約感覺到，方才冰紋兔回溯軌跡的那種“感知”，此刻竟成了魂技的一部分。

若此刻有目標在，他似乎能模糊捕捉到對方一息內的動作落點。

“這魂技叫‘微溯斬’，”雪帝輕聲解釋，“能回溯目標一息內的軌跡，找它的破綻。”

冰帝湊過來，用指尖戳了戳他掌心的鐮刃虛影，撇撇嘴：“才十三級就這么嘚瑟，等以后我再給你找只萬年的冰髓蛇，保準讓你魂技更厲害。”

道無雙握著那柄還帶著冰意的小鐮虛影，看著身邊一柔一烈的兩道身影，心里那點因失憶而生的惶惑淡了些。

雪帝的指尖還停在他的額角，帶著清冽的暖意，冰帝雖皺著眉，眼神里卻藏著掩不住的高興。

“謝謝你們。”他低聲說。

雪帝笑了笑，冰藍的眼眸里映著漫天風雪，卻比任何時候都要亮：“等了你這么久，這點事算什么。”

冰帝在一旁“哼”了聲，卻伸手牽住他的手腕。

她的手很涼，卻攥得很緊：“以后不許再亂跑，極北才是你的地方，還有，不用說謝謝，以后能想起來，知道我的好就行。”

道無雙沒說話，只是低頭看著掌心的輪回裁鐮虛影。

鐮刃上的霜花慢慢化了，留下道極淡的水痕，像極了雪帝方才落在他額角的指尖溫度。

“吶吶，雪帝，你說那條銀龍有沒有猜到，無雙在我們這里？”冰帝湊上前。

雪帝眸子沒有波動，“管她，反正她來我也不怕，這一世輪到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