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天谷的晨光總帶著股恰到好處的暖意，金紅色的光透過谷頂巖縫灑下來，落在火靈泉的水面上，碎成滿池跳動的星子。楊夜盤坐在泉邊的溫石上，雙目輕闔，指尖偶爾隨著呼吸泛出一點淡白微光——那是體內無屬性戰靈在緩緩流轉，正順著靈脈的起伏，將昨夜引靈后殘留的細微緊繃感慢慢撫平。
這是他突破一百段后的第十五天，也是他能穩引泉下六寸靈能滿兩個時辰的第三天。靈能試紙的刻度早已從之前的“烈級靈能兩成”挪到了“兩成半”，連靈脈轉動時的“嗡鳴”都比以前沉了幾分，像藏在脈絡里的悶雷，不張揚，卻透著扎實的力量。他抬手虛懸在身前，一縷火靈從指尖飄出，凝得像細銀似的，輕輕一甩，就能在旁邊的火山巖上留下一道邊緣規整的淺褐痕——這不是靠丹藥催出來的虛勁，是靈脈自己養出來的承力，連炎耀昨天都忍不住說：“你這靈脈的緊實度，比那些靠藥堆到一百二十段的孩子還強。”
“今天不用碰韌脈丸。”炎耀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手里提著那只熟悉的烏木藥箱，箱蓋半開，里面的瓷瓶擺得整齊——裝著清脈散的淡綠瓷瓶放在上層，而上一章常用的韌脈丸，卻被收進了下層的絨布墊里，只露出個瓶底。他走到楊夜身邊，將藥箱放在溫石上，指尖輕輕敲了敲韌脈丸的瓶身，語氣比往常更緩，帶著點循循善誘的意思，“給你的那枚韌脈丸，凡階九品的藥效本就該撐三天，哪用天天吃？淬靈是‘磨自己的脈’，不是‘填丹藥的坑’，真要是一天一粒，靈脈早晚會養成‘靠藥養’的惰性，到時候離了丹藥，連尋常靈能都扛不住，那不成‘藥人’了？”
楊夜睜開眼，眼底還帶著剛結束內視的清明。他下意識地沉下心感知靈脈——果然，三天前吞下的那枚韌脈丸，此刻還在靈脈壁上留著一層淡淡的溫養力，像薄絨似的裹著脈絡，不用再補新的丹藥。他想起上次剛突破一百段時，總想著“多吃點藥能快點沖段”，現在才后知后覺地明白，炎爺爺一直說的“丹藥是輔助”，從來不是讓他依賴：“那清脈散也不用天天用嗎？”
“每周兩次就夠了。”炎耀把清脈散的瓷瓶遞給他，指了指泉面上方飄著的幾縷細小紅塵——那是泉下靈能里夾雜的靈塵，肉眼幾乎看不見，卻會隨著引靈鉆進靈脈，“你引泉下靈能時，難免會帶點靈塵進脈，積得多了，就會堵在細分支里，讓靈能走得滯澀。清脈散的用處，就是幫你清掉這些‘小麻煩’，不是讓你靠它養脈。真要是天天吃，靈脈自己的清雜能力反而會變弱，到時候沒了藥，靈塵堵得更快，那才是本末倒置。”
楊夜接過瓷瓶，打開塞子，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飄了出來。和韌脈丸不同，清脈散的氣息更清爽，沒有半點“滋補”的厚重感。他倒出一粒，淡綠色的丹藥滾在掌心，比米粒大不了多少，卻透著凡階藥特有的溫潤靈韻。“我昨天引靈時，總覺得左邊的小分支有點沉，是不是就是靈塵堵了？”他想起昨天的異樣，問道。
“嗯，剛好今天該用一次清脈散了。”炎耀點點頭，看著他把丹藥放進嘴里，“不用急著運功，讓藥力自己順著喉嚨滑下去——清脈散的藥性軟，不用戰靈護著，也能自己找到靈塵的位置。”
丹藥剛入喉，就化作一股清涼的藥力，順著食道滑進靈脈。和楊夜想的“強效沖脈”不同，這股藥力沒在靈脈里橫沖直撞，反而像細流似的，慢慢滲進每一條分支，尤其是他昨天覺得沉的那處，藥力一到，就傳來一陣細微的“酥麻感”——像是有無數根小針在輕輕挑靈脈壁上的塵垢。他下意識地內視，就見淡綠色的藥力正裹著細碎的紅塵，順著靈脈的火流，慢慢往主干走，最后順著指尖的縫隙，化作幾縷幾乎看不見的紅霧，飄出了體外。
“這就對了。”炎耀看著他指尖的紅霧，眼里帶著笑意，“丹藥的作用是‘幫你掃路’，不是‘替你走路’。你自己引靈磨脈，是在‘修路’；清脈散清靈塵，是在‘掃路上的石子’，兩者配合著來，路才走得順。要是光靠丹藥掃路，自己不修路，路早晚還是會堵。”
楊夜點點頭，收回內視的意識。靈脈里的滯澀感果然消失了，連引動靈能的速度都快了些——不是靠藥力催的，是阻礙沒了，靈能自然走得順暢。他深吸一口氣，抬頭看向火靈泉——泉下六寸的靈能還在緩緩涌動，金紅色的靈霧比早上更濃了些，隱約能看到里面漂浮的靈植碎葉。“炎爺爺，我今天能試試引泉下七寸的靈能嗎？”他猶豫了下，還是說出了心里的想法。
炎耀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腕上，指尖輕輕點了點他的脈門，一縷溫和的靈能探進去，片刻后收回手，眼里多了幾分認可：“可以試試，但記住，先讓靈脈自己扛，戰靈只用來‘兜底’。泉下七寸的靈能比六寸烈半成，你要是覺得靈脈發緊，就先退回來，別硬撐。”
楊夜應了聲，重新盤坐好，意識緩緩沉入靈脈。體內的戰靈像是收到了指令，沒有像之前那樣立刻拆成光點鋪滿分支，只輕輕貼在靈脈主干的內壁上，像一層薄而韌的膜——他聽炎爺爺的話，先讓靈脈自己試試。指尖微微用力，對著泉面下方更深處的靈霧虛引——一縷比之前更濃的金紅靈能被緩緩引了上來，剛接觸到指尖時，就帶著比六寸靈能更明顯的暖意，像溫水裹著細砂，順著指尖鉆進了靈脈。
靈脈剛接觸到這縷靈能時，確實微微發緊，尤其是幾條較細的分支，甚至傳來一陣細微的“酸脹感”。楊夜沒急著調動戰靈，而是放緩呼吸，讓靈脈里的火流慢慢裹住這縷靈能——他想試試，自己的靈脈到底能扛住多少。火流與靈能慢慢融合，酸脹感漸漸淡了些，只有最細的那條分支還在發虛，像是隨時會被靈能沖得偏移方向。
就在這時，貼在主干上的戰靈輕輕動了——它沒有立刻鋪滿分支，只拆出幾縷細碎的光點，飄進那條發虛的分支，像幾根細絲線，輕輕把靈能往正路上引。有了戰靈的“兜底”，靈脈的緊繃感徹底消失，金紅靈能順著脈絡穩穩流轉，甚至開始像之前那樣，慢慢打磨靈脈壁上的細微凸起，讓火流走得更順。
“穩住呼吸，別貪多。”炎耀站在一旁，目光緊緊盯著他的靈脈起伏，“你看，現在是靈脈自己扛住了九成的靈能，戰靈只幫了一成——這才是淬靈該有的樣子。要是換成靠丹藥堆的修士，現在早把戰靈全鋪上去，還得靠韌脈丸撐著，哪能像你這樣，讓靈脈自己‘長本事’？”
楊夜按炎耀說的，保持著引靈的節奏。時間一點點過去，從半個時辰到一個時辰，靈脈里的火流越來越沉實，連引動靈能的手都沒發過半分麻。他能清晰感覺到，靈脈的韌性在一點點漲——之前扛六寸靈能時，還需要戰靈幫兩成，現在扛七寸，反而只需要一成，這是實打實的成長。
一個半時辰后，楊夜才慢慢收回手，指尖的淡白微光漸漸隱去。靈脈里的火流還在緩緩轉動，比之前更沉、更穩，連靈脈轉動的“嗡鳴”都比剛才低了幾分，卻更有力量感。他抬手引動一縷火靈，讓火絲在指尖繞了三圈，穩穩落在溫石上，燒出的淺褐印記比早上深了些，邊緣也更規整，沒有半點失控的跡象。
“炎爺爺，我感覺靈脈又強了點！”楊夜的聲音里帶著難掩的興奮——這不是靠丹藥強行的提升，是他自己一點一點磨出來的，這種踏實感，比任何突破都讓他開心。
“這就是‘以己為本’的好處。”炎耀笑著走過來，從藥箱里拿出一塊新的靈能試紙遞給他，“你現在試試，靈脈能扛多少烈級靈能了。”
楊夜接過試紙，指尖輕輕貼上去，引動一縷靈能緩緩注入。試紙瞬間亮起淡金色的光，刻度線一格格往上跳，最后穩穩停在了“烈級靈能三成”的位置——比上一次又漲了半成，而且沒有半點虛浮的跡象。
“不錯，比我預想的還穩。”炎耀看著試紙，眼里滿是欣慰，“接下來幾天，你就穩引泉下七寸的靈能，不用碰任何丹藥——等下周靈塵積多了，再用一次清脈散就行。記住，淬靈路上，最珍貴的不是丹藥，是你自己靈脈的‘成長性’。那些高段修士，能到八百多段，靠的從來不是天天吃天階藥，是像你現在這樣，一步一步把靈脈養得能扛、能磨、能自己成長。”
楊夜把靈能試紙小心收進懷里，抬頭看向火靈泉——泉面的星子還在跳動，金紅色的靈霧緩緩飄拂，像在為他的成長慶賀。他想起剛突破一百段時的急切，總想著靠丹藥快沖段，現在才明白，炎爺爺一直讓他“慢下來”的道理——快不一定好，扎實才是真。
接下來的幾天，楊夜徹底按炎耀的指導來：每天清晨引泉下七寸的靈能磨脈，不用任何丹藥；中午跟著炎耀認谷里的靈植，比如火靈草、千年苔，聽他講哪些靈植能入藥，哪些能輔助淬靈；下午則在谷里散步，讓靈脈慢慢消化上午的引靈成果，偶爾還會試著用戰靈感知周圍的靈能流動——不是為了提升，是為了讓戰靈和自己更默契。
他發現，沒了丹藥的“干擾”，靈脈的反饋反而更清晰了：引靈時能精準感覺到靈能的強弱，能知道哪條分支需要多養養，甚至能提前察覺到靈塵的堆積——這些都是之前依賴丹藥時沒發現的“本事”。炎耀說，這是靈脈在“覺醒自我調節能力”，比任何丹藥都珍貴。
這天傍晚，楊夜引完靈能，坐在溫石上看著谷頂的晚霞。晚霞把天空染成一片暖紅，連火靈泉的水都跟著變紅了，像一池融化的胭脂。炎耀走過來，坐在他身邊，手里拿著個新的布包，里面裝著些曬干的火靈草葉子。
“明天開始，用這個泡水喝。”炎耀把布包遞給他，“不是丹藥，就是普通的靈植茶，能幫你潤潤靈脈，比吃藥溫和多了。”
楊夜接過布包，聞了聞，一股淡淡的草木香飄了出來——和清脈散的氣息有點像，卻更柔和。“這比丹藥好。”他笑著說，心里對“輔助”的理解又深了一層——輔助不是靠丹藥硬補，是靠這些溫和的東西，幫自己走得更順。
“等你能穩引泉下七寸靈能滿三天，就可以準備沖一百零一段了。”炎耀看著遠處的谷口，語氣里帶著幾分悠遠，“不用急，一百零一段只是個小坎，以你現在的根基，不用丹藥也能過去。將來你要走的路還長，從一百段到兩百段，從兩百段到五百段，都得靠你自己這樣扎實地磨——等你真到了能碰地階藥的時候，也不是靠它沖段，是靠它幫你‘破瓶頸’，那時候，你才真正懂了‘輔助’的意義。”
楊夜點點頭，沒再多說。他靠在溫石上，看著晚霞慢慢褪去，星空一點點亮起來。火靈泉的水輕輕晃蕩，映著天上的星星，像把整個星空都裝進了池子里。他知道，現在這些“不用丹藥、只靠自己”的日子，看似慢，卻是在為將來打最扎實的基礎。
焚天谷的夜很靜，只有靈能流動的細微聲響，和靈脈轉動的“嗡鳴”交織在一起。楊夜坐在溫石上，意識里，戰靈正隨著靈脈的起伏緩緩流轉，像個沉默的伙伴，陪著他一點點打磨靈脈，一點點靠近那個千年無人企及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