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日，沈妙言有些心神不寧。

她時常抱著那個洗凈的黑陶小罐發呆，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罐身上那些繁復古老的紋路。罐體觸手溫潤，似乎能寧心靜氣，但她心中那個冒險的念頭卻愈發清晰。

期間，父親沈崇山“閉門思過”結束，官復原職，但經此一事，沈家上下越發低調謹慎。沈鎮北更是深居簡出，除了偶爾去老友處下棋，幾乎不出府門。

沈妙言去給祖母請安時，能感覺到那份看似平靜下的暗流涌動。陛下雖然小懲大誡，但那份猜忌顯然并未消除。沈家，仍需步步為營。

這更堅定了她要盡快提升空間能力的決心。唯有自身擁有足夠的力量，才能應對未來的風浪。

是夜，月黑風高。

估摸著府中眾人都已睡下，沈妙言悄無聲息地坐起身。她穿上柔軟的寢鞋，抱著那個黑陶小罐，如同一個小夜魅，悄無聲息地溜出了房門。

她對府中的路徑極為熟悉，避開巡夜的家丁，很快再次來到了祖母私庫的那處院落。

庫房依舊大門緊鎖，萬籟俱寂，只有風吹過屋檐的細微聲響。

沈妙言走到庫房后墻的窗戶下——那里有一扇高窗，為了通風，窗欞間隙稍大，成年人無法進入，但她這樣瘦小的孩子，勉強可以鉆過去。這是她白日里偷偷觀察好的。

她費力地墊了幾塊石頭，將黑陶小罐放在窗臺上，然后咬著牙，憑借嬌小的身體，一點一點從窗欞縫隙里擠了進去，輕盈地落在庫房內的地上。

庫內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空氣中彌漫著陳腐的味道。一種無形的、令人心悸的壓抑感比白日更甚，尤其是從那個角落散發出來。

沈妙言胸口的玉佩開始發燙，指引著方向。她摸索著，深一腳淺一腳地再次來到那個堆滿舊物的角落。

那個松木箱子依舊被壓在最下面。

她深吸一口氣，用盡吃奶的力氣，將壓在上面的幾個箱子一點點挪開，終于再次碰到了那個松木箱。

鎖扣白日被珊瑚撬壞了，她很輕易地打開了箱蓋。

剎那間，一股比白日更陰冷、更暴戾的氣息撲面而來！讓她幾乎窒息！那柄斷刀在絕對的黑暗中，仿佛隱隱泛著一層嗜血的幽光！

就是現在！

沈妙言不再猶豫，她踮起腳，費力地將一直抱在懷里的黑陶小罐，穩穩地放在了那柄斷刀正上方的箱蓋上——這是它原本的位置！

然后，她迅速后退幾步，屏住呼吸，緊緊盯著。

一秒，兩秒……

起初并無變化。

就在沈妙言懷疑自己是不是猜錯了，或者年代久遠封印已然失效時——

異變陡生！

那黑陶小罐上的古老紋路，驟然亮起一層柔和的、中正平和的烏光，如同一個無形的罩子，緩緩向下，試圖再次籠罩那柄斷刀！

幾乎是同時，那柄斷刀像是被徹底激怒的兇獸，猛地爆發出濃得化不開的黑紅色戾氣！那戾氣中仿佛有無數金戈鐵馬的嘶鳴、垂死者的哀嚎、不甘的怒吼！

轟！

一股無形的氣浪以箱子為中心，猛然擴散開來！

沈妙言被那氣浪推得一個踉蹌，跌坐在地，駭然地看著那黑紅戾氣與烏光猛烈地交鋒、對抗！整個庫房的空氣都仿佛在震顫，架子上的箱籠發出咯咯的輕響！

黑陶小罐上的烏光似乎因為離開已久，有些后繼乏力，而斷刀的戾氣卻被壓抑太久，反撲得極其兇猛！

兩股力量僵持了片刻，最終，烏光勉強將大部分戾氣壓回箱內，但仍有一小股極其精純濃烈的戾氣，如同逃逸的毒蛇，猛地竄了出來，瞬間沒入了近在咫尺的沈妙言體內！

“呃！”沈妙言只覺得一股冰寒刺骨、充滿毀滅意味的力量沖入身體，瘋狂肆虐，幾乎要將她的經脈撕裂！她痛苦地蜷縮起來，渾身劇顫！

就在這危急關頭，她胸口的玉佩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灼熱！腕間胎記滾燙！

靈蘊空間自動開啟！

那洼微芒靈泉瘋狂旋轉起來，產生一股強大的吸力，拼命地將那股侵入她體內的戾氣拉扯過去！

凈化！轉化！

沈妙言意識模糊地“看”到，那縷黑紅色的戾氣被強行卷入靈泉之中，劇烈掙扎，引得整個空間震蕩不休！靈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耗著，水位下降，光芒急速黯淡！

但最終，那戾氣還是被一點點磨滅、凈化，轉化為一絲極其精純的、暗金色的靈蘊本源，融入了泉眼之中。

轟！

仿佛某種瓶頸被打破。

那洼原本只有碗口大小的靈泉，猛地向外擴張了一圈，變得有臉盆大小！泉水更加清澈，底部瑩白的砂石更多更亮，散發出的氣息也濃郁了數倍！周圍灰蒙蒙的霧氣被逼退了不少，空間似乎也大了一些。

【靈蘊空間：成長】

【狀態：平穩】

【核心：微芒靈泉（具明顯滋養、凈化之效）】

【靈蘊提升：吸收精銳戾源，空間初步穩固。】

一股溫和而充沛的清涼氣流反哺而出，瞬間撫平了沈妙言體內的所有不適，甚至讓她的經脈骨骼都得到了進一步的淬煉，五感變得更加敏銳。

她癱軟在地，大口喘息，渾身已被冷汗濕透，心中后怕不已。

太冒險了！方才差一點就被那戾氣撕碎了！

幸好有驚無險，而且收獲巨大！

她能感覺到，現在的靈泉，力量比之前強了數倍不止！

就在這時——

“什么聲音？！”

“快！庫房那邊好像有動靜！”

“有賊人嗎？！”

庫房外的遠處，傳來了巡夜家丁警惕的呼喝聲和急促的腳步聲，迅速由遠及近！顯然，剛才的動靜還是驚動了外面！

沈妙言心中一驚，猛地從地上爬起。

她看了一眼那個松木箱子，黑陶小罐穩穩地壓在上面，烏光已然內斂，那斷刀的戾氣也被重新鎮壓，但整個箱子周圍依舊彌漫著一種令人極度不安的氣息。

必須立刻離開！

她手腳并用地爬起身，憑借突然增強的視力和靈活了許多的身體，飛快地跑到窗下，費力地爬出高窗，也顧不上拿回那個黑陶小罐（它必須留在那里鎮壓），落地后立刻沿著陰影處拼命往自己的小院跑。

她剛溜回房間，飛快地脫掉弄臟的寢鞋塞進床底，鉆進被子里裝睡，就聽到府中西南角（庫房方向）傳來更加喧嘩的人聲和火光。

“走水了？！不對……沒有煙！”

“是庫房！快稟報老夫人和將軍！”

整個沈府，被徹底驚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