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會很快來了。

過了幾日，老夫人想起要找一副早年陪嫁的紅寶石頭面，打算重新鑲嵌一下，等年底宮中大宴時佩戴。那頭面放在私庫最里面的一個紫檀木匣里，而管理私庫鑰匙的嬤嬤恰巧告了假。

老夫人便讓珊瑚去找大管家拿備用鑰匙。

沈妙言正偎在一旁描紅，聞言立刻放下筆，自告奮勇：“祖母，囡囡去幫珊瑚姐姐找吧！囡囡認(rèn)得那個匣子！”她眼睛亮晶晶的，滿是想要幫忙的殷勤。

老夫人只當(dāng)她病好了貪玩，笑著允了：“也好，讓你珊瑚姐姐帶著你去認(rèn)認(rèn)路，庫里東西多，仔細(xì)別碰壞了。”

“哎！”沈妙言歡快地應(yīng)了，跳下炕，拉著珊瑚的手就往外走。

沈家的私庫設(shè)在松鶴堂后的一處僻靜院落，常年落鎖，通風(fēng)防潮做得極好。一打開沉重的庫門，一股混合著樟木、塵灰和陳舊織物特有的味道便撲面而來。

庫內(nèi)極大，一排排高大的紫檀木架整齊排列，上面分門別類地放著錦盒、箱籠，墻上掛著卷軸，地上也堆著些瓷器、擺件。光線昏暗，只有高窗透入幾縷微光，空氣都顯得凝滯。

珊瑚點燃了帶來的燭臺，小心地護著沈妙言：“小姐仔細(xì)腳下，跟著奴婢。”

沈妙言點點頭，目光卻迫不及待地掃過那些蒙塵的物件。一進入這里，她胸口的平安扣玉佩就開始持續(xù)地散發(fā)微熱，腕間的胎記也隱隱發(fā)燙，一種莫名的吸引力從庫房深處傳來！

那里，有靈蘊空間需要的東西！

她強壓下激動，裝作好奇地東張西望，跟著珊瑚慢慢往里走。

珊瑚按照老夫人的指示，徑直走向存放首飾匣子的那一排木架。沈妙言則悄悄放慢腳步，感受著那吸引力的來源。

似乎……在更角落的地方？那邊堆放著一些顯然許久無人動過的箱子，上面積了厚厚一層灰。

“小姐，可是這個匣子？”珊瑚找到了目標(biāo)，那是一個雕花精美的紫檀木匣。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沈妙言歪著頭，故作遲疑，小手指向那個角落，“祖母好像說過，還有一個更大的，鑲著螺鈿的……是不是在那邊？”

珊瑚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蹙了蹙眉：“那邊堆的都是些老物件，有些還是老太爺當(dāng)年從關(guān)外帶回來的戰(zhàn)利品，怕是有些年頭沒整理了，臟得很。小姐您在這兒等著，奴婢過去看看。”

“不嘛，囡囡要和珊瑚姐姐一起找。”沈妙言扯著她的衣袖撒嬌。

珊瑚無奈，只得舉著燭臺，深一腳淺一腳地護著她往角落走。

越靠近那邊，沈妙言胸口的玉佩就越燙，心跳也越快。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那股吸引力的源頭，就在一個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破損的松木箱子里！

那箱子被壓在最下面，鎖扣都銹蝕了。

“好像不是這里。”珊瑚看了看，沒發(fā)現(xiàn)螺鈿匣子，便想拉著沈妙言回去。

“珊瑚姐姐，那是什么呀？”沈妙言卻指著那個松木箱子，好奇地問，“箱子都破了呢，為什么還留著呀？”

珊瑚看了一眼，搖頭道：“奴婢也不知，怕是些沒用的舊物，一直沒得空清理出去吧。”

“我們打開看看好不好？說不定祖母忘了的好東西呢？”沈妙言眨著大眼睛，滿臉期待。

珊瑚有些猶豫，但拗不過小主人的央求，又想著反正也是些無用的東西，看看也無妨。她便找來一根鐵簽，費力地撬開了那銹死的鎖扣。

箱蓋打開，一股更濃重的塵土和霉味涌出。里面果然亂七八糟地堆著些東西——幾件破損的皮甲、幾柄銹蝕嚴(yán)重的彎刀、一些零碎的、看不出原貌的金屬飾物，還有幾個陶罐，罐口用泥封著。

沈妙言的目光，瞬間被壓在箱底的一柄斷刀吸引！

那刀只剩半截，刀身狹長微彎，樣式古樸，卻布滿了暗沉的血銹和坑洼的傷痕，甚至還有幾處深深的缺口。刀柄纏繞的皮革早已腐爛發(fā)黑。整把刀透著一股慘烈、兇戾的氣息，讓人極不舒服。

而沈妙言的玉佩，此刻燙得驚人！腕間胎記更是微微發(fā)起光來！

就是它！這柄斷刀蘊含的“怨戾執(zhí)念”極其強烈！

“哎呀，都是些破銅爛鐵，還這么臟，小姐快別看了。”珊瑚被那斷刀的兇氣激得打了個寒顫，連忙想蓋上箱子。

“等等！”沈妙言卻阻止了她，她強忍著那柄刀帶來的不適感，伸出小手，指向旁邊一個不起眼的、沾滿泥污的小陶罐，“那個罐子好看，囡囡想拿去養(yǎng)蟈蟈！”

她不能讓珊瑚察覺她的真實目標(biāo)是那柄兇刀，只能隨便指個東西打掩護。這陶罐灰撲撲的，毫不起眼，正好。

珊瑚一看那臟兮兮的陶罐，哭笑不得：“小姐，這破罐子哪里好看了？庫里有的是漂亮瓷罐兒，奴婢給您拿新的。”

“不嘛不嘛，我就要這個！”沈妙言使出撒嬌大法，小嘴一癟，眼看就要掉金豆子，“這個看起來……看起來古樸！對，二哥說過，古樸的東西有韻味！”

珊瑚被她逗笑了，又怕她真哭，只好妥協(xié)：“好好好，我的小祖宗，您說好看就好看。”她嫌棄地用帕子包著手，將那個小陶罐拿了出來，又趕緊把箱子蓋好，仿佛多看一眼那斷刀都難受。

沈妙言心滿意足地抱著那個沉甸甸、臟兮兮的陶罐，仿佛得了什么寶貝。

珊瑚則拿著找到的紅寶石頭面匣子，鎖好庫門，帶著這位小祖宗離開。

回到松鶴堂，老夫人見沈妙言抱回個臟罐子，也是好笑，聽說她要拿去養(yǎng)蟈蟈，只當(dāng)是小孩子心血來潮，囑咐她小心別劃到手，便由她去了。

沈妙言迫不及待地抱著陶罐回到自己的小院，吩咐云翠打水來清洗。

云翠一邊刷洗著陶罐上的泥污，一邊嘀咕：“小姐，這罐子也太舊了，這花紋也怪怪的，像是鬼畫符……”

沈妙言的心卻提了起來。隨著泥污褪去，那陶罐的本體逐漸顯露——竟然是一種極其細(xì)膩的黑陶，表面光滑，觸手生溫！罐身雕刻著極其繁復(fù)古老的奇異紋路，那些紋路在陽光下，隱隱流動著一層極淡的烏光！

這罐子……恐怕也不是凡物！

然而，更讓她心急的是那庫房里的斷刀。那才是真正的大補之物！

她必須想辦法，盡快把它弄出來，吸收掉！

是夜，萬籟俱寂。

沈妙言躺在床上，意識再次沉入靈蘊空間。

空間依舊灰蒙，但那洼微芒靈泉似乎因為白日靠近那斷刀，興奮地蕩漾著微光。泉眼旁，狼首玉佩碎片又縮小了一圈。

她嘗試著將意識延伸向庫房的方向，感應(yīng)那柄斷刀。

模糊的感應(yīng)中，那斷刀像一團濃稠的黑紅色陰影，散發(fā)著驚人的怨氣和殺伐之氣。而它旁邊，那個被她意外帶出來的黑陶小罐，竟然也散發(fā)著一種極淡的、中正平和的烏光，隱隱與那斷刀的戾氣形成對抗？

難道這陶罐，是某種……封印之物？

自己誤打誤撞，把它拿了出來？

一個大膽的念頭涌入沈妙言的腦海。

如果……如果沒有了這個陶罐的壓制，那柄斷刀的戾氣，會不會爆發(fā)出來？到時候，府中必然震動，祖母一定會下令徹底清理那個角落……

那么，她是不是就有機會，接觸到那柄斷刀了？

風(fēng)險很大。戾氣爆發(fā)，可能會驚擾家人，甚至帶來些許不安。

但誘惑更大。那柄刀蘊含的能量，絕對能讓她的靈泉空間壯大不少！

做，還是不做？

沈妙言盯著空間中那洼渴望成長的靈泉，眼神閃爍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