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 飛升成膳我靠焦糖骨髓香無敵
- 三歲孩童千兩金
- 2408字
- 2025-08-24 08:25:09
燼的爪尖懸在半空,距那傾倒的陶碗不過一寸。水已滲入灰燼,只余一圈濕痕,像一句被抹去的遺言。他沒有動,脊背卻繃成一道弓弦。老匠的話還在顱骨內震蕩——真正的九劫雷火,會燒盡一切,包括魂。
那他額間的烙印,是誰留下的?
香童的燈籠光正從遠處掃來,綠焰搖曳,映得骨地泛青。他若再遲疑,誘香一旦泄露,便是死局。可若就此離去,這盲眼老者便是他唯一見過能識破偽裝的人。
燼緩緩收回前爪,卻沒有后退。他伏低,尾尖貼地,以三下輕叩,劃過焦土——三短、兩長、一短。
老匠的勺子停了。
枯手撫過盲文招牌,指節在凹凸紋路上游走,隨即,三聲敲擊自掌心傳出,節奏分毫不差。接著,是兩長、一短。
燼瞳孔微縮。這不是巧合。這頻率,與龍鯉信號同源,是痛覺共鳴的密語。能回應者,必曾與殘魂共振。
“你不是香獵使。”燼低語,聲如碎石碾過鐵銹。
老匠未答,只將空勺倒扣在鍋沿,發出一聲鈍響。“你走,或留,都由你。但我這鍋水,不會為逃命的獸沸騰。”
燼的耳尖抽動。他聽懂了——對方要的不是逃亡者,而是能咬碎騙局的利齒。
他緩緩前移一步,爪尖劃過自己左前腿一道舊傷。皮開肉綻,血未滴落,卻被他以爪尖蘸起,在地面寫下三個字:甘、餌、印。
老匠鼻翼微動,枯手懸空一探,似在感知空氣的震顫。“動怒即香,是吧?”
燼頷首。
“所以你燒香自毀,不是味覺退化。”老匠冷笑,“是為了不讓那香氣,把你引回屠宰臺。”
燼的尾尖一顫,黑焰在皮下竄動,又被強行壓下。他沒有否認。
老匠忽然抬手,指向燼額間:“你信天庭的飛升?”
“不信。”
“那你信自己是孤例?”
燼沉默。他曾以為,自己是因“焦糖骨髓香”太過極致,才被選中、被囚、被毀。可玄甲的記憶碎片告訴他,飛升即屠宰,他是祭品,非寵兒。
“玉窟里,有三十七個‘甲上’。”老匠低語,“他們和你一樣,體內有印。一個動怒散香,一個恐懼溢甜,一個悲極滲苦。天庭稱它們為‘甘餌’,是追蹤殘次品的鉤。”
燼的呼吸一滯。
“你不是第一個燒香自毀的。”老匠撫過鍋沿,“百年前,有個廚子,雙目失明,卻能嗅出味魄中的怨。他為逃追蹤,生生熬干自己所有味覺,只留下嗅覺。可最后,還是被一縷‘情香’出賣——那是他親手熬煮摯愛時,殘留在骨髓里的味道。”
燼的瞳孔驟縮。這故事,他從未聽玄甲提起。
“他逃了。”老匠聲音低沉,“藏進天庭的油垢管道,靠嗅覺活下來。他叫玄鐵。”
燼的尾尖猛地一甩,黑焰幾乎破體而出。他強行壓下,毛色卻已轉灰,如覆寒霜。
老匠似乎察覺到了什么,枯手微微一頓。“你……認識他?”
燼未答。他不能答。可體內那股久違的震顫,卻如雷火余波,在經脈中回蕩。玄甲的記憶中,從未提過這盲眼廚子。可這名字,卻像一根刺,扎進他最深的痛處。
“你不信我。”老匠忽而笑了,“可你已信了那水。”
燼的目光落回鍋中。清水依舊,卻仿佛有某種頻率在深處震顫,與他的甘餌印隱隱共鳴。
“這水,泡過六個殘魂。”老匠低語,“他們臨死前,體內甘餌印全開,香氣沖天。可沒人來救。因為天庭要的,就是那香——它能引出更多叛逃者。”
燼的爪尖扣入地面。他終于明白,為何自己偽裝味覺退化,仍會被追殺。那香氣,是陷阱,也是餌。
“你體內的印,壓制得住?”老匠問。
燼緩緩點頭,卻在下一瞬,耳尖一抖。遠處,一名香童正朝這邊走來,燈籠綠焰掃過攤位,越來越近。
他必須做選擇。
要么逃,繼續獨自潛行,等待被香氣出賣的那一天。
要么——信眼前這盲眼老者,哪怕只是一瞬。
燼深吸一口氣,將殘尾緩緩抬起,搭上鍋沿。動作極輕,卻如盟誓。
老匠的枯手覆上他的尾尖,冰冷如鐵。
“你不怕我騙你?”燼低問。
“怕?”老匠笑,“我早被天庭除名。我的味,叫‘無’。他們嘗不到,也記不住。我活著,就像從未存在過。”
燼的瞳孔微縮。
“所以,”老匠緩緩道,“我才能看見那些被抹去的名字,聞到那些被掩蓋的痛。”
燼終于開口:“你想要什么?”
“一道味。”老匠指向鍋中清水,“一道讓天庭吃不下、咽不下、吐不出的味。”
燼一怔。
“他們吃盡天下至味,卻從未嘗過‘難吃’。”老匠聲音低沉,“不是酸澀苦辣,而是——不想再吃。是厭棄,是反胃,是食之欲嘔。”
燼的腦海中,忽然浮現玄甲龜尊腦髓被剜出時的眼神——空洞,麻木,像一具被榨干的殼。
“你……想煉一道讓人吃不下的味?”他低語。
“對。”老匠點頭,“天庭怕的不是香,是臭。不是甜,是澀。他們崇拜極致,卻懼怕‘無味’。因為無味,意味著失控,意味著他們的盛宴,不再完美。”
燼沉默。
他曾以為,復仇是焚盡天庭,是血洗玉窟,是讓那些咀嚼他同類的賓客,嘗盡痛苦。
可眼前這盲眼老者,卻說要煉一道“難吃的味”。
荒謬。
可偏偏,那荒謬中,藏著一絲他從未想過的可能。
“你有幫手?”他問。
老匠搖頭:“只有我,和這鍋水。”
燼的尾尖仍搭在鍋沿,黑焰在皮下隱現。他知道,若此刻離開,他仍是孤身一貓,在廢墟中茍活,等待被香氣出賣的那一天。
可若留下……
“我體內有印。”他低語,“一怒即香。”
“我知道。”老匠撫過盲文招牌,“所以你要學的,不是壓抑怒,而是——把怒,煉成味。”
燼的瞳孔驟縮。
“甘餌印散香,是弱點。”老匠聲音如刀,“可若那香,不再是誘,而是毒呢?”
燼的呼吸一滯。
“一道香得讓人作嘔的味。”老匠低語,“一道甜得發腥、香得發臭的味。一道——讓天庭的貴賓,聞之欲吐的味。”
燼的腦海中,忽然閃過幼時那口楓糖漿——甜得純粹,甜得令人安心。可如今想來,那甜,是稅,是餌,是圈套的開端。
若那甜,能變成毒呢?
若那香,能變成刀呢?
他緩緩抬頭,熔金瞳直視老匠的盲眼。
老匠似有所感,枯手緩緩抬起,指向燼額間:“你額上的印,不是雷火所留。是人為刻下,是標記,是枷鎖。”
燼的尾尖猛地一顫。
“真正的九劫雷火,會燒盡一切。”老匠低語,“包括記憶,包括魂。可你記得那女孩,記得楓糖漿,記得她笑時的酒窩。”
燼的呼吸幾乎停滯。
“所以——”老匠的聲音如針,刺入他最深的執念,“那烙印,是誰留下的?”
燼的爪尖猛地扣入鍋沿,黑焰自尾端炸起,又被他死死壓下。毛色由灰轉黑,再由黑轉灰,如燼燃將盡。
他沒有回答。
可他的尾尖,仍搭在鍋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