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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暴雨改命:蘿卜田里挖出活水

雨水順著我的發(fā)梢滴進(jìn)領(lǐng)口,冷得像鐵針扎進(jìn)骨頭。我背著阿翠,踩著水道里半尺深的泥漿往前挪,腳底打滑,木板在肩上壓得生疼。小豆子跟在后頭,手里攥著一段銅鏈,鏈子一頭還連著井壁的齒輪殘片,噼啪冒著火星。

“九爺,這水越來越急了!”他嗓子啞得像被砂紙磨過。

我沒吭聲,只把阿翠往上托了托。她嘴唇發(fā)青,牙關(guān)打顫,再不換干地方,人就廢了。

冷宮偏殿的門被撞開時,老黃正跪在門檻邊咳,一口血沫子噴在青磚上。他抬頭看我,眼白泛黃,手里的掃帚都拿不穩(wěn)。

“先燒水。”我把阿翠放在草席上,扯下外袍塞進(jìn)灶膛,“小豆子,拆車板,搭床;老黃,翻腌菜壇子,找干布。”

沒人問為什么,也沒人喊累。我們剛從地底爬上來,身后祭壇還在冒煙,皇帝的臉色比雷云還黑。現(xiàn)在不是喘氣的時候,是搶命。

天亮前雨停了,可地皮沒干透,蘿卜田一片狼藉。我拎著鋤頭下地,一腳踩進(jìn)泥里,直接沒到腳踝。表土被沖得七零八落,不少蘿卜根露在外面,像死人伸出的手。

我蹲下扒拉一圈,手指蹭到一塊濕泥,不對勁——這土太潤了,連著三天沒雨,它居然還在滲水。

“小豆子!”我喊,“拿聽甕來!”

他抱著個腌酸菜的陶壇子跑過來,耳朵貼上去,我拿鋤柄敲地。咚、咚、咚,聲音空蕩蕩的,底下有腔。

“有水。”我說。

老黃拄著拐過來,瞇眼盯著田心:“你真要挖?”

“京城斷井三天了,昨天西市有人為半桶水砍斷胳膊。”我抹了把臉,“咱們這兒要是真通了活泉,別說冷宮,整座城都得搶。”

他沒再勸,只轉(zhuǎn)身回屋,拎出一筐碎磚:“先砌導(dǎo)流槽,水出來別倒灌。”

我脫了外袍,跳進(jìn)坑里。土硬得像夯過,鋤頭下去火星直蹦。我改用十字法,四角輪著挖,每三尺插根竹管吹氣,怕底下缺氧悶死人。

小豆子在外頭記天數(shù),掰著指頭數(shù):“第一天,一尺半;第二天,兩尺七;第三天……九爺!鋤頭碰石板了!”

我趴下去,指尖摸到一道縫,拿撬棍插進(jìn)去一頂——嘩啦!

一股清流猛地噴出來,打在我臉上,涼得頭皮發(fā)麻。井底傳來嗡鳴,像是有東西在共振,震得我牙根發(fā)酸。

“活水!”小豆子跳起來,“真他媽出水了!”

老黃跪在邊上,耳朵貼著聽甕,忽然抖了一下:“這聲兒……不像地脈。”

我沒理,只讓小豆子趕緊接竹管引水,一路通到廚房灶臺。第一鍋水燒開時,上面浮著的全是泡,沒半點(diǎn)泥腥。

百姓聽說冷宮出甘泉,天沒黑就圍滿了墻外。有人跪著討水,有人舉著瓦罐等分。我讓小豆子按戶登記,每人限一勺,先救急病的。

夜里我守在井邊,剛想瞇會兒,忽聽墻外有動靜。

是火藥味。

我翻身抄起鋤頭,剛沖到井口,轟的一聲,震得我耳膜炸裂。土石崩塌,井壁裂開大口子,水柱倒灌回地底。

“炸井?”我冷笑,摸出早埋好的糞水導(dǎo)管,“就這?”

導(dǎo)管另一頭連著墻外枯溝,我昨夜就接好了。水壓一反沖,整條溝開始冒泡,活水順著地勢往下淌,直接灌進(jìn)宮北那片荒地。

那是二皇子私園的后水渠。

我蹲在溝邊等了半個時辰,聽見北邊傳來一聲巨響,接著是尖叫。一個園丁連滾帶爬跑過來,臉色煞白:“蕭爺!二爺書房炸了!池塘塌了,水全灌進(jìn)去了,字畫全泡湯了!”

我咧嘴一笑:“哦,那他該換墨了。”

第二天晌午,宮門口來了個穿粗布的藥農(nóng),背著竹簍,手里拎個葫蘆。他站在井邊不說話,只盯著水面看。

百姓讓開一條道。

我認(rèn)得那眼神——皇帝微服來了。

“這水,”他開口,聲音壓得低,“從哪兒來?”

“地里挖的。”我舀起一瓢遞過去,“您嘗嘗。”

他不動。

我也不急,切了片蘿卜丟進(jìn)水里:“驗(yàn)毒,行吧?蘿卜不爛,水就沒毒。”

他盯著蘿卜浮沉,忽然俯身探手進(jìn)井。

水波一蕩。

一條金鯉躍出,直接落進(jìn)他掌心。魚身通體泛金,鱗片一閃,我眼角余光掃到一道影子——像北斗,缺兩顆。

全場靜得落針可聞。

老黃拄著拐,喃喃一句:“井養(yǎng)不窮,天降甘泉。”

皇帝沒應(yīng),只盯著魚看。那鯉甩了下尾,又沉回井底,水面恢復(fù)平靜,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

可我知道,那魚不該在這兒。

它游的姿勢,像在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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