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將蘇清婉送到西街藥鋪子里，紅菱一見蘇清婉，紅著眼，差點就要將蘇清婉摟在懷里，”姑娘你沒事吧？“

蘇清婉渾身上下給紅菱用眼神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拍著她手笑道，”沒事，咱們回去吧。”

因為怕被蘇家的人看見，清風也就在西街止了步，“姑娘慢些。”

蘇清婉同他道了別后，帶著紅菱匆匆往府中趕。這會兒距她出府已有兩個時辰了，若是父親或姨娘發覺她不在府中，又要生出一窩事端。

可巧不巧，蘇清婉剛進門，就見自己屋里的粗實丫頭婆子們齊刷刷跪在地上，臉上還掛著鮮紅的巴掌印，個個將頭低著，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大姐姐回來了？”蘇清瑤故意放慢語氣，揚長聲調，眼底還帶著明顯的譏笑。

父親與姨娘雙雙坐在凳子上，一副審訊的架勢。

“清婉，”蘇青山開口了，“到哪里做什么去了？”

蘇清婉忍住想翻一個大白眼的沖動，她又不是被限制了人身自由的犯人，還是緩和了語氣道：“父親，女兒方才去街上買東西。”

蘇青山皺眉，“缺什么，找個小廝去買便是，姑娘家家的，在外不歸，成何體統？”

蘇清瑤火上加油道，“大姐姐，我身邊的丫鬟，可是看見你和一個男子，從一個隱秘的地方，兩個人一起有說有笑地走出來呢。還有，”蘇清瑤將視線停留在蘇清婉的耳朵上，“大姐姐的耳環哪兒去了？不會這么巧吧？”

既然被丫鬟撞見了，蘇清婉自然無法否認，蘇青山橫眉，“可有此事？”

話音剛落，蘇清瑤身邊的丫鬟攬月從主子身邊站出來，“稟老爺，奴婢親眼所見。”

“你......好你個逆女，青天白日，竟和外間的男子勾三搭四！你，你怎么這么不知廉恥！”蘇青山拍著扶手勃然大怒，痛斥道。

蘇清婉抿唇，很快恢復了平靜，“父親怎么不問問，那人是誰？”

蘇青山愣了一瞬，冷笑道：“還能是誰？不就是哪家的公子哥兒嗎？蘇清婉我告訴你，外頭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你還將女子的首飾交給了他！”

蓮姨娘看著蘇青山這般大動肝火，好不心疼，她是真怕自家老爺氣壞了身子啊，畢竟老爺是她們母女倆的依仗。她一邊伸出手替老爺順著氣，一邊好言安慰道，“大姑娘自小沒有母親，沒有人教導她，今天發生這樣的事，也實在是我的疏忽。老爺，”說著眼淚就要落下，“你罵我吧！都是我一個人的錯。”

蓮姨娘比蘇青山小十幾歲，蘇青山雖然人已中年，可蓮姨娘恰在花開得正艷的年紀，這樣一副自責悔過的模樣，蘇青山怎么不心疼，當即與她一唱一和起來，“你有什么錯？錯的都是她一個人！蓮兒，你快，快別這樣，咱們一家人替她操碎了心，可她倒好，反過來要將咱們活活氣死！”

蘇清婉默不作聲地讓這對癲夫癲妻發了一通癲氣，而后不咸不淡道，“父親前些日子不是說，六皇子向咱們要了一千兩銀子，才肯放弟弟回家嗎？”

“是啊，可這又如何？”蘇青山像個老糊涂一般，還以為蘇清婉在為自己找借口洗脫。

“女兒正是替弟弟想辦法去了。”蘇清婉回頭看了攬月一眼，這丫鬟還不配她問話，又看向蘇青山，“三妹妹那丫鬟見著的，正是女兒去求見大理寺少卿沈凌之后。”

空氣一時凝住了。

饒是心中并不相信蘇清婉會攀上大理寺那邊的人，蘇清瑤也裝模作樣地轉頭朝攬月惱道，“不是說是個尋常男子嗎？莫非連大理寺少卿你也不認識？”

“不，不是，”攬月連忙否認，語氣堅定，“奴婢識得，那并非大理寺少卿。”

“沈少卿自然不會親自送我出來，”蘇清婉毫不慌亂，“這丫頭見著的，不過是沈少卿身邊的隨從。”

父親將與侯府的婚姻賜給了蘇清婉，蘇清瑤本就十分不滿，盡管將小侯爺搶了回來，這會兒聽蘇清婉一口一個沈少卿，喊得好不親熱，心里更是波瀾。奈何沈凌名聲在外，指不定這廂說了他的壞話，另一頭便派了人來那人，也只得將不滿憋在心里。

蘇青山和姨娘登時變了臉色，大理寺，沈府，沈家親戚，無論哪一個都是他們高攀不起的存在，也是可以在朝廷上給他使絆子的角色，若蘇清婉真的和沈府有了瓜葛，這......

很快兩人又想到了還在六皇子府中受苦的蘇又明。

蘇青山受蓮姨娘溫聲細語多言，從來都是高高在上，自然拉不下臉再問蘇又明的事，可蓮姨娘不一樣啊！她的親親寶貝兒子，她臉皮厚，使得手段，當即換上了一副關切的神色，“大姑娘去見了沈少卿？那可真是好。可有問明哥兒的事？沈少卿怎么說？”

瞧著這一副火燒眉毛的樣子蘇清婉覺得好笑，“女兒好心要救弟弟出來，可三妹妹的丫鬟不分青紅皂白，害得女兒被冤枉，也連累丫鬟們挨了打。這事自然怪不得父親，說來也是丫鬟多嘴。”

這話給了蘇青山臺階，蘇青山也就順勢“嗯‘了一聲，轉頭朝攬月那丫鬟惡狠狠地道：“如此多嘴真是該打！趙嬤嬤，抽她二十個嘴巴子！”

攬月嚇得大驚失色，驚恐地望向蘇清瑤，“三姑娘，不......”

話未說完，蘇清瑤搶先一步賞了攬月一記清脆的耳光，“你這死丫頭，關我什么事？還不趕緊閉嘴！”

蘇清瑤這一巴掌剛扇完，粗使婆子又擼起袖子，哐哐扇了十個來回。

攬月捂著臉頰，卻又不敢哭出聲，還得向老爺道謝。

蘇青山自然不會搭理一個丫鬟，也沒有注意到攬月眼中轉瞬即逝的一絲狠厲劃過。待處置完下人后，蘇青山放緩了語氣問蘇清婉，“該處置的人也處置了，這件事情，是爹沒有調查清楚。”蘇青山什么時候低頭認過錯，后面幾個字艱難的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清婉，你弟弟的事兒，可有著落？”

“爹，大理寺那邊自然不會平白無故幫咱們。”蘇清婉注意到蘇青山落寞的眼神，“可是爹放心，只要有機會，女兒一定會向沈少卿提起明哥兒的事。”

“如此便好，”蘇青山點了點頭，‘你為了你弟弟，費心了。”

如此疏離又虛偽。

蘇清婉宛然一笑，并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