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街，人市喧嚷。

“姑娘，就是這里了。”紅菱指著一處商鋪，對蘇清婉道。

鋪子不大，裝修也十分簡潔樸素，里頭只有一個搭汗巾的伙計。

蘇清婉打起簾子走進去，“店家，這里可有去疤痕的藥？”

那伙計熱情道，“有，有，姑娘隨我來。”說著，將蘇清婉往里頭引。

藥品擺放的整整齊齊，都用瓷罐子裝著，蘇清婉一邊打量，一邊放慢了腳步，越往里，路越窄。

紅菱有些害怕，“小姐——”

話未說完，戛然而止。蘇清婉猛然回頭，卻發現紅菱已經暈倒在地上，濃重的煙霧刺得她嗆了幾口氣，蘇清婉眼前一模糊，也暈倒在地。

方才那店小二已經不見了蹤影，從竹簾門后走出來的是一個穿著竹青色衣裳的男子，雙眉似箭，由內而外生出一股寒荏之氣。

是這樣的疤。

他凝眸注視著蘇清婉受傷的耳朵。

“將這丫頭關進柴房。”男子將紅菱扔給店小二，而后拎著蘇清婉上了馬車。

馬車一路驅使，在大理寺暗門前停了下來。

男子扣了兩道門。

出來的人正是沈凌。

“大人，嫌犯抓到了。”

“把人帶下來。”沈凌吩咐。

他看見蘇清婉的臉時，卻大吃一驚，怎么會是她？

“大人，你認識這女子？”清風見大人仿佛有詫異之色，詢問道。

“不認識。”沈凌矢口否認，而后雙指翻過蘇清婉的耳垂，見那上面確實有一道疤痕。

清風說，那刺客從太子府中逃走時，正好被他刺中了耳朵，所以耳垂下面有一道疤痕。

沈凌凝眸許久，蘇清婉的疤，并不像新生的。

“把她送到我房里。”

蘇清婉醒過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柔軟的塌上。方才的記憶已經模糊了，她努力回想著剛才的時間，自己是同紅菱一起出來買藥，然后在藥鋪里被人迷暈了。

沈凌端著一碗湯藥進來。

“沈少卿，”蘇清婉識得他，“這是何意？”

藥勁還未完全散去，蘇清婉整個身子軟綿綿的，連同聲音也有氣無力。

“喝藥。”沈凌坐在床邊，將藥碗遞給蘇清婉。

蘇清婉不動。

兩人僵持了半晌，沈凌起身，從柜子里取出一個袋子，倒出兩顆冰糖在手上。

“沈少卿，”蘇清婉只想弄清楚事情的緣由，“我為什么會在這里？”

可沈凌只要她喝藥。

蘇清婉皺眉，“有毒？”

“何必？”

蘇清婉無奈，從沈凌手上抓了兩顆糖，將中藥一飲而盡。

沈凌這才緩緩開口，“耳朵上的疤，怎么回事？”

“不小心弄的。”蘇清婉不愿回憶起有蘇又明的日子，也不想讓沈凌知道自己的過往，“沈少卿還沒有告訴我，為何把我綁到這里？”

“你最好說實話，不然我也救不了你。”沈凌一下就識破了蘇清婉的謊言，盯道蘇清婉有些面容發燙，“五日前太子遇刺了，那刺客逃走時，被侍衛在耳朵上刺了一箭，位置，”沈凌頓了頓“和你的一模一樣。”

蘇清婉覺得可笑，“沈少卿懷疑是我？我怎么會有這樣的本事。”

沈凌依舊不咸不淡，“你的疤痕，是怎么回事？”

“很小的時候弄傷的，不小心摔了一跤，磕破了。”蘇清婉轉移話題，“所以那家藥鋪子時=是沈少卿的手筆，為了引嫌犯落網？”

“是。”

蘇清婉替他分辨，“那人是個女子，這幾日沈大人搜遍了京城都無蹤跡，敢問可有搜過二皇子府上？”

“姑娘何出此言？”沈凌倒是來了興致。

“我也只是猜測，”蘇清婉推測道，“二皇子一向與太子不和，派人行刺他也未可知。沈大人搜遍京城無果，也許這刺客就藏在二皇子府中，或許是他常陪在他身邊的某個侍妾。”

蘇清婉說著，忽見沈凌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耳環上，“沈大人做什么？”

沈凌想到了某個主意，“姑娘的耳環，可否借我一用？”

生得一副俊臉，又在榻邊，說出這樣的話，蘇清婉嚇得拉過被子，莫非這人有收藏姑娘家首飾的癖好？

沈凌被她這一副模樣給逗笑了，轉而正色道：“是查案用。”

蘇清婉見他一臉正經，不像是開玩笑，也不再多問，取下一對翡翠耳環給了沈凌。

“今日之事是個誤會，冒犯了姑娘，”沈凌起身，“清風，送蘇姑娘回去。”

清風聞聲走了進來，“姑娘請。”

蘇清婉依稀有些印象，方才暈過去之前，好像是這個人的臉，一時間變得這么客氣，蘇清婉還有些不習慣，還未出門，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我的丫鬟呢？”

“屬下這就帶您去。”

安頓好蘇清婉后，沈凌也備了車馬回府。太子遇刺一案，皇帝有令，若是參與查案的官員十五日之內不破案，都發落三十板子。這幾日里，他幾乎沒睡過一個好覺，勞累了這么些時日，事情總算有了些微眉目。

沈凌將蘇清婉給他的耳環小心揣進衣袖，回了府，正準備憩上一會兒，下人來報，說是沈家的表姐來看他。

沈秋沐一路進來，開門見山對沈凌道，“表姐給你相中了一個姑娘，模樣那叫一個漂亮，為人也挺不錯，日后與你定相處得來。”

自家表弟冷若冰山的性子，沈秋沐再清楚不過，可越是這樣的男人，成親后就越是熱情似火。

沈秋沐滿心歡喜地等著沈凌的回答，似乎已經忘了她這個弟弟氣哭多少姑娘的光榮歷史。

“公務繁重。”沈凌聲色淡淡，“表姐，我對女人不感興趣。”

沈秋沐仍不死心，“這姑娘和別人不一樣。你相信表姐，表姐替你把過關的，絕不會錯，就見一面。”沈秋沐舉著手指頭，“一面。”

“不見。”沈凌依舊拒絕。

“那我可就要和姨父說說，前幾日深夜，你去太子府上拜訪的事了。”沈秋沐佯裝不經意地威脅道。

如今朝廷斗爭混亂，太子黨和二皇子一派水火不容，許多官員都選擇明哲保身兩邊都不站隊，沈凌的父親擔心沈家惹禍上身，千叮嚀萬囑咐沈家子弟不許與皇子們有往來。

若是給父親發現，父親還不將他大卸八塊？光是想想就覺得后怕。

屈居人下不得不低頭，沈凌一咬牙，答應了沈秋沐的要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