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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當盲刀撞見破局者——資格賽前夜,那道刺穿迷霧的冰音

冰冷的耳機裹著耳廓,像兩小塊凝固的冰,將訓練室外的一切都隔絕在外。只剩屏幕上復盤視頻的電流聲沙沙淌著,混著柳妖瑤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在寂靜里敲出鈍重的回響。

她像塊被曬裂的海綿,正帶著近乎粗暴的貪婪吮吸著“弈算”那些在刀鋒上跳舞的決策片段。每一次看似瘋魔的繞后,每一次分秒不差的時機掐算,每一次以身為餌的誘敵深入……她強迫自己移開緊盯炫技結果的目光,轉而死死咬住地圖資源的刷新秒數,敵方英雄關鍵技能的冷卻進度,視野盲區的輪廓與暗藏的風險,還有林深隊員在“弈算”動身前,那些細微走位里藏著的信號密碼。

大腦像超載到極限的引擎,發出尖銳的嗡鳴,太陽穴突突直跳,眼前漸漸浮起模糊的重影。那些抽象的概念、海量的信息碎片,如同漲潮的巨浪,一次次拍打著她搖搖欲墜的認知堤壩,眩暈與惡心順著脊椎爬上來。

就在這時,一個低沉得沒有起伏的聲音,像冰錐穿透耳機的物理屏障,直刺進意識里:“別盯著一個點看。”

柳妖瑤渾身一僵,猛地扭頭。莊毅不知何時已立在身后,高大的身影幾乎將她整個人罩進陰影里。他沒看她,銳利的目光釘在她暫停的屏幕上——畫面正定格在“弈算”操控的小喬,正利用一道刁鉆的隘口繞后。

“他為什么選這里?”莊毅的聲音冷得像訓練室的金屬桌面,沒有半分情緒,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看小地圖。”

柳妖瑤下意識瞥向屏幕角落的小地圖。昏暗的河道上,關鍵草叢的視野缺口像道裂開的黑傷口。

“我方打野剛在上路露頭,視野殘留還剩3秒。”莊毅的手指在屏幕上虛點,精準落在幾個關鍵坐標,“對方輔助的閃現30秒前交過,現在還剩90秒。他們的藍BUFF刷新倒計時在這里。”

他指尖把小地圖拉到一個極不起眼的角落。柳妖瑤望過去,那里只有一片代表戰爭迷霧的黑,沒有任何視野。

“沒視野,你怎么知道?”她脫口而出,聲音裹著熬夜的沙啞,還有藏不住的困惑。

莊毅終于瞥她一眼,那眼神像在看個連基礎題都做錯的學生,帶著絲淡得幾乎看不見的嘲諷:“看經濟面板。對方打野上次出現在視野里時,身上帶著藍BUFF。按他當時的等級和清野速度推算,下一個藍BUFF刷新誤差不會超10秒。現在,時間到了。”

柳妖瑤的呼吸驟然頓住。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上來,凍得她指尖發麻。這根本不是操作——是近乎變態的全局信息整合與推演!是建在無數次實戰經驗和對敵方習慣的骨髓級理解上,近乎預言的洞察!

“弈算選這里繞后,”莊毅的聲音重新冷硬平直,像在陳述一個客觀公式,“是算準了對方打野此刻大概率在自家藍區,沒空支援河道。而對方輔助沒閃現,攔不住他進場。他賭的,就是這3秒視野真空,和對方核心輸出那瞬間的站位松懈。”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柳妖瑤蒼白的臉,“你看見的是冒險。他看見的,是信息差堆出來的必然。”

必然!

這兩個字像重錘砸在柳妖瑤心上。她從前依賴的肌肉記憶,是面對面的刀鋒互搏,是見招拆招的本能。可“弈算”和莊毅這類人,早在戰斗開始前,就在腦子里推演了無數遍棋局!他們不是在反應,是在布局!

“我……”柳妖瑤喉嚨發緊,巨大的差距感讓她幾乎失語,“我做不到……”

“沒人讓你立刻成他。”莊毅打斷她,語氣依舊冷,卻少了幾分刻薄,“但你得懂這‘必然’是怎么來的。操作是刀,意識是握刀的手、揮刀的眼。你現在,空有把絕世好刀,卻是個瞎子。”他的比喻殘忍,卻精準得扎心。

柳妖瑤死死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羞辱感像火一樣燒著臉頰,可更深的地方,一種被點亮的明悟正混著強烈的不甘瘋長。她懂了!之前的恐懼與茫然,根源是她只看見“刀”的鋒利,卻從未觸碰到“握刀”“揮刀”背后那套龐大冰冷的邏輯體系!

“繼續看。”莊毅不再多言,指尖又點了點屏幕,“看他每一次移動、停頓、信號標記。那不是無意義的動作,是他大腦在整合信息、更新推演模型、下指令的樣子。把你的腦子,從手指上,挪到地圖上。”

說完,他轉身回自己的位置,訓練室重歸只有鍵盤敲擊聲的沉寂。

柳妖瑤深吸一口氣,胸腔里翻涌著復雜的情緒——被看穿的羞恥,被點醒的震撼,還有破釜沉舟的狠厲。她重新戴上耳機,把音量調至最低,目光不再是茫然掃視,而是像饑餓的鷹隼,兇狠地釘住屏幕每一寸角落。

她不再只盯著“弈算”的英雄模型,而是強迫自己同時盯住小地圖上每個光點的移動,經濟面板跳動的數字,計時器上冷酷流逝的秒數。她試著在腦子里搭一個動態沙盤:敵人在哪?可能去哪?關鍵技能還剩多久?哪片黑暗藏著殺機?哪棵草叢看似安全其實是陷阱?

她點開訓練模式,不再死磕極限連招,而是操縱英雄在地圖上一遍遍跑。算著從河道草叢到中路支援要幾秒,從藍BUFF坑繞后到敵方紅區要避開哪些視野點,對方打野在不同時間點可能的刷野路線……

枯燥。痛苦。大腦像被鈍器反復捶打。無數次,她的推演被系統刷新的假想敵輕易撕碎,證明她的計算滿是漏洞。汗水浸濕鬢角,順著蒼白的臉頰滑下來,滴在鍵盤上。

但她沒停。鍵盤下那張小小的黃色笑臉便簽,隊友沉睡的宿舍方向,教練辦公室那盞可能徹夜未熄的燈,還有莊毅那句冰冷刺骨的“拼了命去練吧”都成了無形的鞭子,抽打著她疲憊到極點的靈魂。

時間在近乎自虐的專注里飛跑。窗外的墨色天空,悄悄透出一絲極淡、幾乎看不見的灰白。

柳妖瑤開了一把覺悟人機。她選了海月——那個需要精準進場時機和位置判斷的法核英雄。

游戲開始。對線期靠肌肉記憶還穩得住。可時間逼近八分鐘,第一條主宰要刷新時,那無形的壓力又如期而至。地圖信號燈閃爍,AI隊友機械地往龍坑靠。

柳妖瑤的海月剛清完中路兵線。敵方中單從小地圖上消失了。打野頭像在自家野區若隱若現。她強迫自己停住,手指懸在鍵盤上,沒像從前那樣本能地往龍坑沖。

“信息……”她低聲念,聲音干澀得像砂紙摩擦,“對方中單消失前藍量不足三分之一,大概率回城,到龍坑至少要25秒……敵方打野上波gank交了大招,CD還剩15秒······我方輔助有閃現,能試試先手開團……”無數信息碎片在腦子里瘋狂碰撞、重組。

就在這時,小地圖邊緣,敵方下路雙人組的位置,出現了一個極短暫的、朝河道靠的跡象!雖然AI走位機械,可這個信號瞬間點亮了柳妖瑤剛搭起、還脆弱不堪的推演模型!

“射手,輔助,壓線!別讓他們靠河道!”柳妖瑤幾乎是吼出來的,手指猛地敲鍵盤,在地圖上瘋狂標記信號。這是她第一次,主動發全局戰術指令!聲音因緊張和激動劈了叉,在寂靜的訓練室里顯得突兀又刺耳。

兩個AI隊友忠實執行指令,開始激進壓制對方下路。

“上單,看住傳送陣!打野,跟我!”柳妖瑤的聲音急促,帶著豁出去的決絕。她沒直接去龍坑,而是操控海月,順著一道貼著龍坑上方墻壁的狹窄路徑,像鬼魅般繞向對方紅BUFF野區后方的三角草叢!

這位置太險了,深入敵后,一旦被發現就是死路一條!

就在她小心翼翼踏入草叢的瞬間,視野驟然亮起!敵方打野正卡在紅BUFF刷新的點上,毫無防備地出現在她眼前——還是背對著她的!

機會!

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肌肉記憶和剛冒頭的戰術意識,在這一刻奇異地共鳴!柳妖瑤的手指像被電流激活,快得只剩殘影!

海月的大招【幻海映月】領域瞬間張開,精準拉住敵方打野!緊接著,一套行云流水的技能連招傾瀉而出,配合提前趕到的打野的控制,敵方打野甚至沒來得及反抗,血條就瞬間空了!

“An enemy has been slain!”

系統提示音響起的瞬間,柳妖瑤沒敢停!她秒切小地圖,敵方中單果然剛從泉水出來,正火急火燎往龍坑趕!而下路,被射手和輔助死死壓著,根本沒空支援!

“打龍!快!”柳妖瑤嘶聲喊,操控海月像離弦之箭,直沖無人看守的主宰!

隊友迅速集結,輕松拿下主宰。

整個過程不過十幾秒。當主宰的嘶鳴響徹峽谷時,柳妖瑤握鼠標的手指因用力過度而指節發白,微微顫抖。后背的隊服已被冷汗浸透,緊緊貼在皮膚上,帶來冰涼的黏膩,可一股前所未有的滾燙洪流,正從心臟最深處噴涌而出,瞬間沖散了所有疲憊與恐懼!

她做到了!不是靠本能反殺,而是基于信息判斷的主動出擊!她第一次,真正意義上“指揮”了戰斗!哪怕對手只是AI!

“漂亮。”一個低沉的聲音毫無預兆地在身后響起。

柳妖瑤猛地一顫,像受驚的兔子回頭。

莊毅不知何時又站在她身后,雙臂依舊環在胸前,深藍色隊服在昏暗光線下更顯冷峻。他臉上還是沒什么表情,可那雙銳利如鷹隼的眼睛里,之前的冰冷審視與失望,似乎淡了一絲。取而代之的,是種極淡的、近乎審視成果般的專注。

他目光沒落在柳妖瑤臉上,而是釘在她剛完成繞后擊殺的屏幕錄像回放上,薄唇微啟,吐出兩個依舊簡短冰冷的字:“繼續。”

沒有夸獎,沒有鼓勵。可這句“漂亮”和“繼續”,卻像一針強心劑,比任何空洞安慰都有力。它像把鑰匙,短暫解開了勒緊柳妖瑤心臟的“自我懷疑”枷鎖。

柳妖瑤深吸一口氣,用力得像是要把肺吸滿。肺部擴張帶來的微痛讓她更清醒。她沒說話,只是重重點頭,猛地轉回身。

屏幕上,敵方英雄在失去打野后,陣型開始混亂。柳妖瑤眼里燃著近乎瘋狂的光,那是初嘗勝利的亢奮,混著被逼到絕境后的兇狠。她不再猶豫,手指在鍵盤上翻飛,在地圖上瘋狂標記信號,聲音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斬釘截鐵:

“推中一塔!輔助給視野!上單準備傳送繞后!射手注意站位,對面打野復活會抓你!”一連串指令像疾風驟雨般砸出來,雖然生澀,甚至帶著破音的顫抖,可那份想掌控全局的意志,卻無比清晰!

訓練室里,只剩她嘶啞的指揮聲、鍵盤急促的敲擊聲,和隊友技能爆發的音效。

窗外,那抹灰白的天光,正艱難地、不可阻擋地刺破濃稠夜幕,一點點暈染開來。漫長的黑夜終于走到盡頭,資格賽前的最后一個黎明,降臨了。

冰冷的晨曦透過巨大的落地窗,在訓練室光滑的地板上投下長長的斜光帶,空氣里飄著細微的塵埃。死寂被一陣刺耳的鬧鈴聲粗暴撕碎。

“唔……”角落里傳來痛苦的呻吟。秦茵頂著亂糟糟的銀灰色短發,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從電競椅上彈起來,手忙腳亂想關手機鬧鐘,睡眼惺忪地揉著眼睛,“幾點了……我的媽!七點半了!”他哀嚎一聲,下意識看向柳妖瑤的位置。

下一秒,他的動作和哀嚎都戛然而止,嘴巴張成了O型。

柳妖瑤還坐在那里。

姿勢幾乎沒變過,陷在寬大的電競椅里,像尊凝固的雕像。三塊巨大的曲面屏依舊幽幽亮著,映得她臉無血色。黑紫色發絲被汗水黏在額角和臉頰,眼下是化不開的濃重青黑,嘴唇干裂起皮,整個人透著股被透支到極限的疲憊,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碎。

但她的眼睛。

秦茵從沒在“瑤姐”臉上見過這樣的眼神。

那里面布滿蛛網般的紅血絲,像熬干油的燈芯,卻又在深處燃著種近乎病態的、令人心悸的亮光。疲憊到極致,卻又清醒銳利到極致。那目光死死釘在中間的主屏幕上,屏幕正慢速回放著一場自定義對局片段——她的海月利用視野差,在敵方野區精準攔截并單殺了趕來支援的中單。

她的手指無意識搭在鍵盤上,指尖微微顫抖,指關節因長時間保持姿勢而僵硬泛白。

“瑤……瑤姐?”秦茵的聲音都變了調,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恐,“你……你不會一晚上沒睡吧?!”他沖過去,手忙腳亂想把柳妖瑤從椅子上拉起來,“快!快去休息!會猝死的!”

柳妖瑤被他晃得身體一晃,眼珠極其緩慢地轉了轉,聚焦在秦茵寫滿擔憂的臉上。她張了張嘴,喉嚨像塞滿砂紙,發出嘶啞破碎的氣音:“……水。”

秦茵愣了下,隨即像顆炮彈沖去飲水機,接了滿滿一杯溫水塞她手里。柳妖瑤的手指僵硬得不聽使喚,差點把水杯打翻,秦茵連忙幫她托住杯底。溫水滑過火燒火燎的喉嚨,帶來一絲微弱的生機。

“你瘋了!真的瘋了!”秦茵看她一口氣灌下半杯水,急得直跺腳,“還有兩天就資格賽了!你這樣怎么打?!”

訓練室的門被推開,教練周捷走了進來。他看起來同樣疲憊,眼袋浮腫,可看到柳妖瑤的樣子時,眉頭瞬間擰成疙瘩,快步上前:“妖瑤!怎么回事?莊毅呢?”他目光掃過訓練室,發現莊毅的位置是空的。

“我在這。”一個低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莊毅走了進來。他顯然剛洗漱過,短發還帶著水汽,深藍色隊服換了件,整個人像出鞘的寒刃,散發著冰冷銳利的氣息。他的目光越過周捷和秦茵,精準落在柳妖瑤身上。那眼神像最精密的掃描儀,瞬間把她透支的狀態盡收眼底。

沒有斥責,沒有詢問。莊毅徑直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開機,動作流暢穩定,像設定好的程序。他戴上耳機前一刻,聲音清晰傳出來,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金屬質感:“所有人,十五分鐘后,訓練賽復盤室集合。”他目光掃過柳妖瑤,“包括你。狀態,自己調整。”

這話像盆冰水,兜頭澆在柳妖瑤混沌滾燙的大腦上。她一個激靈,殘留的眩暈感被強行壓下。自己調整……資格賽,沒有借口。

“我……去洗把臉。”她掙扎著從椅子上站起來,雙腿麻木得像兩根木樁,踉蹌一下才站穩。她沒看任何人,推開秦茵想攙扶的手,搖搖晃晃走向訓練室外走廊盡頭的洗手間。

冰冷刺骨的自來水潑在臉上,激得她渾身一顫,混沌的意識被強行撕開道縫。她抬起頭,看向鏡中那張蒼白憔悴、眼窩深陷的臉。黑紫色的挑染發絲凌亂地貼在額角,三枚銀色耳釘在慘白燈光下反射著冷硬的光。鏡中人的眼底,那片燃燒的火焰沒滅,反而在冰冷的刺激下,沉淀出種近乎孤注一擲的瘋狂。

“撐住……”她對著鏡中陌生的少女,無聲地動著嘴唇,指尖因用力摳住洗手臺冰冷的邊緣而發白,“你必須撐住!”

十五分鐘后。

復盤室的燈光調暗了,巨大的投影屏幕上,定格著昨天下午對戰逐風訓練賽第二局的BP畫面。空氣里飄著速溶咖啡的廉價香氣,還有種無形的緊繃感。上單“孤”(秦茵)抱臂靠在椅背上,下路組合“欣星”(項星)和“戀娥”(晏倩娥)也坐得筆直,神情嚴肅。秦茵擔憂地頻頻看向坐在角落的柳妖瑤。

柳妖瑤縮在寬大的椅子里,臉色依舊白得嚇人,眼神卻死死鎖在投影幕布上,像頭蟄伏在黑暗里、隨時準備撲出的困獸。

周捷站在屏幕前,手中激光筆的紅點在英雄頭像上跳躍:“昨天打逐風,整體不錯,尤其是妖瑤的海月,線上壓制力和后期進場時機都很好。”他頓了頓,話鋒陡然轉沉,“但是!問題同樣突出!”

激光筆的紅點猛地移到小龍坑附近的時間節點。“這里!十二分四十七秒!我方拿下小龍后,陣型脫節嚴重!上單在帶線,輔助和射手在拆眼,打野狀態差準備回城,只有中單在河道!逐風嗅覺太靈,瞬間五人集結反打!要不是妖瑤操作極限換掉對方射手,這波就是潰敗!”

畫面開始播放,瑤影倩戰隊在小龍得手后的散亂陣型暴露無遺,被逐風像嗅到血腥味的狼群瞬間撕咬,場面一度兇險至極。

“溝通呢?協同呢?”周捷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小龍是團隊資源!拿了之后下一步是推塔、入侵還是回防?指揮在哪?信號在哪?全靠個人操作硬撐嗎?!”他的目光銳利掃過在座每個人,最后落在莊毅身上,“莊毅,你是隊長,是打野,是節奏發動機!你的指揮呢?”

莊毅靠在椅背上,雙手交叉放在身前,臉上沒任何表情,只有下頜線繃得極緊:“我的問題。當時判斷對方打野殘血,威脅不大,想優先處理邊路線權。”他的聲音依舊平穩,可熟悉他的人都聽得出來,那平靜下藏著冰冷的風暴。作為隊長和核心,他扛著最大的壓力。

“威脅不大?”周捷的激光筆重重敲在屏幕上敵方打野的頭像上,“看看他的裝備!看看他的等級!一個發育好的打野,配合隊友的控制鏈,殘血一樣能打出毀滅效果!信息!判斷!協同!”他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在密閉的復盤室里回蕩,“林深不是逐風!‘弈算’不是Aero!他不會給你靠操作硬換的機會!他會在你們最松散、最自以為是的時候,用你們最想不到的方式,把你們撕碎!”

“林深”和“弈算”這兩個名字,像兩顆石子投進死水潭,瞬間在房間里激起無形的漣漪。所有人的呼吸都下意識屏住,空氣凝重得能擰出水來。資格賽迫在眉睫的死亡壓力,從未如此真切地壓在每個人肩頭。

周捷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涌的情緒,目光最終落在角落里那個幾乎被陰影吞沒的身影上:“妖瑤。”

柳妖瑤身體幾不可察地繃緊,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迎向周捷的目光。

“你的操作,我不擔心。”周捷的聲音放緩了些,分量卻更重了,“但林深的核心是‘弈算’,他的可怕不在操作,而在這里。”他用激光筆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他的大腦,就是林深的指揮中樞。他對地圖的理解,對時機的把握,對信息的整合推演是我們最大的威脅。資格賽,我們能不能啃下林深這塊硬骨頭,中路的博弈,尤其是對‘弈算’這個戰術大腦的限制,是關鍵中的關鍵!”

“妖瑤,”周捷的聲音沉得像浸了鉛,每個字都敲在柳妖瑤緊繃的神經上,“我需要你做的,不只是線上壓制。我需要你成為我們自己的‘眼睛’和‘大腦’的一部分。盯死‘弈算’!理解他的意圖!預判他的動向!把他的節奏,打亂!”

成為“眼睛”和“大腦”的一部分?盯死“弈算”?打亂他的節奏?

每個詞都像塊巨石,狠狠砸在柳妖瑤剛熬過一夜痛苦煎熬的意識上。她才剛在AI身上摸到一絲全局意識的邊角,現在卻要在兩天后,去限制一個被莊毅和周捷都視為“戰術大腦”的頂尖對手?這簡直是讓剛學會爬的嬰兒,去挑戰世界級短跑冠軍!

巨大的壓力像實質的海水,瞬間將她淹沒。窒息感扼住喉嚨。鏡中那個蒼白憔悴的面容,仿佛在無聲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她放在膝蓋上的手控制不住地顫抖,指尖冰涼。

“我……”她想開口,聲音卻嘶啞得像砂紙摩擦,破碎得不成樣子。

就在這時,一個冰冷低沉的聲音,像塊磐石穩穩切入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可以。”

簡單三個字,不高,卻帶著千鈞之力,瞬間打破了復盤室里幾乎凝固的空氣。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轉向聲音的來源——莊毅。

他依舊保持著之前的姿勢,雙手交叉,靠在椅背上,臉上沒任何波瀾,仿佛剛才那石破天驚的三個字不是出自他口。只有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此刻正穿透略顯昏暗的光線,銳利地、毫無回避地直視著柳妖瑤。

那目光里沒有鼓勵,沒有安慰,甚至沒有溫度。只有一種純粹的、近乎冷酷的篤定,一種基于強大實力和判斷力而生的絕對自信——不是對柳妖瑤此刻狀態的肯定,而是對他自己那句斷言的堅信。

柳妖瑤的心臟像被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松開,血液瞬間沖上頭頂,帶來一陣強烈的眩暈。她撞進莊毅那雙深潭般的眼睛里,那里面沒有一絲懷疑的陰影,只有一種近乎磐石的意志力投射過來,沉重地壓在她搖搖欲墜的神經上。

他憑什么這么肯定?他看到了什么?是她昨晚那場漏洞百出的AI對局?還是她此刻蒼白如紙的狼狽?

巨大的困惑和被強行托起的壓力,讓她幾乎喘不過氣。

莊毅的目光沒有移開,仿佛看穿了她混亂的思緒,薄唇微啟,再次吐出幾個字,清晰得像冰珠落玉盤:

“因為‘弈算’,也會犯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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