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的操作是S+,意識卻像青銅五。”
- 瑤見恨晚:重生后我成了中單法王
- 伊利大喬
- 5423字
- 2025-08-20 03:40:57
冰冷耳機隔絕了訓練室最后一點雜音,也隔絕了窗外漸濃的夜色。柳妖瑤面前的三塊巨大曲面屏幽幽地亮著,像三只沉默的巨獸之眼。
屏幕上,排位賽的匹配隊列數字無聲地跳動,每一次增加都像敲打在她緊繃的神經上。莊毅那句“拼了命去練吧”還在耳邊回蕩,帶著鋼鐵般的重量,沉甸甸地壓在心口。
她深吸一口氣,指尖在觸感微涼的機械鍵盤上懸停片刻,最終重重按下了“開始匹配”的按鈕。
游戲載入,熟悉的峽谷地圖在屏幕上鋪開,背景音效如同遙遠的戰場號角。柳妖瑤幾乎是屏住了呼吸,緊緊盯著自己操縱的英雄——一個以操作難度聞名的刺客型中單——上官婉兒。
對線開始,敵方的技能試探性地飛來。剎那間,奇妙的感覺再次接管了她。身體仿佛不是自己的。視野邊緣敵方英雄抬手施放技能的微小前搖動作,像是被無形的放大鏡清晰標注出來。
她的手指無需大腦下達指令,已經本能地帶動鼠標一個極限扭身,毫厘之差地避開了那道致命的控制光效。緊接著,就在對方技能落空、陷入短暫僵直的零點幾秒里,她的婉兒動了!鍵盤敲擊聲清脆、密集、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韻律感。鼠標劃過的軌跡精準得如同手術刀切割。技能連招如同早已編寫好的完美程序,從指尖傾瀉而出。走位穿插著普攻,每一次位移都卡在對方最難反擊的角度。屏幕上爆開炫目的技能光效,敵方英雄的血條如同被抽干般瞬間暴跌。
“First Blood!”冰冷的系統女音宣告擊殺。柳妖瑤看著自己婉兒身上亮起的擊殺特效,指尖微微發麻,心臟在胸腔里狂跳,混合著一種近乎眩暈的虛脫感。她甚至沒看清自己具體是怎么操作的,身體就替她完成了一切。
這具身體,這雙屬于“瑤見恨晚”的手,蘊藏著足以讓任何電競愛好者瘋狂的恐怖天賦。可柳妖瑤心底,只有一片冰冷的茫然。這力量不屬于她,她只是一個被強行塞進這具軀殼的、茫然無措的看客。她能依靠這具身體的本能撐多久?
訓練室厚重的隔音門被推開一條縫,秦茵探進腦袋,銀灰色的短發在走廊燈光下格外醒目:“瑤姐?給你帶了點吃的,放桌上了啊?”他聲音壓得很低,目光下意識地瞟向另一邊角落里莊毅的位置。
莊毅依舊像一尊沉默的雕塑,深陷在電競椅里,屏幕的光映著他冷峻專注的側臉輪廓,手指在鍵盤上快速敲擊,發出節奏穩定的嗒嗒聲,顯然也在進行高強度的訓練。
“嗯。”柳妖瑤只發出一個模糊的音節,視線甚至沒有離開屏幕。她不敢分心,更不敢讓秦茵看到自己眼底那份不屬于“瑤見恨晚”的空洞。
秦茵輕手輕腳地把一份還冒著熱氣的飯盒放在她桌角,又看了一眼她屏幕上再次亮起的擊殺提示,臉上露出由衷的佩服和一絲安心,這才悄悄退了出去。
門輕輕合攏,隔絕了最后一點外界的氣息。柳妖瑤強迫自己再次投入下一場排位。依舊是肌肉記憶的完美表演,線上壓制,游走支援,收割殘局。勝利的提示音一次次響起,戰力緩慢爬升。可一種難以言喻的疲憊感,正從靈魂深處絲絲縷縷地滲透出來,冰冷而粘稠。時間在鍵盤敲擊聲和屏幕光影變幻中無聲流逝。
窗外的城市燈火逐漸稀疏,訓練室墻上的掛鐘指針,悄無聲息地越過了凌晨兩點。柳妖瑤感到一種沉重的困倦,眼皮像墜了鉛塊。
排位等待的間隙,她幾乎是下意識地伸手,指尖顫抖著點開了電腦桌面角落一個不起眼的文件夾圖標。那個文件夾的名字,帶著一種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宿命感:【資格賽對手-林深戰隊】。
文件夾里塞得滿滿當當。幾十個視頻文件,標題觸目驚心:《林深中單“弈算”不知火舞極限單殺集錦》、《“天幸”戈雅漂移開團名場面》、《“弈算”團戰站位與輸出規避分析》每一個標題都像一記重錘,砸在柳妖瑤脆弱的神經上。
她點開其中一個標注著“關鍵局復盤”的視頻。畫面亮起,是去年次級聯賽決賽,林深對陣另一支強隊的決勝局。游戲時間逼近三十分鐘,風暴龍王即將刷新,雙方在中路河道附近對峙,氣氛緊張得幾乎要溢出屏幕。地圖視野晦暗不明,關鍵的草叢一片漆黑。就在這時,林深戰隊的中單選手“弈算”操控著小喬,做了一個在柳妖瑤看來近乎瘋狂的舉動!他沒有跟隨團隊抱團緩慢推進視野,也沒有龜縮在后排等待機會。他利用一個極其刁鉆的、對方視野缺失的狹窄隘口,如同鬼魅般繞了一個超長距離!屏幕上的小地圖清晰地顯示著他繞后的軌跡,如同毒蛇吐信,悄無聲息地切入了敵方陣型的絕對盲區!
“她瘋了嗎?”柳妖瑤喉嚨發緊,喃喃出聲。這位置一旦被發現,瞬間就會被集火秒殺!這完全違背了她之前靠肌肉記憶打排位時“正面操作、見招拆招”的直覺!下一秒,驚天動地的團戰爆發!“弈算”繞后的法師如同神兵天降,一個精準無比的二技能,瞬間將敵方核心C位和兩個保護他的大肉,狠狠砸在了狹窄的河道墻壁上!擊飛!緊接著,毀天滅地的大招傾瀉而下!
“Triple Kill!(三殺!)”
激昂的系統提示音伴隨著敵方陣型瞬間崩潰的畫面。林深戰隊摧枯拉朽般贏下團戰,一波推平了敵方基地。視頻結束,屏幕暗了下去,映出柳妖瑤煞白的臉。冷汗順著她的額角滑落,滴在冰涼的鍵盤上。
她懂了。她靠肌肉記憶可以打出最頂尖的線上壓制,可以完成最華麗的極限反殺操作。但職業比賽,尤其是面對林深這種戰術核心就是“弈算”這種頂級大腦的隊伍,勝負往往系于瞬息之間的全局判斷和決策。
是打?是撤?是進攻?是埋伏?是爭奪這條小龍,還是放掉去換取其他資源?什么時候該冒險深入去做視野?什么時候該放棄唾手可得的人頭去保護核心?當五個人如同精密儀器的零件需要協同運轉時,她這個空有頂級操作肌肉、內在卻是一片混沌的“中單大腦”,拿什么去判斷?排位匹配成功的提示音尖銳地響起,打斷了她的恐懼。
柳妖瑤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猛地移動鼠標點下確認。她需要發泄,需要證明自己并非一無是處!進入游戲,她近乎偏執地再次鎖定了那個操作拉滿的婉兒。對線期依舊順風順水,依靠著身體的本能壓制,她甚至完成了一次漂亮的單殺。
然而,當游戲進入中期,小龍即將刷新時,無形的壓力驟然降臨。地圖信號燈在屏幕上急促閃爍,隊友標記著小龍坑。敵方打野在小地圖上消失了。中路的兵線正緩慢地推向對方塔下。柳妖瑤的婉兒剛剛回城補完狀態,正站在泉水里。
打?還是帶線?還是……?無數個念頭瞬間在她腦中爆炸開來,每一個都伴隨著巨大的不確定性和風險預判。信息碎片洶涌而至——消失的敵方打野可能在蹲伏?對方中路復活后是直接支援小龍還是處理兵線?己方打野狀態如何?視野布置是否足夠?肌肉記憶在這一刻徹底沉默。它只負責操作英雄,卻無法告訴她此刻該去哪里,該做什么。前所未有的茫然和恐慌攥住了她。
她像一個被驟然拔掉電池的精密機器,僵硬地站在原地,手指懸在鍵盤上方,卻不知該按下哪個鍵。
“中單在掛機?”
“???”
“信號啊!不打龍?”
隊友的問號標記和急躁的文字信息瞬間刷滿了聊天框,像一道道鞭子抽打在她臉上。柳妖瑤的呼吸變得急促,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
她強迫自己操縱英雄朝小龍坑方向移動,但每一步都沉重而猶豫,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遲緩。視野里一片漆黑。她試探性地往河道草叢放了一技能。一技能放出的瞬間,回響特效炸開——她暴露了。草叢里蟄伏的敵方打野和中單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鯊魚,瞬間撲了出來!技能的光效如同死亡之花,在她眼前轟然綻放!
“呃啊!”柳妖瑤失聲驚呼,心臟幾乎跳出胸腔。恐懼的本能讓她下意識地瘋狂按動鍵盤上的閃現鍵!屏幕上的婉兒化作一道金光,猛地向前竄出!
砰!一聲沉悶的撞擊音效。她的婉兒,用閃現,狠狠地、結結實實地撞在了……野區那堵厚實的、不可逾越的墻壁上。。。金光消散,英雄模型狼狽地卡在墻角,動彈不得。
“……”
“……”
“閃現撞墻???”
聊天框瞬間被隊友的問號和省略號淹沒,死寂般的沉默后,是爆炸般的質問。其中夾雜著毫不掩飾的嘲諷:“這就是國服第一中單?買號上來的吧?”柳妖瑤的臉頰火燒火燎,血液仿佛都沖到了頭頂,又在下一秒冰冷地褪去。巨大的羞恥感讓她恨不得立刻消失在電腦前。她下意識地猛地摘下耳機,仿佛這樣就能隔絕那些冰冷的文字。
就在耳機離開耳朵的瞬間,一個冰冷低沉的聲音,如同淬了寒冰的鋼針,毫無預兆地、清晰地刺穿訓練室凝固的空氣,直接扎進她的耳膜:“你的操作是S+,意識卻像青銅五。”
柳妖瑤渾身一僵,血液瞬間凍結。她像生銹的機器般,一寸寸、極其艱難地扭過頭。莊毅不知何時已經結束了訓練。他就站在她座位側后方一步之遙的地方,高大的身影在頂燈下投下一片濃重的陰影,幾乎將她完全籠罩。
他雙臂環抱在胸前,深藍色的隊服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線條結實流暢的小臂,眼神銳利如鷹隼,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里面沒有絲毫溫度,只有一種洞穿一切的、冰冷的審視和毫不掩飾的失望。那目光,比隊友的嘲諷文字鋒利一萬倍。
柳妖瑤張了張嘴,喉嚨卻像被滾燙的沙子堵住,發不出任何聲音。巨大的壓力如同實質的墻壁擠壓著她,讓她幾乎窒息。她猛地轉回頭,手指顫抖著,近乎崩潰地直接退出了那場恥辱的游戲。屏幕變暗,映出她慘白如紙的臉和微微發紅的眼眶。
訓練室里只剩下空調低沉的嗡鳴和墻上掛鐘秒針行走的微弱滴答聲。空氣凝固得如同鉛塊。莊毅沒有再說話。他沉默地站在那里,冰冷的視線依舊釘在她僵硬的脊背上,仿佛在無聲地質問:你憑什么坐在“瑤見恨晚”的位置上?憑什么背負瑤影倩的命運?
柳妖瑤死死咬住下唇,幾乎嘗到了鐵銹般的血腥味。她不敢回頭,不敢面對那雙仿佛能將她靈魂都凍結的眼睛。她顫抖的手指重新移動鼠標,點開了另一個文件夾——《林深戰隊“弈算”全局指揮決策分析》。
屏幕幽藍的光,映亮了她眼中翻涌的、混雜著恐懼、不甘和一絲被逼到絕境后破釜沉舟的瘋狂亮光。指尖因為用力而關節泛白,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帶來尖銳的痛感,卻讓她混亂的頭腦獲得一絲病態的清醒。
她猛地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帶著一種近乎自虐的決絕,點開了第一個復盤視頻。時間在枯燥的錄像分析中一點點流逝。窗外的夜色濃稠如墨,將整座城市吞噬。訓練室里,只剩下鼠標點擊、鍵盤敲擊和視頻播放的聲音,單調而壓抑。
柳妖瑤強迫自己集中全部精神,試圖理解“弈算”每一次移動背后的意圖,每一次關鍵決策背后的信息支撐點。地圖資源的刷新時間、敵方英雄關鍵技能的冷卻估算、視野盲區的風險預判……這些抽象的概念如同天書,瘋狂地沖擊著她貧瘠的游戲理解。
大腦像是超負荷運轉的機器,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太陽穴突突地跳著疼。困倦如同潮水,一波強過一波地沖擊著她的意志。眼皮沉重得幾乎要用牙簽才能撐住。
就在某個瞬間,精神恍惚的剎那,她手肘一滑,不慎碰倒了桌角那個早已冰涼的飯盒。“哐當!”塑料飯盒砸在地板上的聲音在寂靜的深夜里格外刺耳。柳妖瑤嚇了一跳,瞬間清醒了大半,慌忙彎腰去撿。
手忙腳亂間,一個微小的、幾乎被忽略的東西從飯盒蓋子的夾縫里掉了出來,落在光潔的地板上,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輕響。她下意識地低頭看去。那是一個折疊成很小方塊的……便簽紙?顏色是柔和的淺黃色,在冷白的地板燈光下并不起眼。
柳妖瑤疑惑地撿起來,指尖能感受到紙張特有的微糙觸感。她遲疑了一下,帶著一種莫名的心悸,小心翼翼地將其展開。
紙上只有一行字,是用一種略顯圓潤、帶著少年氣的筆跡寫下的:“瑤姐,別太拼,身體最重要。明天早餐想吃什么?——秦茵(笑臉emoji)”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一句話,一個最普通的笑臉符號。柳妖瑤卻像被一道無形的電流擊中,渾身猛地一顫。
她捏著那張薄薄的便簽紙,指尖控制不住地顫抖。目光死死地盯在那個小小的笑臉符號上,仿佛要把它刻進眼底。秦茵擔憂的臉,他小心翼翼放在桌角的飯盒,他輕手輕腳離開的背影……這些畫面不受控制地在眼前閃過。還有莊毅冰冷審視下那深藏的、對戰隊存亡的孤注一擲;周捷教練疲憊聲音里那份沉甸甸的托付;訓練室海報上五個年輕人高舉獎杯時意氣風發的笑容;宿舍書架上那些被原主翻閱過無數次的戰術筆記和擦拭得锃亮的獎杯……“瑤影倩戰隊……就地解散。”周捷那帶著顫抖的聲音,如同驚雷般再次在她腦中炸響。
一股滾燙的熱流猛地沖上眼眶,酸澀得厲害。柳妖瑤死死咬住嘴唇,將那聲幾乎要沖口而出的哽咽硬生生壓了回去。她低下頭,將那張小小的便簽紙緊緊攥在手心,仿佛攥住了唯一的光源和溫度。紙片鋒利的邊緣硌著掌心,帶來清晰的痛感。
她緩緩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屏幕上暫停的復盤畫面——林深戰隊“弈算”那一次驚為天人的繞后突襲。恐懼依舊存在,像冰冷的藤蔓纏繞著心臟。但此刻,一種比恐懼更強大的東西,正從她靈魂深處,從這具身體承載的記憶和情感里,瘋狂地破土而出。那不是原主“瑤見恨晚”的驕傲天賦。
那是一個被生活磋磨過的靈魂,一個猝死在辦公桌上的社畜,在絕境中抓住救命稻草后,所能爆發出的最原始、最蠻橫的求生欲和不甘!
她不是為了成為電競明星。她是為了活下去。為了這群把她當成“瑤姐”、當成依靠、當成希望的隊友!為了“瑤影倩”這個或許明天就將不復存在的名字!柳妖瑤猛地抬手,用袖子狠狠擦掉眼角不受控制溢出的濕意。
她松開緊握的拳頭,小心翼翼地將那張承載著暖意的便簽紙,壓在了鍵盤下方最顯眼的位置。那個小小的黃色笑臉,正對著她。然后,她重新戴上冰冷的耳機,隔絕了整個世界。屏幕幽藍的光映亮了她蒼白卻異常堅定的臉龐,眼底那點被逼出來的瘋狂亮光,此刻燃燒得如同實質的火焰。
她移動鼠標,毫不猶豫地再次點開了那個標注著“弈算意識流解析”的視頻,拖動進度條,回到那個讓她恐懼窒息的繞后決策點。這一次,她的目光不再是茫然和逃避,而是帶著一種近乎貪婪的兇狠,死死地盯在屏幕的每一個細節上。手指在鍵盤上無意識地敲擊著,模擬著可能的應對路線,大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試圖解析那看似瘋狂決策背后的冰冷邏輯。
窗外,城市的燈火依舊稀疏,最深沉的黑暗,正籠罩著黎明前的時刻。
資格賽前倒數第三天的夜晚,瑤影倩訓練室的燈光,徹夜未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