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翰音沒再爭辯，只道：“天黑，您慢走。”

等到劉桂芬的腳步聲徹底聽不見了，小真“嗖”地?fù)涞阶肋叄宋亲樱骸皫煾福釖烀婺兀　?

倆人中午啃的干餅子硬得能硌出牙，腮幫子都發(fā)酸了，還是涼的，此時此刻真的很想吃口熱乎的。

李翰音用竹筷挑起面條，“吸溜”一聲卷進(jìn)嘴里，熱湯裹著筋道的面滑進(jìn)胃里，讓人暖暖的。

吃到最后，小真忽然“呀”了一聲，指著碗底：“師父！有雞蛋！”她碗底臥著個白嫩嫩的荷包蛋。

李翰音扒拉了下自己的碗底，也有一個。

夜里，兩人躺在客堂的木床上，月光從窗縫里漏進(jìn)來，灑在床沿。

小真翻了個身，問：“師父，您怎么知道劉阿娘家有個小孫女的？”

李翰音側(cè)過身，指尖虛點(diǎn)自己的子女宮：“看面相，王阿娘這兒發(fā)黑，說明孫輩身子弱；說話時總急著搶話，眉頭像擰了疙瘩，人中又淺又有細(xì)紋。還有，她說話時會不自覺地摸向腰間，那像是平時抱孩子時托住孩子屁股的習(xí)慣動作。”

她頓了頓，又笑，“菜園子那小木馬掛著女孩子喜歡的紅絨球，王阿娘身上還有甜味的藥膏，不完全像是蚊蟲藥膏，這些信息相互印證，不就推理出來了？”

“師父好厲害！”小真眼睛亮得像星星。

她的注意力一會兒又轉(zhuǎn)向了其他地方：“可劉阿娘好怪！臉黑沉沉的像塊炭，明明不待見咱們，咋還送面呢？還有王婆婆，笑得那么和善，轉(zhuǎn)頭就把咱們的碗都拿走了，小氣鬼！到底誰是好人呀？”

李翰音望著屋頂?shù)牧海曇糨p了些：“這世上的人，喜怒嗔癡皆有緣由。不是‘好人’‘壞人’能說的清的。”

“那開紅汽車的壞人呢？”小真又追問，小手揪著被角，“師父您為啥不讓他走來時的路？”

李翰音把滑落的被子往小真身上掖了掖：“再問明天起來太陽就要曬屁股了——還想不想去后山找好吃的？”

小真立刻把嘴閉上，沒一會兒就傳出輕輕的呼嚕聲。

窗外的古松，被風(fēng)拂得沙沙響，月光落在松樹的紅繩上，溫柔似水。

第二天一早，小真揉著眼睛出來，道觀里靜悄悄的——香爐里的香早滅了，掃院子的竹掃帚還靠在門邊，沾著幾根枯草。

她踮著腳找了一圈，最后在道觀后門看到了李翰音。

李翰音手里端著個黃銅羅盤，指針“嗡嗡”轉(zhuǎn)著，另一只手攥著塊刻了花紋的木令牌，正蹲在地上挖坑。

“師父！你在干啥呀？”小真跑過去。

李翰音指尖按在唇上“噓”了一聲：“別出聲，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說著把令牌放進(jìn)坑里，用土埋實(shí)，還伸手拍了拍泥面。

小真立刻捂住嘴，使勁點(diǎn)頭：“我保證不說！夢里都不說！”

日子得往下過，住處勉強(qiáng)收拾好了，吃飯卻成了難題——李翰音兜里比臉還干凈，青松觀的香火錢可能被魯?shù)朗烤碜吡耍^里最值錢的就是個那缺了口的爐鼎。

啃完兩個干餅子，李翰音拎著竹籃，帶著小真往后山走：“咱們找些能換錢的，順便看看道觀的周圍能不能擴(kuò)塊菜地，到時候有菜吃。”

魯?shù)朗坎辉冢詈惨魶]有道觀的產(chǎn)權(quán)證書，不知道道觀的地界包括哪些。

不過根據(jù)她早年游歷的經(jīng)驗(yàn)來看，道觀的地界一般都不會太小，會連著地，地方看重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的，會劃分大片的山和地。

剛下過雨，后山的空氣里飄著泥土和松針的清香，小真踩著水洼蹦蹦跳跳，反正她鞋本來就臟了。

再往里走，可以看到松針底下藏著不少蘑菇，胖嘟嘟的，傘蓋沾著水珠，聞著有股鮮氣。

“師父，這個能吃嗎？”小真伸手就要摘，李翰音一看，趕緊攔住：“這個傘蓋帶黃點(diǎn)的是毒蘑菇，吃了要躺板子的。”

李翰音指了指旁邊的白蘑菇，“要摘這種，傘柄粗實(shí)，聞著沒怪味的——上次你吃的毒蘑菇，吐了半宿差點(diǎn)去祖師爺那了，你忘了？”

小真吐了吐舌頭，趕緊把差點(diǎn)摘的毒蘑菇撥到一邊，還不忘踩了踩：“讓你害我！”

倆人正摘著，忽然聽見“撲棱棱”的聲音——幾只灰褐色的野雞在草叢里啄食。

李翰音眼疾手快，拿起弓箭拉滿弦，“嗖”的一聲，箭擦著草葉飛出去，正好射中一只野雞的翅膀。

那野雞撲騰了兩下，就沒了動靜。

“師父好棒！”小真蹦起來，也拿起自己的小弓箭，瞄準(zhǔn)另一只正要飛的野雞。

她手有點(diǎn)抖，箭桿歪得能射到自己腳。

李翰音走過去，從后面扶住她的胳膊，輕輕調(diào)整角度：“瞄準(zhǔn)脖子下面，力氣別太猛——不然箭要飛到山外去了。”

小真深吸一口氣，松開手——箭居然真的射中了！

那野雞“咯咯”叫了兩聲，栽進(jìn)草叢里。

“我要燉雞湯！”小真撲過去撿起野雞，笑得露出兩顆小虎牙，又撿起另一只“這只烤著吃！”

可沒等她高興多久，剩下的野雞全受了驚，“呼啦啦”飛進(jìn)樹林里沒影了，氣的她直跺腳。

李翰音摸了摸她的頭：“山里地形不熟，別往里走了——這兩只先換錢，昨天的蛇肉還能湊一頓，燉蛇湯也鮮。”

小真的臉立刻垮下來，嘴撅得能掛油瓶。

李翰音指尖刮了下小真的鼻尖：“換了錢給你買冰可樂。”

小真道：“那咱們快下山！”

正要下山，忽然聽見有人喊：“你倆小姑娘咋在這兒晃？不要命啦！”

迎面走來個穿綠色制服的中年男人，袖口卷著，露出黝黑的胳膊，腰間別著個對講機(jī)，上面還掛著串鑰匙，走起路來“嘩啦”響。

他走近了語氣著急地說道：“這山里危險(xiǎn)！前幾天有村民看到野豬，把地里的紅薯拱得稀爛。”

小真眼睛一亮：“野豬？野豬我們不怕！”

男人當(dāng)小姑娘在隨口亂說，又補(bǔ)充道：“村里在村口設(shè)了電網(wǎng)，你們亂跑撞上，小命都沒了！”

李翰音心里一緊，趕緊問道：“您知道電網(wǎng)具體在啥位置嗎？我們在山上找點(diǎn)東西換點(diǎn)錢，不亂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