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在走廊里蔓延，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

蘇曉半跪在地，抱著昏迷不醒的凌淵，淚眼朦朧地望向突然出現的楚薇薇，眼中充滿了無助和祈求。此刻的她，早已顧不上什么校花與普通學生之間的隔閡，只希望能有個人來幫她一把。

楚薇薇的目光從凌淵那張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緩緩移到蘇曉驚慌失措的臉上。她的眼神依舊清澈平靜，看不出太多情緒，但那雙過于冷靜的眸子，卻讓蘇曉感到一絲莫名的不安。

幾秒鐘的沉默，仿佛有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就在蘇曉幾乎要再次開口哀求時，楚薇薇終于動了。

她并沒有立刻上前幫忙攙扶，而是先從校服口袋里拿出手機，纖細的手指快速地在屏幕上點了幾下，似乎發了條信息出去。然后，她才邁步走上前來，高跟鞋跟敲擊地面發出清脆而規律的聲響，在這寂靜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她在凌淵另一邊蹲下，伸出兩根手指，極其自然地搭在了凌淵頸側的動脈上，動作熟練得不像一個普通高中生。她的指尖微涼，神情專注，像是在確認著什么。

蘇曉屏住呼吸，不敢打擾。

片刻后，楚薇薇收回手，語氣平淡地開口：“心跳很弱，但還算規律。只是昏過去了。”她看了一眼凌淵眉心的緊蹙和額角的冷汗，補充道，“看起來像是……過度透支導致的虛脫。”

她的判斷冷靜而準確，讓蘇曉稍稍安心，卻又更加疑惑——楚薇薇怎么會懂這些？

“那…那現在怎么辦？”蘇曉帶著哭音問，“要送醫務室嗎？可他剛才不讓叫老師……”

楚薇薇站起身，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塵，目光再次掃過凌淵，眼神里那絲探究的意味更濃了些。

“不用去醫務室。”她做出了決定，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我家的車就在附近，送他回去。”

“啊？”蘇曉愣住了，完全沒想到會是這個發展。楚薇薇家的車？送凌淵回家？這……這簡直像天方夜譚！他們兩個明明是兩個世界的人，楚薇薇怎么會……

“可是……”蘇曉還想說什么。

“沒有可是。”楚薇薇打斷她，語氣依舊平淡，卻帶著一種天生的、居高臨下的氣勢，“你一個人弄不動他。而且，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她的話點醒了蘇曉。是的，凌淵似乎極力想掩蓋剛才發生的事。如果鬧得人盡皆知，反而不好。

就在這時，一陣沉穩的腳步聲從樓梯口傳來。一個穿著黑色西裝、身材高大、面容精悍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過來，對著楚薇薇微微躬身：“小姐。”

“陳叔，幫忙把他扶到車上去。”楚薇薇吩咐道，言簡意賅。

被稱為陳叔的男人目光銳利地掃了一眼昏迷的凌淵，沒有多問任何一句話，只是沉穩地應道：“是。”

他上前一步，輕松地將凌淵從蘇曉懷里扶起，動作專業而穩當，仿佛只是扶起一件物品，絲毫沒有驚動昏迷中的少年。

蘇曉看著這一幕，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你也一起。”楚薇薇看了蘇曉一眼，語氣不容拒絕，“指路。”

……

黑色的豪華轎車平穩地行駛在傍晚的車流中。車內氣氛壓抑而沉默。

凌淵被安置在后座，頭歪向一邊，依舊昏迷不醒，呼吸微弱。蘇曉緊張地坐在他旁邊，時不時看一下他的情況，手指絞在一起。

楚薇薇坐在副駕駛位，透過車內后視鏡，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后座的凌淵。她的手指無意識地輕輕敲擊著車窗邊緣，眼神深邃。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過反常。

趙強那伙人她是知道的，欺軟怕硬，不足為慮。凌淵這個人，在她過去的印象里，也只是一個沉默寡言、成績平平、經常被欺負的透明人。

但最近這兩天，尤其是今天，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先是昨天數學課上那驚鴻一瞥的、與她所知任何一種流派都不同的解題思路（雖然被老師打斷了），然后是剛才……她其實并未看到全部過程，只是折返時恰好看到趙強詭異癱倒、他的跟班驚恐萬分，以及凌淵用一句話就嚇退他們的場景。

還有凌淵此刻昏迷中依舊緊蹙的眉頭和那異于常人的虛弱蒼白……這絕不僅僅是普通體弱或者被欺負那么簡單。

那種感覺……更像是一種……本源上的透支和虧空？

一個普通的高中生，怎么會給她這種感覺？

而且，他嚇退趙強等人的手段，那種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氣勢，也絕非一個長期受欺凌的懦弱少年能擁有的。

這個凌淵，身上藏著秘密。

楚薇薇的眼中，興趣之色越來越濃。她不喜歡超出掌控和認知的事情，而這個突然變得不一樣的同班同學，無疑引起了她的高度注意。

車子在老舊的居民小區外停下。蘇曉指引著陳叔，艱難地將凌淵扶到了他家門口。

敲開門，凌淵的母親看到昏迷的兒子被一個陌生男人和同桌女孩送回來，嚇得臉都白了。

“小淵！這是怎么了？！”她驚呼著，手忙腳亂地和陳叔一起將凌淵扶進屋內。

“阿姨您別擔心，”蘇曉連忙按照路上和楚薇薇商量好的說辭解釋，“凌淵他……體育課上可能有點中暑，剛才放學路上突然暈倒了……正好碰到我們，就送他回來了……”

這個借口漏洞百出，但焦急的母親此刻也顧不上細究，連連道謝，忙著將兒子安置到床上。

楚薇薇并沒有進屋，只是站在門外，目光快速地掃了一眼凌淵家狹小卻整潔的客廳，然后將一張折疊起來的、印著某私人會所logo的精致便簽紙塞進了蘇曉手里。

“如果他明天還是很不舒服，或者有什么……別的異常，打這個電話。”楚薇薇的聲音壓得很低，只有蘇曉能聽到，“別說是我給的。”

說完，她對著屋內匆忙道了聲“阿姨再見”，便轉身帶著陳叔干脆利落地離開了，沒有絲毫停留。

蘇曉捏著手里那張觸感細膩的便簽紙，看著楚薇薇消失在樓梯口的背影，又看看屋內床上昏迷不醒的凌淵，整個人如同做夢一樣。

今晚發生的一切，都太不真實了。

她幫著凌淵的母親倒了杯水，又待了一會兒，見凌淵似乎只是沉睡，呼吸也平穩了些，才惴惴不安地告辭離開。

走在回家的路上，華燈初上，蘇曉的心卻亂成一團麻。

凌淵到底怎么了？

楚薇薇又為什么愿意幫忙，還留下聯系方式？

趙強他們……以后還會來找麻煩嗎？

無數的疑問盤旋在心頭。

而與此同時，在她離開后不久。

凌淵家狹小的臥室里，躺在床上的少年，睫毛忽然劇烈地顫動起來。

他的意識并未完全蘇醒，卻仿佛沉入了一個更深、更黑暗的領域。

不再是身體的痛苦，而是神魂的劇烈震蕩！

一片無盡的、破碎的黑暗虛空。

巨大到難以想象的星辰碎片緩緩飄蕩，散發著死寂的光芒。

熾熱的神血如同河流般漂浮，閃爍著黯淡的金色。

還有……一枚殘缺的、布滿了裂痕的、卻依舊散發著至高無上、卻又混亂不堪氣息的……晶體碎片？

那是什么？

混沌星核的……碎片？！

它怎么會……出現在我的意識深處？！

劇烈的、仿佛要將他殘魂再次撕裂的痛楚，猛地從意識最深處爆炸開來！

“呃——！”

床上的凌淵猛地抽搐了一下，發出一聲極其痛苦的、壓抑在喉嚨深處的呻吟，額頭上剛剛干涸的冷汗再次瞬間浸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