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棍裂刁民骨,規(guī)立黑風威
- 鎮(zhèn)北王:槍指長安,陛下跪迎
- 墨上三生柳
- 2614字
- 2025-08-24 07:21:37
黑風寨的晨霧裹著寒氣,像層濕冷的棉絮貼在人臉上。
瘸腿老漢王老實抱著半袋粟米癱在地上,指節(jié)摳進凍土的裂縫里,粗布袋子被扯破的豁口處,金黃的米粒爭先恐后地滾出來,混著昨夜沒化盡的泥雪,滾成一顆顆骯臟的黃疙瘩。
“老東西,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地界!”
張三穿著件偷來的厚棉襖,抬腳就往王老實胸口踹,靴底的冰碴子蹭在老漢枯槁的皮膚上。
“王爺分的糧,也敢獨吞?”
王老實的孫女丫蛋才八歲,梳著兩個枯黃的小辮子,死死抱著張三的腿哭:
“俺們就這點糧……俺爺爺三天沒吃東西了……”
她的哭聲像只受驚的小獸,在霧里抖得不成樣子。
“三天沒吃?”
張三獰笑著奪過剩下的半袋米,布袋在他手里晃悠,米粒撞擊的脆響格外刺耳。
“現(xiàn)在這黑風寨,是老子說了算!”
他身后兩個地痞跟著哄笑,其中一個瘦猴似的伸手去拽丫蛋的辮子,指尖剛碰到發(fā)絲,就被一股蠻力掀了個趔趄。
“住手!”
林猛的暴喝像塊燒紅的烙鐵,燙得周圍的霧氣都在震顫。
他左臂還纏著滲血的繃帶,此刻卻單手拎起張三的后領,那精壯漢子在他手里輕得像只褪了毛的雞,“咚”一聲摜在地上,凍土被砸出個淺坑。
地痞們看清是鎮(zhèn)北軍的人,臉瞬間白了,卻還梗著脖子嘴硬:
“軍爺,這是俺們流民內部的事,您……您別插手……”
“流民內部?”
顧北的聲音從人群后飄過來,不高,卻帶著冰碴子。
眾人下意識地往兩邊退,讓出條道來。
他穿著件青灰色的粗布袍,領口沾著晨霜,袖口磨出了毛邊,眼神比寨外的寒風還冷三分。
他沒看張三,先蹲下身看地上的米粒,又抬眼瞅了瞅王老實凍裂的手。
那雙手像老樹皮,指縫里還攥著幾粒沾泥的粟米,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仿佛要把那點糧食嵌進骨頭里。
“蘇瑾。”
顧北捻起粒帶泥的粟米,在指間搓了搓。
“分糧的規(guī)矩怎么定的?”
蘇瑾快步從人群里擠出來,手里還攥著分糧的名冊:
“回王爺,老弱婦孺每日兩勺米,青壯一勺半,按人頭排隊領取,嚴禁私藏哄搶,違者……”
“違者如何,不必說了。”
顧北的目光掃過張三三人,像刀子刮過他們的臉。
“這幾位是沒長耳朵,還是覺得本王的規(guī)矩是寫給鬼看的?”
張三趴在地上,后腦勺磕出個包,卻依舊嘴硬:
“俺們……俺們是幫王爺管管這老東西,他多領了糧!”
“多領?”
王老實掙扎著要爬起來,胸口的腳印像朵骯臟的花。
“王爺,明察啊!”
“俺家五口人,孫女、瘸腿的俺,還有三個染了風寒的,這是按人頭領的!”
“他們昨天搶了李寡婦的糧,今天又來搶俺的!”
老漢的聲音抖得厲害,不是怕,是氣的,眼淚混著鼻涕糊在臉上。
周圍的流民漸漸圍攏過來,起初是竊竊私語,后來聲音越來越大:
“是啊王爺,這伙人天天搶糧!”
“張三家就兩口人,昨天領了五份!”
“前天還把劉木匠的刨子扔下山崖,就因為劉木匠不肯給他打家具!”
張三的臉從紅轉白,又從白轉青,卻還梗著脖子:
“你們胡說!”
“俺是……俺是幫王爺維持秩序!”
顧北突然笑了,那笑聲很輕,卻讓所有人都閉了嘴。
他彎腰撿起粒沾泥的粟米,在指間捻碎,白花花的粉沫從指縫漏出來:
“本王的秩序,輪得到你這搶老弱糧食的東西來維持?”
話音未落,他猛地抬腳,正踩在張三剛搶來的糧袋上。
“咔嚓”一聲,布袋裂開道更長的口子,金黃的粟米涌出來,順著斜坡往下淌,像條流淌的小河,在泥雪里畫出道刺目的黃!
“林猛。”
“末將在!”
林猛解下腰間的軍棍,那棍子是黑檀木做的,被汗水浸得油亮,棍頭還留著陳年的血漬。
“寨規(guī)第一條。”
顧北的聲音陡然拔高,響徹整個山谷。
“黑風寨內,軍民一體,凡欺辱老弱、哄搶糧草者,杖三十!”
“是!”
林猛上前一步,軍棍在手里轉了個圈,帶起的風聲讓張三渾身一顫。
他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想跑,卻被兩個士兵按住肩膀摁在地上,膝蓋磕在凍土上,疼得他齜牙咧嘴。
軍棍掄起時帶著呼嘯,第一棍下去,“啪”的一聲脆響,張三慘叫一聲,后背瞬間腫起道紅痕,像條丑陋的蛇。
第二棍、第三棍……
他的慘叫聲越來越弱,到第十棍時已經只剩哼哼,后背的棉襖被打得稀爛,暗紅的血漬滲出來,在雪地上洇開小小的花。
周圍的流民鴉雀無聲,連丫蛋都忘了哭,只是睜大眼睛看著。
陳小三攥著王小二的手,指節(jié)都發(fā)白了,小聲道:
“王爺好兇……”
王小二卻搖搖頭,眼睛亮得很:
“他們該打。”
三十棍打完,張三像灘爛泥似的癱在地上,進氣少出氣多,后背上的血混著汗,把地上的雪都濡濕了。
顧北蹲下身,看著他的眼睛,那雙眼睛里全是恐懼,像只被踩住尾巴的狗。
“記住了。”
顧北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敲在張三心上。
“黑風寨不是藏污納垢的地方。再犯,斬!”
張三哆哆嗦嗦地點頭,嘴唇哆嗦著,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發(fā)出“嗬嗬”的聲音。
顧北站起身,拍了拍袍子上的雪,對所有流民朗聲道:
“從今日起,寨規(guī)立石!”
“凡在黑風寨者,無論軍民,按勞分糧,按能授事。”
“有功者賞,有過者罰,誰也別想搞特殊!”
他指向不遠處的石屋。
“蘇瑾,帶人把寨規(guī)刻在石碑上,立在分糧處,讓每個人都看清楚!”
“屬下遵命!”
蘇瑾低頭應道,眼角卻有些發(fā)熱。
他跟著顧北這么多年,知道這位王爺說一不二,黑風寨,真要變天了。
當天下午分糧時,顧北親自站在糧堆旁。
蘇瑾捧著名冊唱名,聲音洪亮:
“王老實家,五口人,老弱三名,孩童一名,病者一名,今日加補兩勺!”
王老實和丫蛋排在前面,領到的粟米裝了滿滿一小袋,比往常還多了半勺。
老漢捧著糧袋,手都在抖:
“王爺,這……這太多了……”
“你孫女年紀小,正長身子,多領一勺。”
顧北把糧袋遞給他,指尖碰到老漢凍裂的手,粗糙得像砂紙。
“好好活著,開春了把地種好,比什么都強。”
王老實突然“噗通”一聲跪下,老淚縱橫:
“謝王爺!謝王爺!”
丫蛋也跟著跪下,磕了個響頭。
輪到張三時,他被兩個同伴架著,后背的傷滲出血來,把袍子都染紅了。
顧北看了他一眼,聲音沒什么起伏:
“按青壯份例領,一勺半,再敢鬧事,就直接扔下山崖喂狼。”
張三哪還敢吭聲,接過那少得可憐的粟米,頭也不抬地被架著走了,連走路都打晃。
夕陽落在分糧處新立的石碑上。
“軍民一體,違者斬!”
七個字被刻得極深,筆畫里還殘留著鑿子的痕跡,像要嵌進石頭里。
蘇瑾望著排隊領糧的流民,他們臉上沒有了往日的惶恐,多了幾分安穩(wěn),甚至有人臉上帶著笑。
“王爺。”
蘇瑾輕聲道。
“這下,黑風寨該安生了。”
聞言,顧北望著忠魂碑的方向,那里的積雪正在融化,露出黑褐色的巖石,像戰(zhàn)士們未寒的尸骨。
“安生,才能活下去。”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股狠勁。
“活下去,才有報仇的力氣!”
山風卷過,帶著雪水的潮氣,吹得石碑上的字越發(fā)清晰。
遠處,幾個孩童在雪地里追逐打鬧,笑聲清脆,像串碎珠子,滾過黑風寨沉寂了太久的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