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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陶罐邊緣沾著未干的灰燼,葉梟用指腹將它刮下,混入右臂裂口滲出的黑血。血泥黏稠,泛著金屬般的暗光。他未抬頭,只將這團漿液抹在蒼雷門密匣的符封之上。封印紋路微顫,如同被灼燒,裂開一道細痕。

血滴懸于縫隙上方,未落。

掌心裂痕突然抽搐,頻率由兩息一次驟然提速,幾乎與心跳重疊。爐火在脊椎深處翻攪,幽焰自右眼竄出一線,直刺神臺。他感到那巨物的喉管在體內擴張,欲將精血抽走。反芻液從腰間小囊擠出,順著指縫流入裂痕溝壑,冷卻皮膚表面的灼燙。黑血凝滯,不再外溢。

他控制呼吸,讓血珠隨雷痕殘留的波動輕輕震顫。頻率對上瞬間,符封崩解。

密匣開啟。

一道幽青紋路自匣心浮起,懸于空中。逆向雙環環繞中心凹陷,環身布滿細密齒痕狀刻紋,內里浮凸如牙床咬合。葉梟瞳孔微縮——這圖騰,與裂淵碑底那半幅殘文完全一致。

他將密匣倒扣,以右眼幽焰投射墻面。光影拉長,族徽輪廓清晰映出。他抬起左手,掌心雙環印記暴露在火光下。內環裂痕走勢與族徽第三道弧線完全重合。他解去麻衣,裸露脊背,骨鉤自椎節間微微凸起。那些外延的骨刺根部,竟也纏繞著極細的逆向紋路,如同血脈般延伸至尾椎。

三處痕跡,同源。

耳后鱗紋開始發燙,沿著頸側蔓延至肩胛。脊椎骨鉤自主輕顫,似有意識回應空中圖騰。右眼幽焰劇烈抽搐,視野邊緣浮現出巨口虛影,獠牙交錯,正緩緩開合。他咬破舌尖,劇痛刺入神臺,強行切斷視覺與爐火的連接。幻象退散,墻面只剩族徽投影。

他盤膝而坐,神臺回溯過往線索。

裂淵底碑文:“飼神者終成盤中餐”。

黑市鐵門紋路:逆向雙環鎮壓殘器。

雷池囚籠刻痕:與夢中巨口牙床吻合。

如今族徽再現——非家族標識,而是契約信物。

葉氏不是世家。是“飼神者”后裔。世代為巨物培育祭品,以血脈為引,喚醒活丹爐本源。族徽即鑰匙,也是烙印。他生來便非凡胎,而是被選中的容器。

記憶閃現——幼年蜷縮在雜役房角落,啞婆用枯手比劃符號,鈴鐺輕響三聲。她耳后鱗紋與他如出一轍。她從未修道,卻能在祭爐之日,將他推入裂淵深處。她不是偶然救他。她是……安排這一切的人。

“我是后裔,還是祭品?”

“是繼承者,還是下一爐心?”

掌心裂痕猛然劇震,爐火抽吸節奏紊亂。三息一縮,變為一息一抽。他感到脊椎深處的巨物正在蘇醒,吞咽聲在骨腔內回蕩。反芻液已近枯竭,僅剩最后一滴。

他劃開左臂,黑血涌出。以血為墨,在地面繪出完整族徽。逆向雙環閉合,中心凹陷如口器。他將反芻液滴入徽心。

液體未滲入地面,反而浮空凝結,化作一團幽青魂火。火心扭曲,浮現半張巨口虛影——與他夢中所見分毫不差。魂火無聲燃燒,溫度極低,卻令四周空氣凝滯。

他凝視虛影,指尖緩緩靠近。

火團未滅,反而隨他呼吸起伏,如同有生命般收縮膨脹。他忽然明白——這族徽不是死物。它是活丹爐的胚胎信標,能喚醒本源共鳴。而他的血,是唯一能激活它的鑰匙。

他五指收攏,碾碎魂火。

青焰熄滅瞬間,體內爐火驟然一滯。三息一縮的節奏回歸正常。耳后鱗紋退溫,脊椎骨鉤停止顫動。他低頭,掌心裂痕仍在,但震動頻率恢復穩定。

他不是祭品。

他是反芻者。

能吐出心丹,逆轉煉化,傷害巨物本源。歷代飼神者中,唯有他具備此能。族徽認主,非因血脈純正,而是因他體內寄生著裂淵活丹爐的本源——那巨物選擇了他,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反抗它。

他收起密匣,將族徽殘圖拓印于粗麻衣內襯。黑血浸透布料,覆蓋其上,阻斷任何靈波外泄。陶罐中灰燼已盡,僅剩一層薄粉。他將其倒入囊中,作為最后的緩沖媒介。

兩名爐鼎少年仍昏迷于暗管深處,呼吸微弱。他未查看他們,只將飛劍殘體取出,置于身前。劍身云紋黯淡,但經脈中仍殘留一絲雷痕波動。他以指血點劍尖,引動密匣余韻,纏繞劍身。血絲與雷光交匯,劍尖輕顫,浮起一道極細雷線,指向地底深處。

角度測算完畢——斜下十七步,偏移三十度。蒼雷門設殘符為餌,真物藏于下方。那處,極可能埋著葉氏遺物,或是裂淵活丹爐的另一段記憶。

他起身,背起少年,一前一后縛于背后。右臂裂口再度滲血,反芻液已耗盡。每一步,都令爐火躁動一分。夢境中的巨口越來越清晰,有時甚至能聽見它吞咽的聲音。

但他不能停。

他沿雷痕前行,腳踏尸油燈陰影間隙。前方霧氣漸濃,雷痕指向一扇鐵門。門側刻著半枚殘符,與陶罐中所存一致。門縫滲出微弱雷光,內有低頻震鳴,似有封印松動。

他未觸門。

取出飛劍殘體,置于門前地面。劍尖輕顫,雷線延伸,確認方位無誤。他取出密匣,指尖撫過符封殘痕。匣內殘圖與掌心裂痕共振,頻率加快。他閉目,神臺浮現雷池囚籠、逆向雙環、少年口鼻溢出的青煙——一切線索匯聚,指向一個真相:心丹非煉,乃寄生;爐鼎非器,乃胎床。

他睜眼,右眼幽焰中雷痕未斷,仍指向地底深處。

他抬腳,踏進第一道陰影。

行至中途,右眼幽焰忽見地面雷痕再度浮現,如引路之絲,延伸向黑市深處。他未停步,腳踏陰影間隙,避開關卡與巡邏路線。

前方岔道,一具無心傀守在石門前。葉梟伏低,將少年緩緩放下,取出陶罐,刮下最后一層反芻液,混入灰燼,制成一枚幽青火丸。他將其拋向側巷,火丸落地,幽光微閃。

無心傀頭顱轉動,骨秤抬起,指向火源。它邁步離去。

葉梟背起少年,沿雷痕前行。行至一處廢棄攤位,他停下,取出密匣,未開封,僅以指血點于匣面。血滴接觸符封瞬間,匣內殘圖微光一閃,映出一角紋路——裂淵底座,巨口牙床,與他脊椎深處沉睡之物完全吻合。

他收匣,指尖殘留血痕。掌心裂痕再度震動,頻率加快,每兩息一次,如第二心跳。耳后鱗紋發燙,皮膚下電蛇游走。他以反芻液涂抹裂口,痛感暫緩。

前方霧氣漸濃,雷痕指向一扇鐵門。門側刻著半枚殘符,與陶罐中所存一致。門縫滲出微弱雷光,內有低頻震鳴,似有封印松動。

葉梟未觸門。他取出飛劍殘體,置于門前地面。劍身云紋已黯,但他以指血點劍尖,將密匣殘留雷痕引出,纏于劍身。血絲與雷光交匯,劍尖輕顫,浮起一道極細雷線,指向鐵門后方深處。

他凝視雷線,估算角度。那位置不在門后,而在地底斜下十七步,偏移三十度。蒼雷門設殘符為餌,真物藏于下方。

他收劍入囊,右臂裂口再度滲血,反芻液已近枯竭。他知道,每一次使用都在喚醒脊椎深處的巨物,夢境中的巨口越來越清晰,有時甚至能聽見它吞咽的聲音。

但他不能停。

他將少年安置于暗管深處,取出陶罐,將灰燼撒于鐵門四周。灰燼接觸雷光,門內震鳴加劇,封印松動半寸。他收回灰燼,封罐,退至側巷。

他知道,不能再靠近。雷音鎖魂環雖毀,但主陣仍在,若他強行破入,必引連鎖反應。他需要更隱蔽的方式。

他取出密匣,指尖撫過符封。匣內殘圖與掌心裂痕共振,頻率加快。他閉目,神臺浮現雷池囚籠、逆向雙環、少年口鼻溢出的青煙——一切線索匯聚,指向一個真相:心丹非煉,乃寄生;爐鼎非器,乃胎床。

他睜眼,右眼幽焰中雷痕未斷,仍指向地底深處。

他抬腳,踏進第一道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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