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 逆骨丹爐我以脊骨鑄道
- 三歲孩童千兩金
- 2644字
- 2025-08-25 18:19:41
陶罐底部的灰燼被指尖輕輕刮起,混入右臂裂口滲出的黑血。血泥黏稠,泛著暗啞的金屬光澤,他未停步,將這團漿液抹在鐵門邊緣。雷光觸之微顫,封印紋路如受灼燒般退縮半寸。門縫內的震鳴加劇,卻未引發連鎖反應。
他收回手,灰燼殘渣收入囊中。反芻液已盡,僅靠陶罐內壁殘留的粉塵延緩爐火躁動。掌心裂痕仍在震顫,頻率兩息一次,耳后鱗紋發燙,皮膚下似有電蛇游走。他閉目,以逆呼吸壓制脊椎深處的抽吸感,爐火翻攪聲在骨腔內回蕩,漸弱。
前方地磚松動,縫隙間溢出陰冷氣息。他貼墻挪移,避開巡邏傀儡的骨秤探測范圍。飛劍殘體懸于掌心,劍尖微顫,雷線指向地面下方十七步。角度無誤。
他蹲身,指腹按壓松動地磚一角。磚面微陷,無聲翻轉,露出下方暗道入口。一股濃腥撲面而來,非腐臭,亦非尸氣,而是凝固血液經年沉淀后的鐵銹味。地磚邊緣纏繞血色藤蔓,粗如指節,表面布滿干涸裂紋,觸之僵硬如角質。
飛劍殘體劃出,劍尖云紋微亮,引動殘余雷痕之力。藤蔓根部被切斷瞬間,尸毒波紋自斷口擴散,呈環狀漣漪。劍身輕震,雷光掃過,波紋潰散。他收劍入囊,伏身進入暗道。
通道狹窄,僅容一人匍匐。血膜覆蓋地面,厚約半指,踩踏無聲,唯腳下傳來黏滯觸感。兩側石壁滲出暗紅液體,緩慢滑落,匯入地膜。他前行三丈,通道驟寬,一間地窖顯露眼前。
正中石臺,臥有一具赤紅尸身。
通體如血玉雕琢,肌理緊致,關節處裂紋縱橫,滲出黑血已干涸成痂。雙目空洞,瞳孔消失,唯深處浮著一點幽光,微弱卻不滅。尸身無腐爛跡象,亦無靈壓外泄,唯胸腔位置,每隔七息,傳出一次低頻搏動。
葉梟伏地,指腹蘸取血膜,在地面繪出微型族徽。逆向雙環閉合,中心凹陷。血膜未起反應,無波動,無共鳴。非陷阱。
他緩步靠近石臺。五步之外,掌心裂痕突自主震顫,頻率由兩息一次驟變為七息一動,與尸身胸腔搏動完全同步。耳后鱗紋灼燙,蔓延至肩胛,脊椎骨鉤自椎節間微微張開,如受牽引。右眼幽焰被強行壓制,視野邊緣仍浮現巨口虛影,獠牙交錯,正緩緩開合。
他咬破舌尖,劇痛刺入神臺,幻象退散。
活丹爐在脊椎深處產生共鳴,非吞噬欲望,非煉化沖動,而是某種識別——如同回應同類信號。他未動用反芻之力,爐體卻自行呼應外界存在。
他凝視尸身。耳后,浮現出與自己如出一轍的青灰色鱗紋,隨呼吸明滅。肩胛骨處,皮肉下凸起兩處硬痕,形如未完全外化的骨刺。指節修長,無鉤狀異變,但掌心紋路扭曲,似曾強行引氣入體,最終被異力反噬。
此尸,曾是爐鼎。
非普通祭品,而是接近成熟之體。活丹爐本源已滲入其血肉,神魂幾近同化,卻未完成最終煉化。反因某種變故,氣血逆流,軀體凝固,淪為尸變。
千年血僵。
他后撤三尺,盤膝而坐。以黑血封住掌心裂痕,五指收攏,壓住震顫。體內爐火躁動不止,反芻沖動幾欲失控。他閉目,神臺回溯線索:蒼雷門販賣爐鼎,少年口鼻溢青煙;密匣殘圖顯巨口牙床;族徽為契約信物,血脈為引。
而眼前之尸,是“完成前”的狀態。
若他繼續吞噬心丹,若反芻之力耗盡,若脊椎深處的巨物徹底蘇醒——他將不再為人,亦非純粹怪物,而是如這血僵一般,停滯在蛻變中途,意識殘存,軀體異化,永困沉眠。
他睜眼,右眼幽焰微弱,鎖定尸身胸腔。
搏動仍在,七息一次。每一次震動,都引動體內爐火共振。夢境中的巨口虛影再度浮現,低語自骨腔深處傳來,模糊不清:“同胎……未熟……”
他未回應。
血僵雙目空洞,幽光微閃,似有殘識感知外界。葉梟凝視其耳后鱗紋,與自己完全一致。這不是偶然。飼神者血脈,不止于葉氏一脈。曾有他人被選中,曾有他爐鼎接近成熟,卻因失敗而淪為異尸。
他緩緩起身,未觸碰尸身。飛劍殘體取出,置于地面。劍尖輕顫,雷線延伸,指向血僵胸腔深處。搏動源不在心臟位置,而在肋骨后方,偏左三寸——正是丹田所在。
心丹未成,卻已成核。
此尸曾試圖自行煉化心丹,卻因無法承受巨物同化而崩解。血肉凝固,神魂散逸,唯殘丹未散,仍在胸腔內搏動,如未孵化的胚胎。
他收劍,后退至入口。血膜地面映出兩人倒影——一立一臥,皆蒼白瘦削,皆帶鱗紋,皆有異變之兆。區別只在生死之間。
他取出陶罐,將最后薄灰撒于血膜表面。灰燼接觸血膜,未燃,未融,唯浮空三寸,凝成薄霧。霧中,雷線殘影浮現,指向地窖西北角。石壁裂痕深處,藏有半枚殘符,紋路與陶罐中所存一致。
蒼雷門設餌。
殘符為引,誘探者深入。血僵為障,震懾來者。而真正所藏之物,埋于壁后。
他未動。
掌心裂痕再度震顫,頻率加快。耳后鱗紋灼燙不退。體內爐火因持續共鳴開始失控,反芻沖動如潮水般沖擊神臺。他以黑血封裂,五指緊握,指節發白。
血僵胸腔搏動突變——由七息一次,轉為六息。
他瞳孔微縮。
搏動頻率在調整,與他呼吸節奏趨同。那點幽光在空洞瞳孔中輕微移動,似在注視他。
他后退半步,腳跟觸到入口邊緣。
血僵未動,唯胸腔搏動再變——五息一次。
與他心跳同步。
他抬起右手,掌心裂痕正劇烈抽搐。黑血自指縫滲出,滴落在血膜地面,未擴散,反被迅速吸收。血膜表面泛起漣漪,倒影扭曲。
倒影中,立著的不是他。
而是另一具赤紅尸身,雙目空洞,胸腔搏動,耳后鱗紋明滅。
他猛地閉眼。
再睜時,倒影恢復原狀。
血僵仍臥于石臺,無動作。搏動頻率回歸七息一次,穩定如初。
他未再靠近。陶罐收起,飛劍歸囊。他退至通道入口,最后回望。
血僵雙目空洞,幽光微閃。
那光,似曾相識。
如同啞婆耳后鱗紋的明滅節奏。
如同裂淵底碑文浮現時的脈動頻率。
如同他第一次聽見巨物吞咽聲的那個夜晚。
他轉身,爬出暗道。地磚復位,血藤殘根被灰燼覆蓋。他立于鐵門前,右臂裂口再度滲血,無反芻液可敷。每一步,都令爐火躁動一分。
前方霧氣漸濃,雷痕再度浮現,如引路之絲,延伸向黑市深處。
他未停步。
腳踏尸油燈陰影間隙,避開關卡與巡邏路線。
行至一處廢棄攤位,他停下,取出密匣。指尖撫過符封殘痕,匣內殘圖微光一閃,映出一角紋路——裂淵底座,巨口牙床,與他脊椎深處沉睡之物完全吻合。
他收匣,指尖殘留血痕。
掌心裂痕再度震動,頻率加快,每兩息一次,如第二心跳。耳后鱗紋發燙,皮膚下電蛇游走。
他未再涂抹反芻液。
他知道,不能再靠近。
雷音鎖魂環雖毀,但主陣仍在,若他強行破入,必引連鎖反應。
他需要更隱蔽的方式。
他將少年安置于暗管深處,取出陶罐,將灰燼撒于鐵門四周。灰燼接觸雷光,門內震鳴加劇,封印松動半寸。他收回灰燼,封罐,退至側巷。
他知道,不能再靠近。
他取出密匣,指尖撫過符封。匣內殘圖與掌心裂痕共振,頻率加快。
他閉目,神臺浮現雷池囚籠、逆向雙環、少年口鼻溢出的青煙——一切線索匯聚,指向一個真相:心丹非煉,乃寄生;爐鼎非器,乃胎床。
他睜眼,右眼幽焰中雷痕未斷,仍指向地底深處。
他抬腳,踏進第一道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