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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雪粒黏在睫毛上,白蘇盯著那道影子。

它屬于搬運吳昊尸體的隊員小王,此刻正以0.3秒的延遲重復著彎腰動作——真實的小王已經直起腰,影子卻還弓著背,像被什么東西扯住了腳踝。

“白博士?“林夏的聲音裹著寒氣撞進耳膜。

她蹲在吳昊尸體旁,狼骨護身符在掌心泛著幽綠的光,“你看這個。“

白蘇踉蹌著走近。

護身符觸到吳昊額頭的瞬間,綠光突然暴漲,在雪地上投出一道半透明的影像。

畫面里,吳昊正踮腳修理天線架,扳手突然從指間滑落。

他彎腰去撿,余光卻瞥見雪地里多了個影子——那影子穿著和他一模一樣的防風服,正握著冰刃割向電纜。

“這不可能......“林夏的手指掐進掌心,“他當時明明在說通訊器雜音太大,要調整信號?!?

影像里的吳昊直起身子,抬頭望向極光。

他的嘴角緩緩揚起,弧度與三年前冰縫邊的白蘇分毫不差。

白蘇的太陽穴突突跳動,后槽牙咬得生疼——那個笑容,他在日記本里畫過三十七次螺旋紋后,總會在空白頁邊緣描上的笑容。

“給?!?

一張泛黃的繪圖紙突然塞進白蘇掌心。

莫森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側,后勤主管的羊皮手套沾著冰碴,“凌晨三點,我用冰錐鑿開營地西南角的薄冰?!八暮斫Y動了動,“地下冰層里的冰棺,不是隨機分布的。“

白蘇低頭。

紙上用紅筆勾著無數樹根狀的線條,每條線條末端都標著隊員編號,而所有線條最終匯聚成一根粗碩的主干,直指極光最亮的中心點。

主干的末端,用血紅色畫了個圓圈——圈里寫著“白蘇“。

“它在以你為根?!澳穆曇粝駜鲇驳穆槔K,“冰棺不是囚籠,是......“

“夠了?!鞍滋K打斷他。

他能聽見自己心跳聲在胸腔里發悶,像被雪埋住的鼓。

三年前那場事故后,他總說自己是唯一的幸存者,可此刻看著圖紙上的紅圈,那些被記憶斷層抹去的碎片突然開始翻涌——冰縫下隊友的尖叫,登山繩在掌心的勒痕,還有某種更冰冷的東西,在他松開手時,順著血管爬進了骨頭里。

“我要下去。“白蘇捏緊圖紙,“凍土裂隙。“

林夏的狼骨護身符突然灼痛她的掌心。

她抓住白蘇的手腕,手套下的皮膚隔著兩層布料都能感受到他的滾燙,“我跟你去。“

“不行?!鞍滋K想抽回手,卻被她攥得更緊。

林夏的眼睛里燃著簇小火,像極了她哥哥最后通訊里說的“北極在呼吸“——那是種連極夜都凍不熄的灼熱,“我哥最后說冰棺會'吃記憶',我的圖騰能護著我們?!?

蘇芮從帳篷里鉆出來時,手里攥著半枚銀色發夾。

醫療官的手指在發抖,發夾上的微型體溫計閃著幽藍的光。

她假裝替林夏整理衣領,指甲快速在她后頸一勾,發夾便穩穩別進了羊絨圍巾里。

“溫度超過-75度就喊停。“蘇芮的聲音輕得像雪,“我......我給你留了腎上腺素?!?

林夏反手握住她的手。蘇芮的掌心全是冷汗,像塊化不開的冰。

凍土裂隙的入口在營地西北方,被半融化的冰蓋掩著。

白蘇用冰鎬敲開表層冰殼時,下方涌出的寒氣幾乎要把他的睫毛凍成冰柱。

林夏的圖騰在胸前亮起淡綠色光暈,兩人沿著冰壁垂下的登山繩往下滑時,那光像團會移動的螢火,將周圍兩米內的冰碴融化成細霧。

越往下,溫度越低。

白蘇的睫毛結滿冰晶,每眨一次眼都要費盡力氣。

冰壁上的發光紋路開始蠕動,像無數條活的血管,每隔三秒就集體收縮一次——和他羅盤的震顫頻率完全一致。

“等等。“林夏突然拽住他的背包帶。

她的呼吸在面罩上結了層白霜,“你羅盤......“

白蘇低頭。

青銅羅盤的裂隙里正滲出冰藍色液體,順著他的掌紋往手臂上爬。

那液體觸碰到皮膚的瞬間,他的視野突然扭曲——冰壁在他眼里透明了,無數冰絲從各個方向竄來,在離他胸口十厘米的位置凝成尖刺。

“幻境?“他下意識抬手,冰鎬精準刺穿冰絲的交匯點。

預想中的阻力沒有傳來,冰絲像被戳破的肥皂泡,“啪“地散成一片藍霧。

林夏的圖騰突然炸亮。她指著左側冰壁:“那口空棺!“

白蘇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

那是具長寬不足一米的冰棺,棺內空無一物,四壁卻爬滿螺旋紋。

他伸手觸碰冰棺的瞬間,天旋地轉——

暴風雪灌進耳朵。

他站在冰裂邊緣,手里攥著登山繩。

繩子另一端墜著個人,正拼命往上爬,風雪太大,他看不清對方的臉。

“陳隊!別松手!“

那聲音像塊燒紅的鐵,燙穿了他記憶里的冰層。

白蘇的瞳孔劇烈收縮——這是他三年來第一次聽見自己的“曾用名“。

他張了張嘴,想說“我在拉“,可手指卻不受控制地松開。

登山繩從掌心滑過,在手套上勒出血痕。

“不——!“

白蘇踉蹌著撞在冰壁上。

林夏扶住他時,發現他的后背全被冷汗浸透,在零下80度的環境里,那汗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成薄冰。

“你......“林夏的聲音發顫。

她的圖騰與羅盤殘光突然共鳴,冰壁再次透明化。

白蘇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地下深處,無數冰棺正從舊棺的側壁“分裂“而出,像極了母體排出的芽孢。

最深處,一具足有兩人高的冰棺懸浮著,棺面浮雕的,竟是他的面容。

通訊器突然響起刺啦聲。

莫森的聲音混著冰層擠壓的悶響:“冰棺不是容器......是果實?!昂笄谥鞴艿暮粑暣种氐孟耧L箱,“我解剖過趙巖的冰棺,里面凍著他大學時寫給初戀的情書,他女兒滿月的照片......每一具冰棺,都喂著一個人的完整記憶?!?

白蘇的喉嚨發緊。

他終于想起蘇芮今天早上說的話——“你的記憶區活躍度歸零,可你還能背出冰川流動公式“。

原來不是他忘了,是那些記憶被“吃“了,被北極意識當作養料,去孵化新的冰棺。

而他因為記憶斷層,成了顆“未熟的果“,既被覬覦,又未被完全吞噬。

“看最深處?!傲窒牡穆曇粼诎l抖。

巨大棺槨的表面,螺旋紋正隨著他們的注視緩緩轉動,“那上面的紋路......和你后頸的冰紋,頻率一樣?!?

白蘇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抬起。

當他的指尖觸到巨大棺槨的瞬間,羅盤突然爆裂。

冰藍色液體如活物般竄進他的血管,他的視野瞬間擴展至百米——裂隙外的帳篷里,趙巖正舉著槍對準蘇芮的太陽穴;伊莎握著冰刃抵住自己的咽喉;而林夏,正把狼骨護身符扔進篝火里。

“未來三分鐘?!鞍滋K的聲音像被凍住的鐘擺,“必須避開。“

他拽著林夏往裂隙出口跑。

冰絲從四面八方竄來,他的殘影能力在預演每一道攻擊的軌跡。

有那么一瞬,他看見自己的影子也在跑,動作比他快0.3秒——和小王的影子一樣。

“低頭!“他大喊。

林夏本能地蜷身,一道冰絲擦著她的發頂劃過,在巖壁上刻出深痕。

當兩人跌出裂隙時,白蘇的右肩突然失去知覺。

他掀起衣領,冰紋已經爬到鎖骨,像條正在進食的蛇。

更可怕的是,他突然想不起三年前那個喊他“陳隊“的人——是隊長?

是隊友?

還是......他自己?

蘇芮的帳篷亮著燈。

醫療官看見他們的瞬間,猛地扯過桌上的平板電腦。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劃動,瞳孔越睜越大:“白蘇,你的腦部記憶區......“她的聲音突然卡住,像被人掐住了喉嚨,“完全休眠了?!?

白蘇低頭看向掌心。

羅盤的碎片還嵌在肉里,冰藍色液體正順著指縫往下滴,在雪地上凍成細小的冰晶。

遠處傳來冰層裂開的脆響,他抬頭望去——吳昊的冰棺不知何時開啟了,一具泛著藍光的軀體爬出來,手里攥著半截天線。

那軀體歪著頭,哼著走調的情歌,腳步堅定地朝著營地走來。

蘇芮的平板電腦“啪“地掉在地上。

白蘇聽見她小聲說:“他的腦電波......和你三年前事故時的記錄,一模一樣?!?

風雪再次呼嘯起來。

白蘇望著吳昊的藍影越走越近,突然想起莫森圖紙上的紅圈——原來從一開始,北極意識要的從來不是祭品,而是......

“白蘇?“林夏碰了碰他的胳膊。

她的狼骨護身符裂了道細紋,“你在想什么?“

白蘇張了張嘴,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他的喉嚨里堵著團冰,那冰正在融化,順著血管流進心臟。

而在更深處,有個聲音在說:該醒了,陳隊。

吳昊的藍影已經走到帳篷前。他舉起天線,輕輕敲了敲帆布門簾。

“開飯了?!八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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