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多事之秋!
- 大明:天機神算,洪武求我當國師
- 倔強的蜜獾
- 3020字
- 2025-08-25 13:46:15
朱標睜開眼,眼中布滿血絲,聲音低沉而堅定:
“準韓國公所奏,敕令河南布政使司、都指揮使司、河道總督衙門,黃河開封段堤防告急,著爾等即刻調集本省一切軍民、物料,不惜一切代價,死守險工!凡有玩忽職守、臨陣脫逃、延誤工事者,無論品秩,立斬不赦!”
“戶部即刻清點現存庫銀、糧秣,除預留京師官員本月俸祿及必要開支外,余者盡數撥付工部薛祥,火速解送河南!嚴令江南各布政使司,所欠賦稅錢糧,限十日內解送入京,遲誤者,該省布政使革職問罪!”
“兵部嚴飭大同、宣府、遼東等處總兵官,北虜犯邊,著爾等持重固守,堅壁清野,保境安民為上,無確鑿戰機及中樞明旨,不得輕易浪戰,出關追擊。所需守城軍糧,由戶部盡力籌措,優先保障。”
“吏部、都察院徹查河工積弊、裁汰冗員等事,容后再議,當務之急,是穩住河防,安定邊疆。”
朱標一口氣說完,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靠在椅背上,臉色蒼白。
“臣等遵旨!”殿下眾臣齊聲應諾,各自帶著復雜的心情退下分頭準備。
沈溍、費聚、薛祥臉上仍有不甘,但也知這是太子在巨大壓力下能做出的最現實決斷,詹徽、陳寧則面沉如水,顯然對暫緩查賬不滿。
偌大奉天殿,再次只剩下朱標一人。
他揮手讓侍立的小太監也退下。
殿門關閉,沉重的陰影籠罩下來。
朱標疲憊地閉上眼睛,手指深深掐進太陽穴。
殿外,午后的陽光熾烈,蟬鳴聒噪,更襯得殿內死寂沉沉,沉重的國事,像無形的枷鎖,牢牢鎖住了這位監國太子。
……
奉天殿外,漢白玉階前。
一眾重臣魚貫而出,沉重的殿門在身后緩緩合攏,隔絕了殿內壓抑的寂靜,卻關不住眾人心頭的陰霾與焦躁,午后熾烈的陽光潑灑在丹陛上,晃得人有些睜不開眼,更添了幾分煩悶。
工部尚書薛祥腳步最快,幾乎是沖下臺階,寬大的緋紅官袍下擺帶起一股風。
他猛地轉身,攔住緊隨其后、面色同樣難看的戶部尚書費聚,聲音因激動而拔高:
“費尚書!殿下已然明旨,戶部現存錢糧,除預留京師必要開支,余者盡數撥付工部解送河南!你方才殿中支吾,是何道理?莫非真要等到黃河決口,開封化為澤國,百萬黎庶葬身魚腹,你才肯拿出銀子來?”
費聚本就憋了一肚子火,此刻被當眾質問,頓時也炸了毛,臉漲得通紅,毫不示弱地頂回去:
“薛部堂,你站著說話不腰疼!國庫空虛,非一日之寒!兩淮鹽稅折損,江南賦稅未至,邊餉、俸祿、宮中用度,哪一處不是嗷嗷待哺?!殿下要戶部盡力籌措、優先保障,可這力從何來?莫非要我憑空變出銀子?你工部年年要錢修堤,年年告急!耗費國帑無算,河患卻愈演愈烈!薛部堂,你工部上下,當真問心無愧嗎?!”
這話夾槍帶棒,直指河工弊病。
一旁的都察院左都御史陳寧立刻抓住了話柄,冷笑一聲,接口道:
“費尚書此言,倒是點出了關鍵!河工糜費,人所共知!若非其中蠹蟲碩鼠中飽私囊,何以年年巨資投入,堤防卻如紙糊一般?都察院風聞,河道衙門上下,奢靡成風!此次若非徹查清楚,厘清積弊,縱有百萬錢糧投下去,也不過是肥了貪官污吏的腰包,徒耗民脂民膏!”
“陳都堂!”薛祥氣得渾身發抖,手指幾乎戳到陳寧鼻尖,“休要血口噴人!黃河水性無常,沙土松軟,堤防本就難以永固,此乃天災,豈是人力可盡御?!爾等只知查賬、抓人,動輒攻訐實務之臣!我問你,查賬能堵住決口嗎?等你們查清,開封城早就喂了魚鱉!到那時,你陳都堂擔得起這滔天大罪嗎?查賬?好!待水退之后,我工部敞開賬冊,任爾等翻個底朝天!但現在,是搶命的時刻!是立即撥付錢糧的時刻!”
兵部尚書沈溍站在一旁,眉頭緊鎖。
他心中掛念北疆烽火,對眼前這河工與戶部的扯皮深感不耐,卻又無可奈何。
國庫就這點底子,河工要錢,邊軍也要錢!
他見薛祥和費、陳二人爭辯,忍不住甕聲甕氣的道:
“薛尚書,河工急迫,我等皆知。然邊關軍情亦如火!哈剌章那廝,率精騎數千,如野狼般在邊境游弋,燒殺搶掠!邊軍將士民夫,日日枕戈待旦,士氣可鼓不可泄!若因糧餉不繼,軍心浮動,致使關隘有失,韃虜長驅直入,這責任,又該誰來擔?費尚書掌管度支,統籌全局,他言國庫空虛,必有實據!豈能因你工部一家之事,便罔顧其他?”
費聚得了沈溍聲援,底氣更足,對著薛祥梗著脖子:
“聽見了嗎?薛部堂!非是費某故意刁難!戶部非你工部一家之庫房!邊軍糧餉、官員俸祿、乃至……乃至宮闈用度,哪一樣停了能行?殿下令征調三十萬民夫!這三十萬人沿途嚼用、安頓、工錢,難道不要錢糧?你工部上下嘴唇一碰就要錢,可這錢糧從何而來?難道要我去搶?去印?薛部堂若有妙策生財,費某洗耳恭聽,甘愿讓賢!”
吏部尚書詹徽在一旁冷眼旁觀,他素來持重,此刻見爭吵愈發激烈,已近失儀,便沉聲開口,試圖緩和:
“諸位同僚息怒,殿下已有明斷,當務之急是依旨而行。費尚書,庫中現存之數,無論多寡,需即刻撥付,解燃眉之急,薛尚書,民夫征調,亦需工部拿出切實章程,如何安置,如何供糧,減少地方負擔,避免激起民變。至于徹查河工之事…”
他目光掃過陳寧和薛祥:
“…待水患稍緩,再行不遲。此時互相攻訐,徒亂人意,于事無補。”
陳寧卻不買賬:
“詹尚書此言差矣,河工積弊,非一日之寒,亦非空穴來風!正因其關乎國本,關乎百萬黎民生死,才更需厘清!若真有人上下其手,貪墨工料,致使堤防不固,那今日投入再多錢糧,亦是枉然!甚至可能……因偷工減料,反釀成大禍!此時不查,更待何時?莫非薛尚書……真有什么經不起查的地方?”
“陳寧,你休要含沙射影!”薛祥徹底被激怒,須發戟張,若非在宮禁之內,幾乎要撲上去,“老夫為官數十載,清正廉潔,天地可鑒!爾等風憲,慣會捕風捉影,羅織罪名!好!你要查便查!老夫現在就與你同去都察院,看看你能查出什么花樣!但河南的錢糧,一刻也不能耽擱!費聚!你今日若敢拖延,誤了河工大事,老夫定與你御前參個明白!”
“參我?好啊!”費聚也豁出去了,聲音尖利,“薛祥!你工部年年獅子大開口,國庫早已被你們掏空,如今北邊告急,各處都要錢,你還要逼死戶部不成?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你當我是神仙?有本事,你自己去籌錢!去跟那些嗷嗷待哺的邊軍將士說,去跟等著發俸的滿朝文武說!看他們答不答應!”
兩人怒目而視,胸膛劇烈起伏,如同兩只斗紅了眼的公雞,唾沫橫飛,言辭激烈,將什么官儀體統都拋在了腦后。
周圍的官員們,有的如沈溍般面色凝重,憂心忡忡,有的如詹徽般搖頭嘆息,覺得不成體統,也有少數人眼神閃爍,抱著看戲的心態冷眼旁觀。
一直沉默不語,緩步走在最后的韓國公李善長停住了腳步。
李善長如今雖已無宰相之名,威望猶存。
他并未高聲呵斥,只是用那雙閱盡滄桑的眼睛,緩緩掃過爭吵的薛祥、費聚,以及旁觀的眾人。
薛祥與費聚被這目光一觸,如同被澆了一盆冷水,滿腔的怒火竟不由自主地窒了一窒,爭吵聲戛然而止,廣場上瞬間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遠處隱約的蟬鳴。
李善長并未斥責任何人,他只是微微仰頭,望向坤寧宮的方向。
良久,才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哎……多事之秋啊……”
太孫朱雄英尚在病榻之上,氣息奄奄。
陛下拋下國事,親赴武當深山尋訪奇人,至今音訊全無,若太孫殿下真有個閃失……以陛下那剛烈護短、雷霆萬鈞的性子……
李善長收回目光,不再看任何人,佝僂著背,仿佛瞬間又蒼老了幾分,緩步獨自走下長長的漢白玉臺階。
薛祥重重哼了一聲,甩袖大步離去,方向直指工部衙門。
費聚臉色鐵青,也顧不上再爭辯,急匆匆奔向戶部。
陳寧眼神閃爍了幾下,終究沒再說什么,與詹徽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凝重,各自默默離開。
沈溍望著李善長遠去的背影,又看看北方的天空,最終也只能長嘆一聲,轉身走向兵部,他得趕緊擬發敕令,嚴令邊軍不得浪戰,守好門戶,等待那不知何時才能充裕起來的糧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