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奉天殿奏對,朱標心力交瘁
- 大明:天機神算,洪武求我當國師
- 倔強的蜜獾
- 2992字
- 2025-08-25 13:45:28
應天府,奉天殿。
殿宇空曠,唯聞朱筆劃過奏疏的沙沙聲。
朱標端坐御案之后,眉宇間凝著化不開的沉重,眼窩深陷。
案頭奏章堆積如山,壓得人喘不過氣。
“殿下,”階下,韓國公李善長率先打破沉悶,“黃河水患,刻不容緩。河南布政使司急報,開封府段河堤多處告急,秋汛若至,恐有潰決之虞,百萬生靈,懸于一線。請殿下速速定奪,撥付錢糧,征調民夫,加固堤防。”
朱標擱下朱筆,抬眼掃過殿下肅立的群臣。
兵部尚書沈溍、戶部尚書費聚、工部尚書薛祥、吏部尚書詹徽、都察院左都御史陳寧……一張張面孔或凝重,或焦灼。
“錢糧幾何?可支應?”朱標聲音帶著明顯的疲憊。
戶部尚書費聚立刻出班,愁眉苦臉:
“回殿下,今歲兩淮鹽稅折損三成,蘇松賦稅尚未解京,各處衛所軍餉、官員俸祿皆需支應,國庫現存銀不足五十萬兩,糧秣僅存四十萬石,若按工部預估加固開封段堤防,征發民夫百萬,耗銀至少需八十萬兩,糧秣百萬石!此乃傾庫而出,猶有不足。況乎他處用度?邊餉何來?請殿下明鑒!”
工部尚書薛祥立刻反駁:
“費尚書此言差矣!黃河一旦潰決,淹沒數府,災民流離失所,瘟疫橫行,所需賑濟錢糧何止百萬?更兼水道淤塞,漕運斷絕,南糧無法北運,京師震動!孰輕孰重?當務之急,是搶在秋汛前加固堤防!錢糧不足,可征調相鄰省直庫銀糧秣,亦可令沿河富戶捐輸!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法!”
吏部尚書詹徽皺眉道:
“薛尚書,調動鄰省錢糧需中樞明旨,公文往來耗費時日,令富戶捐輸?治標不治本,更易激起民怨,地方官吏借此盤剝,反生事端,此非良策。”
“詹尚書所言甚是。”都察院左都御史陳寧接口,“水患治理,重在長遠,年年修堤,歲歲加高,勞民傷財,河患依舊!臣觀工部歷年奏報,皆言堤壩堅固,然屢潰屢修,靡費無算!其中可有督工不力、貪墨工料之事?都察院請旨,嚴查歷年河工賬目!”
薛祥臉色頓時漲紅:
“陳都堂!你此言何意?黃河水性無常,沙土松軟,堤壩本就難以永固!歷年工事,皆有案可查!你無憑無據,豈可妄言貪墨,寒了治河將士之心!”
“薛尚書,”陳寧毫不退讓,“若無貪蠹,何以年年巨額投入,水患卻愈演愈烈?都察院風聞奏事,職責所在!河工賬目,必須徹查!”
“夠了!”朱標猛地一拍御案,殿內瞬間寂靜。
朱標胸口微微起伏,強壓下心頭的煩躁與陣陣襲來的暈眩。
雄英躺在坤寧宮氣息奄奄的模樣、父皇遠赴武當山音訊全無的擔憂、還有這堆積如山的國事……像無數條繩索勒緊他的心神。
朱標深吸一口氣,目光轉向一直沉默的兵部尚書沈溍:
“沈卿,北邊防事可安?”
沈溍立刻出班,神情嚴峻:
“啟稟殿下,兵部剛接大同、宣府來報!北元太尉納哈出,遣其部將哈剌章,率精騎數千,分三路襲擾開平、大寧、遼東邊鎮!雖未破關,然燒殺搶掠邊民村落十余處,擄掠人畜甚眾!邊軍出擊,彼則遠遁,退入草原深處,行蹤飄忽,難以捕捉主力,邊關軍民,損失慘重,人心惶惶!臣請旨速調兵馬增援,加強邊備!”
“增兵?”戶部尚書費聚像是被踩了尾巴,“沈尚書!戶部庫銀見底,糧秣不足!北邊調兵,糧餉、軍械、馬匹草料,哪一樣不要錢是?黃河水患的錢還沒著落,哪里還有余力供給大軍?難道要邊軍餓著肚子打仗嗎?”
沈溍怒道:
“邊關告急,軍情如火!難道眼睜睜看著韃子燒殺搶掠,屠戮我大明子民?若邊關有失,京師震動,你擔待得起嗎?錢糧!錢糧!戶部掌管天下錢糧,難道只會叫苦?”
費聚也豁出去了: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國庫空虛,非一日之寒!沈尚書站著說話不腰疼!有本事你去變出銀子來?增兵?增多少?糧餉從何而來?你兵部可有詳細條陳?空口白話便要錢糧,天下哪有這等道理!”
“你!”沈溍須發皆張,“邊軍浴血,保境安民!到你嘴里竟成空口白話?若無將士守邊,你這戶部尚書能安穩坐在這奉天殿?”
眼看兵、戶兩部又要吵起來,李善長重重咳了一聲:
“兩位稍安!軍國大事,豈同兒戲?吵嚷何益?”
他轉向朱標,沉聲道:
“殿下,老臣以為,當務之急,需分緩急。黃河水患,關乎中原腹地百萬生靈,一旦潰決,后果不堪設想,此乃燃眉之急,必須立刻拿出章程,籌措錢糧人手,加固險工!北元犯邊,雖兇悍,然其意在擄掠,非傾國之力來犯。可嚴令邊關諸將,堅壁清野,固守關隘,尋機殲其小股,勿令其深入即可,待水患稍平,國庫稍裕,再圖增兵反擊或招撫納哈出。”
工部尚書薛祥立刻附和:
“韓國公老成謀國!殿下,治水刻不容緩,臣請立刻下旨,命河南、山東、南直隸臨近府縣,即刻征調民夫三十萬,先行趕赴開封險工段!同時嚴令戶部,無論如何,先撥付銀二十萬兩,糧三十萬石應急!后續錢糧,再行籌措!”
費聚急道:
“殿下,戶部實難一次拿出如此巨款!且征調三十萬民夫,沿途口糧、安置、工錢,皆是負擔!懇請殿下寬限時日,容臣……”
“寬限?”薛祥打斷他,“費尚書,黃河水情瞬息萬變!秋汛不等人!難道要等堤壩垮了,再來哭訴錢糧不足嗎?民夫口糧,可令沿途州縣就近供應一部分!非常之時,當行權宜之計!”
吏部尚書詹徽再次開口:
“殿下,薛尚書所言權宜,恐遺后患。強征民夫,易生民變。就近攤派州縣供應口糧,州縣官吏必然轉嫁于當地百姓,又成苛政。此非長久之計,臣以為,當務之急,是理清河工積弊,查明河道衙門歷年錢糧去向,裁汰冗員,方能事半功倍,否則年年投入,如泥牛入海!”
“詹尚書!”陳寧立刻響應,“都察院附議,河工積弊,必須徹查!臣請旨,選派得力御史,即日赴河道總督衙門,詳查歷年賬目、工程!若有貪瀆,嚴懲不貸!”
薛祥氣得臉色發白:
“查!查!你們只會查!水都快淹到脖子了!查賬能堵住決口嗎?等你們查完,開封府都成澤國了!詹尚書、陳都堂,治河當先治水,還是先治官?”
陳寧冷冷道:
“水患之根,半在天災,半在人禍!不治人禍,天災永無寧日!薛尚書如此懼怕查賬,莫非心中有鬼?”
“陳寧!你血口噴人!”薛祥氣得渾身發抖,幾乎要沖上去。
“夠了!”朱標再次喝止,聲音比剛才更顯嘶啞無力。
他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襲來,眼前人影晃動,連忙用手撐住御案,指節因用力而發白,殿內瞬間死寂,所有人都屏息看著太子。
朱標艱難地抬起頭,目光掃過殿下那一張張或焦灼、或憤慨、或無奈的臉,最終落在李善長身上,聲音帶著無法掩飾的疲憊:
“韓國公……依卿之見,河工、邊患、錢糧……孰先孰后?如何……如何解此困局?”
李善長上前一步,深深一躬,蒼老的聲音帶著凝重:
“殿下,老臣以為,千頭萬緒,當以‘穩’字為先。河工急如星火,但戶部錢糧亦是實情。可先行一步,其一,立刻明發上諭,嚴令河南布政使司、都指揮使司及河道衙門,調集本省一切可用之軍民、物料,死守開封段堤防險工,凡有懈怠失職者,斬立決!”
“其二,命戶部即刻清點庫銀庫糧,無論多寡,先盡數撥付工部,解送河南應急,同時嚴令江南賦稅重地,速解錢糧入京!”
“其三,命兵部嚴飭北邊諸將,務要謹慎持重,以守為主,避免浪戰,固守關隘,保境安民,所需糧餉,由戶部盡力籌措,優先保障守城將士口糧。”
“其四,至于徹查河工、裁汰冗員、招撫納哈出等長遠之策……待陛下回鑾,或待水患稍平、邊情稍緩,再行詳議定奪。當務之急,是以雷霆手段穩住開封河堤,以持重之策安定北邊,先解燃眉之急,再圖后計,此乃老臣愚見,伏請殿下裁決。”
李善長一番話,條分縷析,暫時壓住了殿中的爭吵。
眾人目光再次聚焦到朱標身上。
朱標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
李善長的方案,是眼下唯一可行的折中之法,雖然處處捉襟見肘,但至少能先堵住最危險的決口,朱標現在心力交瘁到了極點,恨不得立刻飛到坤寧宮守著兒子,飛到武當山尋回父親,但他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