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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廢廄燭影照夜來

  • 律令山河
  • 南柯飛雁
  • 2607字
  • 2025-08-26 10:28:59

油紙被捏得死緊,邊緣幾乎要嵌入掌心。那行焦炭寫就的小字,像燒紅的烙鐵,燙在沈硯的眼底。

**“今夜子時,西市廢馬廄,獨來。關(guān)乎你娘。”**

娘…

這個字眼,像一把生銹的鑰匙,猛地捅進(jìn)他心口最深處、那個被刻意遺忘和冰封的角落,攪動起一片混雜著模糊渴望和尖銳疼痛的血肉。那個只存在于夜璃只言片語和腦中破碎聲音里的女人…終于要有線索了嗎?

還是…這僅僅是另一重更精致、更致命的陷阱?用他內(nèi)心深處最脆弱的部分做餌?

沈硯靠在冰冷的門板上,緩緩?fù)鲁鲆豢趲е任兜臐釟狻I眢w的每一處傷口都在叫囂,腦袋里像是有一群鐵匠在瘋狂敲打,使用律令之力的代價和一夜奔波的疲憊如同潮水般反復(fù)沖刷著他的意志。

去,還是不去?

答案幾乎不需要思考。

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是真的,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要去!他受夠了這種被蒙在鼓里、如同提線木偶般被人擺弄的日子!他要知道真相!關(guān)于母親,關(guān)于這股力量,關(guān)于自己這操蛋的命運!

他猛地站直身體,因為動作太快,眼前又是一陣發(fā)黑。他扶住墻壁,深吸幾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獨來。紙條上強調(diào)獨來。

這意味著,他不能告訴夜璃。那個心思莫測、武力恐怖的女人,是保護(hù)傘,也可能是監(jiān)視者,甚至…是裁決之刃。在弄清楚她的真實立場前,關(guān)于母親的事,絕不能讓她知道。

他需要準(zhǔn)備。

沈硯走到值房角落那個破舊的水缸前,舀起冰冷的清水,狠狠潑在臉上。刺骨的寒意讓他打了個激靈,精神稍振。他撕掉手臂上早已被污水浸透、臟污不堪的繃帶,傷口暴露在空氣中,邊緣泛白腫脹,隱隱有化膿的跡象。

他咬咬牙,從床板下摸出一個藏得極其隱蔽的小木盒。里面是幾瓶最劣質(zhì)、但好歹能消毒止血的金瘡藥,還有幾塊干凈的(相對而言)布條。這是他用微薄俸祿偷偷備下的,以往挨了沈海或其他衙內(nèi)揍后,全靠這東西熬過去。

他將藥粉粗暴地倒在傷口上,劇烈的刺痛讓他額頭青筋暴起,冷汗涔涔而下。他死死咬著牙,用布條重新將傷口緊緊包扎好,雖然手法笨拙,但至少止住了血。

做完這一切,他換上一件勉強還算干凈的皂色公服,將那張皺巴巴的紙條和剩下的肉包子小心翼翼揣進(jìn)懷里。他又從門后摸出那根平時用來頂門的、沉手的棗木短棍,掂量了一下,雖然知道真遇上高手這東西屁用沒有,但握在手里,多少能壯幾分膽氣。

時間在焦灼的等待中緩慢流逝。窗外日頭西斜,暮色漸沉。大理寺下值的鐘聲敲響,同僚們嘈雜的腳步聲和說笑聲逐漸遠(yuǎn)去,最終歸于寂靜。

值房里沒有點燈,黑暗如同潮水般一點點淹沒過來。沈硯坐在冰冷的板凳上,一動不動,像一尊凝固的雕像。只有偶爾眨動的眼睛,在黑暗中反射著窗外透進(jìn)的微弱天光,顯示著他內(nèi)心的波濤洶涌。

子時將近。

京都實行宵禁,入夜后坊門關(guān)閉,街道上除了巡夜的金吾衛(wèi),嚴(yán)禁閑雜人等走動。西市廢馬廄,在延康坊深處,那里魚龍混雜,夜晚更是法外之地。

如何避開巡夜?如何準(zhǔn)時抵達(dá)?

沈硯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他走到值房后墻那扇破舊的窗戶前,輕輕推開。外面是一條堆滿雜物的死胡同,惡臭撲鼻。這是他早就摸清的、溜出大理寺的“秘道”。

他靈活地翻出窗戶,落地?zé)o聲。貼著墻根的陰影,如同貍貓般悄無聲息地穿梭在迷宮般的小巷中。他對這一帶的地形了如指掌,哪里可以藏身,哪里巡邏薄弱,早已刻在腦子里。幾次有驚無險地避開了打著燈籠走過的巡夜隊,他如同融入夜色的幽靈,快速向著延康坊方向摸去。

越靠近西市,周圍的環(huán)境越發(fā)破敗混亂。空氣中彌漫著牲畜糞便、垃圾腐敗和劣質(zhì)燒酒的混合氣味。廢棄的房屋如同巨獸的骨架,在慘淡的月光下投下幢幢鬼影。

終于,一座巨大的、坍塌了大半的棚廄輪廓出現(xiàn)在眼前。那就是西市廢棄多年的老馬廄。據(jù)說前朝時這里曾是軍馬場,后來廢棄,成了流浪漢、乞丐和某些見不得光交易的場所。

馬廄里一片死寂,只有風(fēng)吹過破敗棚頂窟窿發(fā)出的嗚嗚聲,像是冤魂的哭泣。

沈硯在距離馬廄幾十步外的一處斷墻后停下,屏住呼吸,仔細(xì)觀察。黑暗中,他的感官提升到極致。沒有燈光,沒有人聲,只有一片令人不安的死寂。

紙條上沒說具體在馬廄哪個位置。對方在暗處。

他攥緊了手中的棗木短棍,手心全是冷汗。深吸一口氣,他貓著腰,借著地上雜物的陰影掩護(hù),一點點向著馬廄巨大的、敞開的破口挪去。

每一步都踩在松軟的、混合著腐草和不明污物的地面上,發(fā)出極其輕微的窸窣聲。濃烈的臭味幾乎讓人窒息。

就在他一只腳剛剛踏進(jìn)馬廄破口的陰影范圍時——

嗤!

一聲極其輕微的、仿佛燭火被點燃的聲音,從馬廄最深處、一個原本應(yīng)該是馬料槽的角落里響起!

一點昏黃如豆的燭光,突兀地在濃稠的黑暗中亮起!

燭光范圍很小,僅僅照亮了方寸之地。光影搖曳,勉強勾勒出一個人形的輪廓。

那人背對著入口,坐在一個倒扣的破木桶上,身上裹著一件寬大的、臟得看不出原色的斗篷,頭上也戴著兜帽,將容貌身形徹底遮掩。只能從相對矮小的體型判斷,似乎是個…孩子?或者身材瘦小的女子?

燭光旁的地面上,似乎還放著一個什么東西,被陰影遮擋,看不真切。

沈硯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死死盯著那點燭光和那個背影,全身肌肉繃緊,握緊了短棍,聲音干澀地低喝:“誰?!是你給我留的紙條?!”

那背影似乎微微動了一下,但沒有回頭。一個刻意壓低的、帶著明顯嘶啞和扭曲、仿佛捏著嗓子說話的聲音緩緩響起,分不清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沈…少卿…你來了…很好…”

聲音在空曠死寂的馬廄里回蕩,顯得格外詭異。

“我娘的事!你知道什么?!”沈硯向前逼近一步,強壓著激動,厲聲質(zhì)問。

“呵呵…”那嘶啞的聲音發(fā)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急什么…沈少卿…你想知道的…遠(yuǎn)比你想象的…要多…”

那人緩緩抬起一只從斗篷下伸出的手。那只手也戴著臟污的手套,看不出原貌。手指間,夾著一片小小的、邊緣不規(guī)則的東西,在昏黃的燭光下,反射出一點黯淡的、仿佛金屬的光澤。

“比如…這個…”嘶啞的聲音帶著一種蠱惑般的意味,“你…認(rèn)得嗎?”

沈硯瞇起眼睛,努力想看清那是什么。那似乎是一片…破碎的金屬牌?或者…飾品的一角?

就在他全神貫注看向那人手中的東西時——

他的腳下,那片看似平整的、鋪著腐草的地面,毫無征兆地向下一陷!

一個偽裝得極其巧妙的翻板陷阱!

“不好!”沈硯心中警鈴大作,想要后躍卻已然不及!身體瞬間失去平衡,朝著腳下突然出現(xiàn)的黑黢黢的坑洞栽去!

與此同時!

馬廄頂棚的黑暗中,數(shù)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如同撲食的夜梟,悄無聲息地疾撲而下!手中兵刃的寒光,在昏黃燭光的映照下,劃出數(shù)道致命的弧線,封死了他所有可能閃避的角度!

陷阱!果然是陷阱!

那點燭光,那個背影,那個信物…全都是誘餌!

致命的殺機,從頭頂和腳下同時爆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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