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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微弱的曙光

石屋狹小,彌漫著一股揮之不去的霉味和汗味。

四張硬邦邦的木板床擠在角落,幾乎占據(jù)了全部空間。

林石躺在靠墻的那張床上,身下是薄薄的、帶著潮氣的草墊。他睜著眼睛,望著屋頂粗糙的石板縫隙里透進(jìn)來的、微弱的月光。

身體的疼痛如同潮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白天站樁帶來的酸痛并未隨著休息而消散,反而在夜深人靜時更加清晰地啃噬著他的神經(jīng)。

雙腿像是灌滿了滾燙的鉛水,沉重而灼痛,每一次輕微的挪動都牽扯著大腿和小腿的肌肉,傳來撕裂般的抗議。

腰背僵硬得如同木板,脊椎骨節(jié)仿佛生了銹,稍微翻身都伴隨著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雙臂更是酸軟無力,連抬起來都感到吃力。

隔壁床上,陳大牛早已鼾聲如雷,只是那鼾聲里不時夾雜著幾聲痛苦的呻吟,顯然在睡夢中也被身體的酸痛折磨著。

另一邊的李鐵柱則異常安靜,只有偶爾翻身時床板發(fā)出的輕微吱呀聲,顯示他并未沉睡。

孫小豆蜷縮在角落的床上,呼吸微弱,似乎還沒從白天的驚嚇和疲憊中完全恢復(fù)。

林石睡不著,身體的痛苦只是其一,更讓他輾轉(zhuǎn)反側(cè)的是白天訓(xùn)練時的無力感,是趙明那毫不掩飾的鄙夷目光,是王教習(xí)冰冷刺骨的呵斥——“廢物!”

這兩個字像燒紅的烙鐵,深深燙在他的心上。

他不想當(dāng)廢物。他不想就這樣被淘汰。

灰溜溜地滾回青牛村,讓爹娘失望,讓妹妹的希望落空。

可是……怎么辦?

根骨下等,悟性未合格。

連最基礎(chǔ)的混元樁都站得搖搖欲墜,像個笑話。差距如同天塹,橫亙在他面前。

絕望的情緒如同冰冷的藤蔓,悄然纏繞上心頭,越收越緊,幾乎讓他窒息。

不!不能放棄!

黑暗中,林石猛地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帶來一絲尖銳的刺痛,卻奇異地壓下了心頭的恐慌。

他想起了離家時父親佝僂的身影和母親含淚的叮囑,想起了那包沉甸甸的銅板,想起了自己站在村口回望時的那份孤注一擲的決心。

“試過了,無論結(jié)果如何,別后悔。”

父親的話如同黑暗中點亮的一盞微燈。

資質(zhì)差?那就用汗水來補(bǔ)!別人練一個時辰,我就練兩個時辰!別人休息,我就加練!

這個念頭如同野草般在他心中瘋長,瞬間壓倒了身體的疲憊和內(nèi)心的恐懼。

他猛地坐起身。動作牽動了全身的肌肉,頓時一陣齜牙咧嘴的抽痛。

但他強(qiáng)忍著,摸索著穿上那身汗?jié)窈笥直惑w溫烘得半干、帶著餿味的雜役弟子服。

“石頭哥……你干啥去?”陳大牛被他的動靜驚醒,迷迷糊糊地問了一句。

“出去透透氣。”林石壓低聲音回了一句,不想驚動其他人。

他躡手躡腳地推開沉重的木門,一股清冷的山風(fēng)立刻灌了進(jìn)來,讓他精神微微一振。

屋外,月光如水銀般灑落,將簡陋的石屋和崎嶇的小徑鍍上了一層清冷的銀輝。

遠(yuǎn)處山巒起伏,在夜色中勾勒出沉默的剪影。

萬籟俱寂,只有山風(fēng)吹過樹梢的沙沙聲,以及不知名蟲豸的微弱鳴叫。

林石深吸了一口帶著草木清香的冷冽空氣,感覺胸中的濁氣似乎被驅(qū)散了一些。

他辨認(rèn)了一下方向,朝著白天去過的演武場走去。

那里地方開闊,應(yīng)該不會打擾到別人。

月光下的演武場空曠而寂靜,青石板地面反射著清冷的光。

白天的喧囂和汗水仿佛被夜色洗去,只留下一片肅穆的寧靜。

林石走到場地中央,白天王教習(xí)站立的位置。

他閉上眼睛,努力回憶著王教習(xí)的動作和講解,回憶著悟性碑上那個復(fù)雜的人形圖案。

雙腳分開,與肩同寬……

膝蓋微曲,重心下沉……

腰背挺直,含胸拔背……

頭領(lǐng)懸頂,雙臂虛抱……

他一點點地調(diào)整著自己的姿勢。

沒有教習(xí)的呵斥,沒有藤條的威懾,只有他自己,在寂靜的月光下,笨拙地、艱難地模仿著那個看似簡單卻蘊(yùn)含玄奧的“混元樁”。

姿勢依舊別扭,膝蓋彎曲的角度似乎總是不對,要么太直,要么太彎。

腰背想要挺直,卻感覺異常僵硬,仿佛被無形的繩索捆綁著。

雙臂虛抱,更是找不到那種若有若無的“抱球”感,只覺得手臂沉重?zé)o比,肌肉僵硬。

僅僅堅持了不到十息(十次呼吸),林石就感覺雙腿開始發(fā)酸發(fā)脹,膝蓋刺痛,腰背的肌肉也開始抗議。汗水再次從額頭滲出,在冰冷的夜風(fēng)中迅速變得冰涼。

好難!比白天在教習(xí)的威壓下感覺還要難!

白天有壓力逼迫,有藤條威脅,精神高度緊張,反而能強(qiáng)行支撐。

此刻獨自一人,放松下來,身體的疲憊和酸痛如同潮水般反撲,每一個細(xì)微的調(diào)整都顯得無比艱難。

林石咬緊牙關(guān),強(qiáng)迫自己堅持下去。

他不再去想姿勢是否完美,不再去糾結(jié)那些玄奧的術(shù)語,只是用盡全身力氣,維持著這個基本的架子。

時間在寂靜中緩慢流淌,每一息都顯得格外漫長。

汗水順著鬢角滑落,滴在冰冷的石板上,發(fā)出微不可聞的輕響。

雙腿的酸痛感越來越強(qiáng)烈,如同無數(shù)根針在反復(fù)扎刺。腰背的僵硬感蔓延開來,牽扯著整個上半身都變得麻木。

雙臂的顫抖愈發(fā)劇烈,幾乎要抱不住那個虛無的圓球。

放棄的念頭再次如同毒蛇般鉆入腦海。太痛苦了……何必呢……回去睡覺吧……

“廢物!”王教習(xí)冰冷的聲音仿佛又在耳邊響起。

林石猛地睜開眼,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他死死咬住下唇,幾乎要咬出血來!

一股不服輸?shù)木髲?qiáng)和深埋心底的責(zé)任感如同火山般爆發(fā)出來!

撐住!必須撐住!

他不再關(guān)注姿勢的細(xì)節(jié),不再理會身體的哀鳴,只是將全部意志都集中在一點——站穩(wěn)!站住!像釘子一樣釘在地上!

意念高度集中之下,身體似乎進(jìn)入了一種奇異的狀態(tài)。

極度的痛苦仿佛被隔開了一層,雖然依舊清晰,卻不再能輕易動搖他的意志。

他感覺自己的呼吸變得粗重而悠長,每一次吸氣都仿佛要將冰冷的空氣吸入肺腑深處,每一次呼氣都帶著灼熱的氣息。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有幾十息,也許有一炷香。林石感覺自己的意識都有些模糊了,身體搖搖欲墜,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崩潰。

就在他即將力竭的瞬間,一股極其微弱、幾乎難以察覺的暖流,毫無征兆地,從他緊繃的小腿肚深處悄然涌現(xiàn)!

那暖流細(xì)若游絲,微弱得如同風(fēng)中殘燭,卻帶著一種奇異的溫潤感。

它緩緩地、艱難地沿著緊繃的肌肉纖維向上流動,所過之處,那如同被無數(shù)鋼針攢刺般的劇烈酸痛感,竟似乎……稍稍緩解了一絲絲?

不是消失,也不是大幅減輕。

就像是在一片冰天雪地中,突然點燃了一根微弱的火柴,雖然無法驅(qū)散嚴(yán)寒,卻帶來了一瞬間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暖意。

林石渾身猛地一震!差點因為心神失守而摔倒!

他連忙穩(wěn)住身形,心臟在胸腔里狂跳起來!那是什么?錯覺?還是……

他屏住呼吸,集中全部精神去感受。

然而,那絲暖流如同曇花一現(xiàn),轉(zhuǎn)瞬即逝。

小腿肚的酸痛感再次如同潮水般涌來,仿佛剛才那瞬間的緩解只是他極度疲憊下的幻覺。

是錯覺嗎?林石不敢確定。

但那瞬間的、微弱的暖意,卻如同投入黑暗深淵的一顆火星,雖然微弱,卻真實地照亮了他心中某個角落。

他不敢奢望那是什么神奇的力量,更不敢想是什么天賦覺醒。

或許,只是身體在極度疲憊下產(chǎn)生的某種應(yīng)激反應(yīng)?

或者,是意志高度集中帶來的心理安慰?

但無論如何,這一點點微弱的、可能根本不存在的“暖意”,卻像是一劑強(qiáng)心針,瞬間驅(qū)散了他心中積壓的絕望和疲憊!

他眼中重新燃起了光芒,那是一種近乎執(zhí)拗的、不顧一切的堅持!

不是錯覺也好,是錯覺也罷!

至少,他感受到了堅持的力量!感受到了身體在極限狀態(tài)下,似乎真的有那么一絲絲……不同?

林石再次閉上眼睛,重新調(diào)整呼吸,努力回憶著剛才那種意念高度集中的狀態(tài)。

他不再去刻意尋找那絲暖流,只是更加專注地、更加拼命地維持著那個別扭的姿勢,用意志對抗著身體的極限。

汗水,無聲地流淌。月光,靜靜地灑落。

演武場上,少年單薄的身影在清冷的夜色中微微顫抖,卻如同扎根于巖石的野草,帶著一股倔強(qiáng)到令人心顫的韌性。

他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也不知道這條路最終通向何方。

但此刻,他只想抓住這深夜加練時,偶然窺見的那一絲微弱到幾乎不存在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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