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把自己關在工作室里，對著一桌子的合同和單據發呆。窗外的天陰沉沉的，像他此刻的心情。張濤的威脅不是空話，這幾天他試著聯系其他渠道，果然有兩家客戶支支吾吾，說“最近暫時不需要采購”，明眼人都看得出是受了影響。

他掏出手機，翻到律師朋友趙磊的號碼，猶豫了幾秒還是撥了過去。

“你這情況，難就難在證據鏈不全。”趙磊聽完他的敘述，在電話那頭嘆了口氣，“合同是死的，但對方可以辯稱‘市場變動導致價格調整’，你手里的補充協議和錄音，只能證明他們改了價，卻沒法直接關聯到克扣你的居間費——除非你能拿到他們內部的結算憑證，或者找到客戶那邊的人證。”

內部憑證？張濤那么精，怎么可能讓他拿到。人證？鼎盛的老周和寰宇的新人，怕是也不敢得罪宏業。林凡捏著手機，指節泛白。

掛了電話，他靠在椅背上，盯著墻上的渠道名單出神。突然，目光落在了鼎盛裝修采購助理小陳的名字上。上次和老周見面，小陳也在，席間偷偷跟他抱怨過老周克扣提成，還說“張總那邊油水更足”。

一個念頭竄了出來。林凡拿起手機，給小陳發了條信息：“周哥最近給你漲工資了嗎？我這邊有個事想請教下。”

過了半小時，小陳才回復：“林哥有事直說吧，周扒皮那德性，你還不知道？”

林凡看著屏幕笑了笑，打字道：“我聽說鼎盛和宏業的合同，最后成交價比當初談的高了兩個點？這事你清楚嗎？”

對方沉默了很久，才回過來一句：“林哥，這事兒……不好說吧？”

“我知道你有難處。”林凡回，“但張濤現在賴掉了我的居間費，還威脅我。你要是手里有什么證據，幫我一把，我保證不讓你受牽連。以后有合適的單子，我優先給你介紹。”

又是一陣沉默。就在林凡以為沒希望時，小陳發來一條語音，聲音壓得很低：“我這兒有段錄音，是周哥和張總私下談漲價的，還有一份宏業給周哥的回扣轉賬記錄……不過你得答應我，絕對不能說是我給的。”

林凡的心猛地一跳，連忙回：“放心，我懂規矩。”

十分鐘后，他收到了小陳發來的文件。錄音里，張濤和老周清晰地討論著“把給林凡的8個點勻出2個點給鼎盛”，還說“這事做得隱蔽點，別讓他發現”。轉賬記錄更直接，宏業的財務賬戶給老周的私人卡轉了三萬塊，備注是“業務補貼”。

拿著這些證據，林凡去找了趙磊。趙磊看完，拍著他的肩膀說：“夠了！有了這些，加上之前的合同和通話記錄，咱們可以直接起訴了。不過……”他話鋒一轉，“宏業這種公司，說不定還做過其他手腳，你再想想，有沒有漏掉什么？”

林凡皺眉回憶，突然想起寰宇那單的結算單。當時張濤給過他一份復印件，說“先讓你心里有個數”，他隨手放在了抽屜里。他趕緊翻出來，和自己手里的訂單金額一算，發現張濤居然偽造了結算金額，硬生生把總數砍低了五十萬。

“這是偽造單據，性質更嚴重了。”趙磊指著復印件上的公章，“這上面的章比真章模糊，明顯是偽造的。”

證據鏈徹底完整了。林凡看著桌上的錄音、轉賬記錄、偽造的結算單，還有那份被當成笑話的合同，突然覺得心里那塊堵著的石頭松動了些。

窗外的烏云散了點，陽光漏進來，照在那些文件上，像是給它們鍍上了一層金邊。林凡拿起手機，給趙磊發了條信息：“趙哥，麻煩你準備起訴材料吧。”

發送成功的提示彈出時，他深吸了一口氣。這場仗，他不僅要打，還要打贏。不為別的，就為了那些被踐踏的規矩，和自己這五年在居間行當里攢下的那點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