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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雨花臺部署,意外黑屏

泥漿裹著彈殼從鞋底簌簌掉落,我踩著暴雨沖刷出的溪流,終于看見雨花臺殘破的碑刻。戰地筆記黑屏前最后顯示的坐標,正是這里。

雨水順著我的脖頸灌進衣領,冷得像鐵片貼在脊梁上。張德彪把炸藥包塞進井壁凹處,引線纏在鋼筋上,動作利落。王二狗蹲在井口邊緣,手里攥著半塊燒焦的地圖,眼睛盯著遠處雨幕里的山脊線。劉麻子背靠著濕墻,三八式斜靠在沙袋上,槍托積著半洼雨水。

我靠在井壁,左肩的傷口被雨水泡得發白,邊緣裂開一道細縫,血混著泥水流進鎖骨窩。銅煙盒在掌心硌著,七枚彈殼沒少一枚。剛才那一槍,打穿毒氣罐閥芯時的后坐力震得整條胳膊發麻,但現在顧不上疼。

“濱哥,雨花臺到了。”王二狗抬頭,“筆記說的那條安全通道,盡頭就在這兒。”

我沒吭聲,視網膜投影剛亮起,路線標記才浮現一半,畫面突然抖動,像被電流撕碎的膠片。我眨了眨眼,再集中意識調取界面,投影邊緣開始泛灰,紅色預警框跳出來:能量儲備低于5%,系統即將休眠。

“再撐十分鐘。”我在心里默念,手指在虛空中劃動,試圖鎖定雨花臺背面的制高點坐標。可投影上的火力分布圖像是被風吹散的灰燼,一點一點消失。最后一道防線的標記閃了兩下,徹底熄滅。

眼前黑了。

我閉了閉眼,再睜,視網膜上只剩一片死寂的暗。戰地筆記,第一次,完全黑屏。

“濱哥!”王二狗沖過來,肩上扛著一根從井壁拆下來的工字鋼,“東南角沙袋不夠,得加高!”

我抹了把臉,混著血沫的雨水突然刺痛眼眶。沒有投影,沒有預警,沒有三維模型。我只能靠記憶拼湊接下來的部署——雨花臺背面有三處天然凹地,適合做機槍巢;東側排水溝能通到半山腰的廢棄觀測站;西側坡道太陡,日軍坦克上不來,但步兵可以借樹叢掩護逼近。

“王二狗,帶兩個人去拆路牌,做拒馬。”我聲音壓著,“張德彪,檢查所有彈藥箱的封口,別讓雨水滲進去。”

張德彪抬頭看了我一眼,沒動:“你不說怎么布防,我們瞎忙?”

我沒理他,踩著泥水走到第一處凹地。沙袋堆得歪斜,防水布被風掀開一角,雨水正往射擊孔里灌。我彎腰把布角塞進沙袋縫隙,抽出匕首割斷多余布條。遠處雷聲滾過,閃電照出山脊輪廓,像一頭趴伏的野獸。

“劉麻子!”我吼,“探照燈!調到東面!”

他應了一聲,拖著燈架往高處走。探照燈光束切開雨幕,在倒塌的混凝土擋墻上犁出深淺不一的光痕。我盯著那堵墻,忽然想起什么——日軍撤退時留下的障礙物,地基埋得淺,暴雨泡了半夜,土已經軟了。

“張德彪!”我轉身,“帶人拿鐵鍬,撬那堵墻,往東側溝口推!當掩體用!”

他愣了下:“那玩意兒得上千斤,泥地里怎么挪?”

“現在土松,趁雨還沒停。”我走到墻根,用匕首插進縫隙試探,“從底部挖,撬棍墊底,一次挪半米。”

他咬了咬牙,揮手叫了兩個兵過來。鐵鍬插進泥里,土塊嘩嘩往下掉。我退到高處,盯著他們的動作。沒有筆記提示,我只能靠經驗判斷——日軍若從正東推進,必然分三路:一路沿主道,一路走排水溝,一路從北坡包抄。機槍巢必須覆蓋這三個方向,但彈藥有限,火力點不能多。

我抓起沙袋上的粉筆,在泥地上劃出三個火力扇區。王二狗扛著工字鋼經過時,我頭也不抬地甩過去半包炸藥:‘塞到排水溝第三節。’他腳步頓了頓,朝東側奔去。

張德彪抹了把臉上的雨水,轉身朝機槍組比劃手勢,三挺捷克式立刻轉向東側坡道。

“拒馬做完,把燃燒瓶集中到排水溝口!”我喊。

王二狗應了聲,正要走,突然停住:“濱哥,東側排水管……有動靜。”

我猛地轉頭。那根粗鐵管半埋在土里,管口朝外,此刻正有渾濁的水流涌出,速度比雨水快。我蹲下,伸手探了探管壁——溫度比周圍低,內壁有輕微震動。

有人在另一頭活動。

我抓起沙袋上的半截粉筆,在濕泥地上快速畫出工事布局:左翼凹地設雙機槍點,右翼坡道埋絆線,中央主陣地留機動組。剛畫到東側溝口的燃燒瓶布置,頭頂防水布突然滑落,雨水砸進剛挖好的射擊孔。

“劉麻子!”我吼,“把探照燈轉過來!”

光束掃過排水管口,泥水翻涌。張德彪拖著濕透的綁腿跑來,雨水順著他的鋼盔檐往下淌:“東側排水管有摩擦聲。”

我盯著完全黑屏的投影,太陽穴突突直跳。沒有預警,沒有數據,我只能靠記憶和直覺。我突然抓住張德彪的衣領:“你記得崇州戰役第三防區的火力配置嗎?”

他一愣:“你說……油料庫那次?”

“對。我們炸了油庫,鬼子從三個方向圍過來。”我盯著他,“你當時守南線,用兩挺機槍交叉壓制,為什么選那個角度?”

他張了張嘴:“因為……他們必經的洼地,只有兩個入口,我們卡住就能封死。”

我松開他,轉身抓起粉筆,在泥地上劃出洼地輪廓:“現在也一樣。雨花臺背面,就三條路能上來。我們不需要攔所有人,只要讓他們進不來。”

他盯著地上的圖,慢慢點頭。

“張德彪,帶機槍組去左翼,守住主道口。”我站起身,“王二狗,燃燒瓶架在排水溝,等我信號再點火。劉麻子,你帶人去北坡,埋絆線,挖淺坑,放空彈殼——鬼子踩上去會響。”

沒人再問為什么。

我走到中央陣地,摸出銅煙盒,掀開蓋子。七枚彈殼靜靜躺著。指尖撫過銅煙盒第三道凹痕,1937年南京城的硝煙混著雨水涌進鼻腔。

我合上煙盒,塞回懷里。

遠處,雷聲漸遠,雨勢卻沒減。泥漿在軍靴底發出‘咕唧’聲,我抓著濕透的綁腿爬上沙袋堆頂。視網膜投影依舊漆黑,但左耳深處突然傳來一陣刺痛——左耳的刺痛突然變得尖銳,像有人用冰錐刺穿顱骨。

我知道,它在提醒我什么。

“三百米!正東方向!”王二狗突然吼了一聲,聲音被雨聲壓得發悶。

我瞇眼望過去。雨幕中,三道模糊的車燈亮起,緩緩移動。坦克輪廓浮現,履帶碾過碎石,發出沉悶的摩擦聲。

我摸到腰間的CZ75,保險栓卡了一下,總算推開。劉麻子沖過來,手按在手榴彈上:“濱哥!筆記……”

“早黑了。”我咧嘴,雨水沖開嘴角的血漬,“但老子記得每發子彈該打在什么地方。”

坦克繼續逼近,五十米外,第一發炮彈呼嘯而來。我撲倒在沙袋后,爆炸掀起的泥浪砸在背上。等煙塵稍散,我抬頭,正看見那輛坦克炮管晃動的白布條,突然與1937年那個雪夜的記憶重疊。

我抓起濕透的作戰地圖,甩了甩水,展開:“張德彪!左翼壓住主道!王二狗!燃燒瓶準備!劉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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