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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定向雷殺敵,老周的爆發

那人影從樹林邊緣走出,步伐平穩,手里拎著工具箱,朝著主控箱的方向走去。他沒有跑,也沒有躲,像是早就知道雷區不會再炸,也像是篤定沒人能攔住他。

我死死盯著那身影,喉嚨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副官,他根本就沒打算葬身在那場爆炸里,不過是在蟄伏,等著我們放松警惕,等混亂的硝煙散去,尋一個能悄然脫身的契機。

老周站在我身側,用拐杖輕點地面,發出三聲短促的聲響。李老幺帶著人從東坡繞出,呈扇形壓進。我們沒開槍,也沒喊話。現在開槍,只會驚走他;現在喊話,他也不會停。

風從沼澤方向吹來,帶著濕泥和焦肉的氣味。副官走到主控箱前,蹲下,伸手去掀蓋板。他的動作很慢,像是在檢查,又像是在拖延時間。

老周猛地抬手,拐杖如一道黑影橫出,穩穩地攔在我胸前。他目光如炬,并未看我,而是死死地盯著副官的右腳。只見那只腳落地時,明顯比左腳輕了半拍,腳尖還微微外撇,好似在刻意避開某處隱秘的傷勢。

我記下這個細節,同時在腦中調出戰地筆記。畫面一閃,浮現出半小時前雷區爆炸時的俯視角:副官本該出現在觀察哨附近,但他沒來。取而代之的,是一串從樹林邊緣延伸向東南的皮靴印,印痕淺,間距不均,中間有段突然中斷——那是他跳過水溝的痕跡。

“東南三百米。”我說,抬手打出戰術手語:三人一組,散開推進,封鎖退路。

隊伍無聲移動。老周走在最前,拐杖每一次落地都敲擊出不同的節奏,像是在試探地面的松軟程度。他的木樁假肢在泥地上留下深淺不一的印子,和副官的足跡交錯在一起,形成某種只有他能讀懂的追蹤信號。

我們穿過一片被炸塌的土坡,進入一片低洼地。水田邊緣的蘆葦倒伏了一片,像是有人強行穿過。老周突然停下,拐杖尖插入泥中,輕輕一挑。

半截軍用綁腿被挑了出來,上面沾著暗紅血跡,邊緣還帶著點皮肉碎屑。

“兔崽子受傷不輕。”老周咧了下嘴,聲音沙啞,“血是熱的。”

我蹲下查看綁腿,確認是副官制式裝備。他確實在這里停過,而且傷在腿部,行動受限。這意味著他不會逃向開闊地,只會找隱蔽處藏身。

老周緩緩把拐杖換到左手,右手緩緩摸向腰間——那里別著一把勃朗寧,那是我上一場戰斗結束后給他的。他只是靜靜地看著我,沒有多問一句,也沒有絲毫推辭,只是默默地將槍收下,仿佛收下的不是一把槍,而是一樁遲來了許久的復仇使命。

我沒接,盯著他那條木樁假肢:“你這樣走,他聽得見。”

“正要他聽見。”老周冷笑,“老子這條腿,就是被他們炸斷的。他要是聽不見,才叫白活了這三年。”

他說完,拄著拐杖,一步步朝蘆葦蕩走去。每一步都故意加重,鐵頭敲地,發出規律的“咚、咚、咚”。那是挑釁,也是誘餌。

我迅速帶著人散開,沿著水田邊緣悄悄包抄過去。透過倒伏的蘆葦縫隙,我看到老周的身影在濕濘的泥地里艱難地緩緩推進。他的背駝得更厲害了,宛如一張被歲月和仇恨拉滿的弓,隨時都可能射出那支積蓄已久的復仇之箭。

突然,一聲尖銳的槍響如驚雷般從蘆葦深處炸開。那聲音短促而刺耳,顯然不是步槍發出的,而是手槍走火的聲音。

我立刻反應迅速地伏低身子,同時手勢用力一壓,隊伍瞬間全部隱蔽起來。槍聲過后,蘆葦劇烈地晃動起來,一道人影從泥窩里狼狽地竄出,腳步踉蹌著后退——正是副官。他左手緊緊捂著右臂,鮮血從指縫間不斷地滲出,臉上滿是驚怒交加的神情。

老周穩穩地站在三步之外,猛地一揮拐杖,鐵頭如閃電般砸在對方手腕上。副官吃痛,手一松,槍‘啪’的一聲落進泥里。老周毫不遲疑,又進一步,拐杖狠狠下壓,鐵頭重重地砸在副官膝窩。副官‘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泥水四處飛濺。

老周沒有回答,只是眼神冰冷地用拐杖尖挑開他衣領,里面日軍特高課的暗標瞬間暴露出來。他死死地盯著那枚徽記,嘴角微微一扯,聲音低沉而悲憤:‘三年了,整整三年。我全連四十七人,就死在那夜雨花臺,全都是因為你遞出去的那一張紙條!’

副官掙扎著想爬起,老周一腳踩在他背上,將他重新按進泥里。

‘你不是川軍!’副官喘著粗氣,惡狠狠地說道,‘你早該死了!’‘是啊……’老周緩緩低頭,聲音低得幾乎要消散在風里,‘我早該死了。可我這條殘命,就留著,等著今天跟你算這筆血債!’

他彎腰,從懷里摸出一顆定向雷,外殼銹跡斑斑,引信接線裸露在外。那是我們最后的爆破裝置,原本打算用在日軍增援路線上。

“你瘋了!”副官扭頭大喊,“這里全是沼澤!炸了你也活不了!”

“活不了?”老周笑了,把定向雷塞進副官懷里,“老子這條腿是木頭的,你怕什么?”

他猛地一把將副官拖向雷區邊緣的警示樁,那根木樁是我們用來標記危險區域的,深深埋在地下,堅固得如同磐石一般。老周眼神中透著決絕,用拐杖鐵頭死死地卡住副官咽喉,將他像一尊石像般死死壓在樁上,泥水從兩人嘴角瘋狂地溢出。

我如離弦之箭般沖上去,迅速拉線固定引爆裝置。倒數十五秒啟動,紅燈如惡魔的眼睛般驟然亮起。副官在泥漿中瘋狂地扭動,像是被困住的野獸,試圖掙脫這死亡的枷鎖,但老周的膝蓋如千斤重石般死死頂住他后腰。

第十二秒,我瞥見副官腰間別著一枚手雷。

“退后!”我大吼。

老周聽見了,卻沒松手。就在第十秒那千鈞一發之際,他突然松開手中的拐杖,雙手爆發出巨大的力量,猛地一推,將副官整個人如翻燒餅般翻了個面,讓副官背朝定向雷,胸腹緊緊貼地。

剎那間,火光如狂暴的巨龍沖天而起,鋼珠如密集的雨點四射開來,泥漿與碎肉瞬間混成一片觸目驚心的血霧。強大的沖擊波如洶涌的潮水般將我掀翻在地,耳朵瞬間失去了聽覺,仿佛被塞進了一個無聲的世界。等我掙扎著爬起,只見警示樁已被炸得七零八落,半截木頭如折斷的利劍插在焦土之中,而老周那殘缺的左腿和副官的軀體糾纏在一起,被鋼珠無情地穿透,死死地釘在泥里。

我腳步踉蹌,像是喝醉了酒一般上前,泥水如冰冷的海水般沒過腳踝。老周的拐杖孤零零地躺在五步之外,鐵頭朝上,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寒光,仿佛是最后一道飽含著無盡仇恨與不甘,指向蒼天的控訴。

李老幺帶著人匆匆趕到時,那曾經肆虐的火光已然熄滅,只留下一片死寂的焦土。他在老周那滿是血跡和泥土的背包里,小心翼翼地翻出一封信。信封早已被鮮血浸透,原本清晰的字跡變得模糊不堪,只能勉強辨認出‘妻兒安好’‘勿念’那幾個飽含著牽掛與深情的字。

我默默地沒有說話,緩緩蹲下身子,手中緊握著匕首,小心翼翼地削下老周拐杖的鐵頭。那鐵頭沉甸甸的,異乎尋常,里面灌了鉛,是老周親手一點點加上的配重。我神色莊重地將它插進爆炸形成的焦土之中,讓它正對著警示樁那殘破的根,仿佛在為老周立下一座無形的墓碑。

然后,我緩緩打開隨身攜帶的銅煙盒。那內壁早已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劃痕,每一道劃痕都像是一道深深的傷口,代表著一個個我沒能救下的兄弟。我拿起彈殼,手指微微顫抖,用力地刻下第37道,這一道,刻下的是對老周的緬懷,也是對所有逝去兄弟的深深愧疚。

戰地筆記在腦中如電影般浮現出新數據:‘傷亡人數:友軍23人,敵軍47人。’看著這些冰冷的數字,我的眼前仿佛又浮現出剛才戰斗的慘烈場景,那些逝去的兄弟,他們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卻又永遠地離開了。

李老幺靜靜地站在我身后,忽然,他神情肅穆,緩緩抬起右手,敬了一個標準的禮。其他人見狀,也陸續跟了上來,盡管他們手臂殘缺不全,動作參差不齊,但那一只只高舉的手,仿佛是在向逝去的兄弟們訴說著無盡的敬意與哀思。

遠處,增援部隊的號角聲如悶雷般隱隱傳來,低沉而急促,仿佛是戰爭的鼓點,在催促著每一個人,也讓這剛剛平靜下來的戰場,又彌漫起一股緊張的氣息。

我默默合上煙盒,輕輕塞回懷里。風卷著爆炸后的灰燼,如幽靈般掠過沼澤,撲在臉上,帶著那刺鼻的燒焦鐵銹味,仿佛是戰爭殘留的呼吸。

李老幺突然像是發現了什么,猛地抬手,眼神中透著一絲緊張與警惕,指向沼澤東側的水溝邊緣。只見一截軍用皮靴的鞋尖從泥中悄然露出,鞋帶早已松開,正緩緩地下沉,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在將它拖入那黑暗的深淵,讓人不禁猜測,這鞋尖之下,又隱藏著怎樣的秘密。

而在那泥水深處,仿佛有微弱的金屬反光一閃而逝——像是另一枚未引爆的雷引信,又像是某種記錄儀的殘片,靜靜沉入沼澤腹地,如同埋藏在歷史泥漿中的未解之謎。沒有人上前打撈,也沒有人再說話。那一刻,我們都知道,這場戰斗的終結,或許只是另一場風暴的序章。

沼澤恢復了死寂,唯有風穿過蘆葦的縫隙,發出低啞的嗚咽,像在為那些未能歸家的靈魂低吟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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