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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截獲電報,叛徒現(xiàn)形

我摸出銅煙盒,指尖撫過內(nèi)壁凹凸的刻痕——那些名字曾帶著體溫與喘息,如今只剩冰涼的金屬觸感。

我合上煙盒,塞回懷里。

“你打算怎么辦?”李老幺問。

“追。”我說,“他不會回營地,也不會去指揮部。他要交情報。”

“你怎么知道?”

“因為今晚的觀察已經(jīng)結束,下一步是回報。”我抬頭看天,月亮被云遮住一半,“特高課的人不會隨身帶發(fā)報機,他們用中繼點。紫金山東麓有個廢棄觀測哨,三十年代測氣象用的,后來荒了。戰(zhàn)地筆記記錄過,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十日,有敵特在此接頭。”

李老幺皺眉。“你怎么知道這么細?”

我沒答。戰(zhàn)地筆記不解釋來源,只呈現(xiàn)事實。那是我死過七次才換來的坐標。

我拄著拐杖開始往東麓走。李老幺跟上來。

“你去不了。”我說。

“為什么?”

“你一露面就會被認出。我是新來的,沒人記住我的臉。你回去,守住主控線路崗,換可靠的人上去。如果副官親自來查,立刻通知我。”

“那你呢?”

“我去等他。”我說,“等他回來。”

李老幺停住腳步,沒再勸。

我獨自上山。坡陡,左腿抽筋,每走十步就得停一次。右肩的傷在滲血,軍裝黏在皮膚上,一動就撕開痂。我咬著后槽牙往上爬,拐杖在碎石上劃出淺痕。

觀測哨建在斷崖邊上,石基半塌,木梁歪斜。我繞到后方,貼著斷崖根潛伏。風從谷底往上吹,帶著濕土味。我掏出火柴盒,捏出一根,輕輕折斷,扔下崖。

碎石滾落,發(fā)出幾聲輕響。

我屏息。

三秒后,哨屋側面有人影一閃,隨即縮回。

來了。

我慢慢抽出絞頸繩,纏在右腕上。繩頭系著鉛墜,是老周用炮彈殼磨的,甩出去能砸暈人。但現(xiàn)在不能出聲,不能驚動遠處可能存在的接應。

我等。

十分鐘,那人從屋后繞出來,蹲在崖邊查看落石。他穿著工兵服,但肩線太直,腰板太挺,不像干粗活的。他左右張望,確認無人,才從懷里掏出一個小油紙包,塞進石縫。

我動了。

拐杖撐地借力,左腿猛蹬,整個人從斷崖根撲出。他聽到動靜想回頭,我已經(jīng)撲到他背后,左手鎖喉,右手絞繩套頸,一勒。

他掙扎,腳蹬地,手抓我手臂。我收緊繩索,不讓他有喘息機會。他抽搐兩下,身子一軟,癱倒。

我低頭看尸體,他嘴角黑血凝固,眼珠還瞪著天空。我早該想到——特高課的人連死人都要封口,毒囊咬破得比獵犬還快。

我松開繩,迅速搜身。

外衣、褲子、鞋墊,都沒東西。我撕開他內(nèi)衣夾層,摸到一張防水油紙,展開一看,是電報譯文殘頁,字跡潦草:

“雷時已改,五時整啟,內(nèi)應確。”

六個字,像刀刻進眼底。

雷時已改——布雷時間已被篡改。

五時整啟——引爆時間定在清晨五點。

內(nèi)應確——內(nèi)部接應確認。

我盯著“內(nèi)應”二字,指甲掐進掌心,疼得清醒。

這不是第一次。地宮里那張偽軍防空圖的落款刺得我眼疼——‘江防司令部參議處’,而副官,正是從那里調(diào)來的。他像條潛伏的毒蛇,早把獠牙埋進了防空部署。

他借職務之便,把防空部署泄露給偽軍,讓高炮陣地被炸;他又在雷區(qū)動手腳,讓地雷變成陷阱,等著我們自己踩上去。

他不是失誤,是謀殺。

我收起油紙,把尸體拖到斷崖邊,推下去。尸體會被野狗叼走,骨頭散在谷底,沒人會查。

我拄著拐杖下山,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回到營地時,李老幺已經(jīng)在主控線路箱旁等著。

“怎么樣?”他問。

我把油紙遞給他。

他看完,臉色發(fā)白。“這……這是副官的手筆。”

“不。”我說,“是他的接頭人確認接應存在。他才是‘內(nèi)應’。”

李老幺攥緊油紙。“現(xiàn)在就揭發(fā)他?”

“不行。”我說,“他一旦被拿下,特高課會知道計劃敗露,立刻轉移。而且他掌握調(diào)度權,突然消失會引起混亂,前線會癱瘓。”

“那怎么辦?”

我盯著主控線路箱,箱門銹跡硌得掌心發(fā)疼。主控線像條被篡改的毒蛇,本該延時的電路里塞著導爆索——它根本沒有延時功能,只等著零點三秒的死亡倒數(shù)。

“讓他繼續(xù)以為一切順利。”我說,“我們對外宣稱,引信已經(jīng)校正,雷區(qū)恢復正常。但實際上,不動它。”

李老幺懂了。“你是說……”

“假修復,真誘敵。”我說,“他既然要等五點引爆,就說明他需要確認雷區(qū)狀態(tài)。他一定會來查。”

“你打算當場抓他?”

“不。”我說,“我要他親手打開主控箱,當著所有人的面,暴露自己。”

李老幺沉默片刻,喉結滾了滾。‘我去上報情報科,讓他們備案。萬一出事……’他頓了頓,‘至少有人知道,咱們沒白死。’

我看著他走遠,轉身走向主控線路箱。

我把箱蓋合上,鎖扣松得能塞進一根手指。風掠過時,蓋子晃得像口即將敲響的喪鐘,而副官,正在來的路上。

我坐在箱旁,靠在石堆上,拐杖橫在腿上。

天快亮了。

遠處傳來腳步聲,節(jié)奏平穩(wěn),皮靴踩地,不急不緩。

我抬頭,晨光把副官的肩章鍍成金邊,記錄本在他手里像塊遮羞布。他走得慢,每一步都踩在‘內(nèi)應’二字上。

副官走過來,手里拿著記錄本,肩章在晨光中發(fā)亮。

“龔濱濱?”他停下,“你怎么在這?”

“守線路。”我說,“昨晚修完的,怕再出問題。”

他點頭,目光掃過主控箱。“修好了?”

“修好了。”我說,“引信都換了新的,測試過三次,沒問題。”

他走近,皮靴碾碎的碎石聲像催命符。我盯著他的右手——小指完整,卻僵得像塊生銹的鐵,每個關節(jié)都在刻意繃緊。

箱蓋打開,他低頭看線路。

他指尖剛觸到主控線,我忽然開口:‘副官,你說雷區(qū)炸了,炸死的是自己人,該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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