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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無聲的共振與復賽的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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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管室里彌漫的松香味和成功修復儀器的喜悅,像一陣強心劑,注入了李曉陽幾乎冰封的胸腔。他握著手機,屏幕上還停留著與林小梅那場無聲卻高效至極的“遠程協同”記錄,那些紅色的標注和工整的手繪波形,此刻在他眼里不再是冰冷的符號,而是閃爍著奇異溫暖的密碼。

他沒有立刻發出那條編輯好的、充滿激動謝意的話語。一種更強烈的、難以言喻的沖動驅使著他。他需要做點什么,不是用蒼白的語言,而是用行動,去為這次意外的“并肩作戰”畫上一個句號,去嘗試叩擊那扇似乎透出一絲微光的門。

他轉身跑回保管室。老劉正在做最后的校準檢查,心情顯然不錯,甚至哼起了不成調的小曲。

“老師,”李曉陽喘著氣,目光落在實驗臺角落那堆替換下來的、燒得發黑的報廢元件上,“這些…沒用的了吧?”

“嗯?哦,廢了,扔了吧。”老劉頭也沒抬。

李曉陽走過去,小心翼翼地從那堆電子垃圾里,挑出了那個最核心的、也是最初被燒毀的電源管理芯片——一塊小小的、焦黑皸裂的方形芯片,引腳都熔連在了一起。它曾是這場災難的起點,卻也陰差陽錯地成了那次遠程合作的紐帶。

他將這枚燒毀的芯片緊緊攥在手心,粗糙硌人的觸感卻帶來一種奇異的踏實感。然后,他目光掃過老劉的工具箱,落在了一卷剩下的、亮閃閃的錫焊絲上。他偷偷掐了一小段,大約拇指長度,銀白色的金屬絲在燈光下閃著微光。

“老師,我先走了!”他打了個招呼,攥著這兩樣小東西,再次沖出了保管室。

夕陽已經完全沉沒,天空是深邃的寶藍色,初亮的星子稀疏地點綴其間。晚風帶著涼意,吹拂著他發燙的臉頰。

他沒有回家,而是騎著車,繞到了學校后門那家熟悉的“學海書社”。陳靜之前提過,林小梅最新的《爆笑校園》就是在這里買的。

書店快要打烊了,老板正在整理書架。李曉陽走進去,目光在琳瑯滿目的雜志和漫畫區快速搜索。很快,他找到了最新一期的《爆笑校園》,封面色彩鮮艷夸張。他拿起一本,又猶豫了一下,最終抽了兩本。

付錢的時候,老板看著這個平時看起來大大咧咧的男生跑來買搞笑漫畫,眼神有點好奇,但也沒多問。

李曉陽揣著兩本嶄新的漫畫書,騎著車,來到林小梅家樓下。他知道她家住哪個單元,但從未上去過。此刻,那個熟悉的窗口亮著溫暖的燈光。

他在樓下徘徊了很久,心跳一直很快。幾次想直接上樓,又缺乏勇氣。最終,他選擇了一個更迂回的方式——他走到單元門前的信箱處,找到了標著“林”字的那個信箱。

他深吸一口氣,從書包里拿出那枚燒毀的芯片和那截錫焊絲,又拿出一本嶄新的《爆笑校園》。他想了想,用那截錫焊絲,小心翼翼地將那枚焦黑的小芯片,纏繞固定在了漫畫書的封面上。黑黢黢的芯片和亮閃閃的錫絲,與封面滑稽的卡通人物形成了一種古怪又奇特的組合。

他沒有寫任何紙條,也沒有署名。他覺得,任何語言在此刻都是多余的。這枚芯片,這段錫絲,這本漫畫,本身就是最復雜的密碼,也是最簡單的道歉與感謝。

他輕輕拉開信箱投遞口,將這份特殊的“禮物”放了進去。金屬信箱發出“哐當”一聲輕響,在寂靜的樓道里顯得格外清晰。他像做了賊一樣,心跳如鼓地飛快轉身,騎上車逃離了現場。

第二天,李曉陽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來到學校。他偷偷觀察著林小梅的反應。

她看起來和平時沒什么不同,依舊清冷專注。但當物理課上,老劉罕見地當眾表揚了昨天協助修復示波器的行為,尤其提到“某些同學理論基礎扎實,遠程指導功不可沒”時,林小梅正在記筆記的筆尖幾不可察地停頓了一下。她沒有抬頭,但耳根處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蔓延開一片緋紅,一直染紅了脖頸。

李曉陽的心也跟著那抹緋紅,輕輕地、加速地跳動起來。

下課鈴響,他看到她第一個起身,腳步比平時稍快一些地走出了教室。在她經過他課桌時,一陣極輕微的、嶄新的紙張油墨味混合著一絲極淡的、屬于錫焊特有的金屬氣息,若有若無地飄過他的鼻尖。

李曉陽低下頭,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揚起。她收到了。而且,她用了那截錫焊絲。

幾天后,一年一度的校園文化節籌備開始了。班里要出一個與學科結合的創意小攤。物理課代表征集方案,大家議論紛紛,什么“水果電池”、“紙橋承重”,都缺乏新意。

李曉陽正咬著筆桿瞎想,目光無意間掃過窗外籃球場上蹦跳的皮球,腦子里突然又冒出一個不著調的想法。他下意識地,像之前無數次那樣,側過頭,壓低聲音對旁邊隔著一個過道的林小梅說:“欸,你說咱們搞個‘憤怒的小鳥’現實版怎么樣?用彈簧和砝碼彈射不同質量的小球,砸遠處不同分值的靶子?算拋體運動和動能?”

他說完就后悔了,生怕又換來一個冰冷的白眼或一句“無聊”。

然而,林小梅握著筆的手頓住了。她轉過頭,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沒有了之前的排斥和冰冷,反而帶著一種認真的思索。她微微蹙眉,目光掃過窗外,似乎在心算著什么,然后,用她那一貫平靜無波的語調,清晰地回答,甚至帶上了一點極其細微的、探討的語氣:

“可以考慮。但需要精確控制初始彈射速度和角度變量。靶子的分值設置應該與距離和擊中難度非線性相關,模擬游戲里的機制。還需要考慮空氣阻力的近似修正?!?

她不僅沒有否定,甚至還順著他的思路,進行了嚴謹的補充和優化!

李曉陽愣住了,一時沒反應過來。

前排的物理課代表恰好聽到,眼睛一亮:“哎!這個主意有意思!比水果電池好玩多了!李曉陽,林小梅,那這個項目就交給你們倆負責了!正好一個出點子一個搞設計!”

“???我們…”李曉陽下意識地想拒絕,覺得這太尷尬。

“好。”林小梅卻已經平靜地點了頭,應承了下來,仿佛這是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情。她甚至拿出了一張新的草稿紙,開始畫起了簡單的受力分析和軌道示意圖。

李曉陽看著她專注的側臉,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一種奇異的、不真實的感覺包裹了他。

文化節攤位的籌備過程,出乎意料的…順利。

兩人利用放學后的時間在教室一角討論。沒有爭吵,沒有冷戰。李曉陽負責提出各種天馬行空甚至有些鬼馬的點子(比如給不同質量的小球貼上不同小鳥的表情包),林小梅則負責將這些點子落地,進行嚴謹的物理參數設計和計算,偶爾會否定他一些過于不切實際的想法,但語氣是平靜的,甚至偶爾會解釋一句否定原因。

“這個彈簧勁度系數太大,初始加速度超標,結構不安全?!薄鞍凶觾A斜角度需要根據拋物線頂點重新計算,否則分值分布不合理?!?

他們之間形成了一種全新的、古怪卻高效的默契。他拋出跳躍的“意象”,她將其轉化為嚴謹的“公式”。他負責動手制作彈射器和靶子,鋸木頭、擰螺絲;她負責校準刻度、計算分值。有時會因為一個螺絲擰歪了或者一個角度算錯了而互相埋怨幾句,但很快就又投入到解決問題中。

那種冰封般的隔閡仿佛被文化節這個共同目標暫時掩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專注于創造和解決問題的、近乎“戰友”般的協同感。

周五下午,兩人留下來最后調試攤位裝置。夕陽透過窗戶,將教室染成金色。李曉陽正手忙腳亂地試圖把一個小鳥表情貼紙粘歪了的小球摳下來,林小梅則在仔細地最后一遍校驗著靶子的角度尺。

突然,她像是隨口提起,聲音平靜自然,仿佛在討論天氣:“下周三。復賽。早上七點半,校門口集合?!?

李曉陽摳小球的動作猛地停住。他抬起頭,看向林小梅。

她依舊低著頭擺弄量角器,側臉在夕陽下顯得很柔和,長長的睫毛垂著,看不清眼神。那句話輕飄飄的,沒有任何情緒,卻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在他心里漾開一圈復雜的漣漪。

她…是在告訴他她的行程?這算是…一種通知?一種…分享?

他怔怔地看著她,一時間忘了回應。

林小梅沒有得到回應,似乎有些疑惑,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微微側過頭,看向他。陽光勾勒著她臉頰柔和的輪廓。

兩人的目光在金色的夕陽塵埃中,短暫地相遇。

沒有躲避,沒有冰冷,沒有憤怒,也沒有過多的情緒。只是一種平靜的、甚至帶著一絲極淡的、難以言喻的微妙張力。

李曉陽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張了張嘴,干澀的喉嚨滾動了一下,最終只是鄭重地、用力地點了點頭。

“嗯?!彼l出一個單音,聲音有些沙啞。

林小梅看了他兩秒,然后也幾不可察地微微頷首,轉回頭,繼續調試她的量角器,只是指尖的動作似乎比剛才輕柔了一些。

夕陽緩緩沉入高樓之后,教室里的光線變得柔和而朦朧。攤位的裝置基本準備就緒,那些貼著搞笑表情的小球和畫著精確刻度的靶子安靜地呆在角落,等待著文化節的喧鬧。

沒有再多的話語。但一種無聲的、卻比以往任何時刻都更清晰的共振,在兩人之間悄然流淌。

復賽的晨光,似乎也預示著某些東西,正在不可避免地發生著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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