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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名冊低語,白山在望

  • 陰兵開錄
  • 熾炫
  • 2466字
  • 2025-08-25 18:00:00

破舊的長途客車在坑洼不平的國道上顛簸,引擎發出沉悶而疲憊的嘶吼,像是隨時會斷氣。窗外南方的蔥郁丘陵早已被甩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愈發粗獷、線條冷硬的山地和天空鉛灰色的云層,沉甸甸地壓著連綿起伏的黛色山脊。空氣里濕冷的寒意深入骨髓,即便裹緊了趙玄心塞給他的那件不知名、但似乎能隔絕些微陰氣的舊外套,陳墨依舊覺得那股冰寒從骨頭縫里鉆出來,滲入五臟六腑。

離開道觀已經半天了。告別談不上溫情,趙玄心只丟下幾句生硬的忠告和幾樣“破爛”,就背過身去,繼續打坐調息,仿佛陳墨只是一個擾人清夢的麻煩,終于甩脫了。那幾張皺巴巴、朱砂色澤暗淡的基礎符箓,還有一本薄得可憐、墨跡模糊的《初識雜煞錄》手抄本,此刻就在陳墨貼身的口袋里,連同那根冰冷沉重的禿筆,以及……腕骨上那無形卻時刻冰刺著他的百日倒計時。

車廂里彌漫著劣質煙草、汗味和方便面調料包混合的渾濁氣息。其他乘客昏昏欲睡,或麻木地看著窗外單調的北移風景。只有陳墨,像是被釘在自己的座位上,每一根神經都繃緊在警戒線邊緣。他不敢睡。閉上眼睛,就是道觀大殿里那張由神像碎片凝聚成的扭曲鬼臉,是廢棄小廟前那幾乎射穿他喉嚨的陰冷箭矢,還有趙玄心口中城隍系統的森嚴恐怖。更可怕的是,一旦精神松懈,陰陽眼的界限就可能模糊,誰知道身旁這個打鼾的老頭身后,會不會浮現出一條腐爛的鬼影?

‘不能像個廢物一樣等死。’趙玄心冰冷的話言猶在耳,帶著濃重的鄙夷。

陳墨強行壓下翻涌的恐懼和暈車的惡心,深吸一口氣,試圖模仿趙玄心教他的基礎腹式呼吸吐納。努力讓意識沉下去,沉到那個傳說中的“丹田”——小腹深處。然而,在震耳欲聾的引擎轟鳴、車身劇烈的顛簸、還有乘客們含混不清的交談聲中,那絲微弱的氣感如同驚濤駭浪中的一星漁火,轉瞬即逝。每次好不容易捕捉到一絲若有若無的暖意,立刻就被陰差令滲出的寒流沖散。一暖一寒在體內沖撞,引發陣陣令人作嘔的憋悶感和暈眩,效果甚至不如直接吸入一口濃烈的尾氣。嘗試幾次,皆是徒勞無功,額頭上反而滲出了冷汗。道法入門,比他想象的還要艱難百倍。

他疲憊地放棄了徒勞的嘗試,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口袋里的那根禿筆。筆身非鐵非木的奇異觸感依舊,沉重冰涼。他的目光落在手腕的皮肉上,那里似乎還殘留著前幾天在山下小廟前生死一線時,硬生生用鮮血畫出那道歪歪扭扭“金光護身符”的劇痛撕裂感。

那根本算不上一道符。那是被死亡逼到絕境的野獸,抓著一根毫無靈力的禿筆,蘸著自己和趙玄心濺落的混合血液(其中混雜的朱砂成了唯一微弱的光源?),在瀕臨崩潰的求生本能驅動下,畫出的絕望涂鴉。

然而,就是那樣搖搖欲墜、忽明忽暗的金紅光芒,擋下了追魂的箭矢!

是巧合嗎?還是這看似無用的禿筆,真有什么秘密?趙玄心當時震驚復雜的眼神,陳墨記得清清楚楚。那道符光,是他這沉淪地獄的百日旅程中,唯一一次憑借自己力量(哪怕是用血和恐懼驅動的扭曲力量)抓住的、真正意義上的反擊火花。它不是力量,而是黑暗中劈開絕望的一線裂隙,證明了他不是只能被動接受屠宰的羔羊,還有……拼死一搏的價值。這價值微小,卻在冰冷的絕望里燙得他心頭發顫。

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動。他不再猶豫,小心翼翼地,幾乎是帶著某種虔誠地取出了那冊殘破不堪的《陰差名錄》。

深褐色的皮革封面冰冷依舊,邊緣磨損得毛糙,觸手是一種浸透歲月和某種無法言喻邪異的粘稠感。他翻開它,手指撫過記載著他那注定行程的、北方白山兇煞之地名字的那一頁。

指尖劃過墨跡的剎那,異變陡生!

指尖瞬間冰涼,仿佛直接按在了萬年玄冰之上。那些原本只是扭曲難懂的蝌蚪般的墨字,在視野邊緣詭異地蠕動起來!不再是靜態的符號,更像是一池被投入石子的粘稠墨漿,無數細細的黑色“觸手”在紙面上悄然伸展、扭曲、探向空氣。視線集中其上,字跡又似乎凝固定格,但那股動態的邪異感并未消失,反而更深地烙印進意識深處。與此同時,車廂里喧鬧的噪音——引擎聲、呼嚕聲、交談聲——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突然調低了音量,變得遙遠而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來自極其遙遠、極其深邃地方的聲音,若有若無地鉆入耳蝸:

咚……咚咚……

仿佛有一面蒙著厚厚獸皮的巨鼓,在群山的心臟里被緩慢而沉重地擂動。每一次“咚”聲落下,都帶著一種陳舊泥土被翻開、混合著鐵銹氣息的沉悶血腥味,敲打在陳墨緊繃的神經上。這不是明確的威脅,更像是一種來自那片古老土地本身的……呼吸?或者說,某種沉寂許久的東西被驚擾、正從漫長沉睡中逐漸蘇醒,并將目光悄然投向南方這輛渺小的客車。

共鳴!名錄上的墨跡似乎在響應那個遙遠北方煞地的呼喚!這份感知冰冷、詭異、充滿了不祥,讓陳墨脊背上的汗毛根根倒豎。白山…血祀…那地方還沒到,它的影子已經借著名錄蔓延過來,死死纏住了他。

陳墨猛地抬頭看向車窗外,試圖驅散那惱人的鼓點和墨跡的扭曲感。然而,窗外的世界更添一層詭譎。

此時,車內的車載廣播里,正斷斷續續插播著一條模糊的地方快訊:

“……關外……長白山南麓支脈……部分地區……近…日…天氣異常…降雪封山……導致通訊……交通……臨時管制…另…有村民報告……局部區域…發現…原因不明的…動物焦躁…夜半怪聲……專家提醒……”

廣播信號受到干擾,滋滋啦啦,關鍵信息時斷時續,語焉不詳。但“降雪封山”、“不明怪聲”、“動物焦躁”這些詞匯,像淬了毒的鋼針,精準地釘入陳墨耳中,與那腦海里的沉重鼓點、名錄上傳來的冰寒煞氣瞬間連成一片!

車內的乘客對此毫無反應,有人低聲嘟囔一句“鬼天氣”便繼續打盹,有人則漠然地調低了廣播音量。只有陳墨,感覺一股寒氣順著脊椎一路竄上頭頂。

“降雪封山”?現在是初秋!

“原因不明”的異常…“夜半怪聲”…

廣播員平靜甚至略帶職業化好奇的聲音,落在陳墨耳中,卻描繪出一幅極其恐怖的圖景——那是白山兇煞之地向他張開的、彌漫著風雪與血腥氣息的、冰冷黑暗的巨口。

而自己,正乘坐著這輛仿佛開往幽冥深淵的客車,無可抗拒地投入其中。

他下意識地攥緊了腕骨,那里,百日倒計時的冰冷指針,似乎在他血肉的深處,發出無聲而堅定的滴答聲。

車窗外,層疊的山影更近了。北方蒼茫的白山,如同盤踞在大地盡頭、隱于灰色霧靄后的巨獸輪廓,帶著沉甸甸的血腥氣息,遙遙在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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