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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喘息 名冊與北行烽煙

  • 陰兵開錄
  • 熾炫
  • 2856字
  • 2025-08-24 10:00:00

趙玄心吐出的那口淤血仿佛抽干了所有力氣,佝僂的背影被山風(fēng)撕扯得更加單薄。他背對著陳墨,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跟上,或躺下等死。”隨即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向山下,步伐不再有之前的輕靈,反而帶著一種沉甸甸的傷痛滯澀。

陳墨咬牙,每一寸筋骨都在呻吟。他試圖模仿趙玄心的五心向天吐納,可甫一凝神,先前硬灌入體、驅(qū)動那血符金光的微弱生氣立刻躁動起來,與陰差令盤踞在體內(nèi)的森冷死氣驟然絞緊,如同兩股銹蝕的鐵索猛地擰了一圈!劇痛讓他眼前一黑,險些栽倒,鼻腔里一股濃郁的鐵銹味翻涌而上。

他不敢再試,只能緊緊攥住那支筆桿冰冷、隱現(xiàn)暗紅紋路的禿筆,踉蹌前行。冰涼的筆身似乎稍稍壓下了體內(nèi)那撕裂般的痛楚,也吸走了些許寒意,可心底的冰窟卻更深了——這代價,僅僅是兩股微末氣息的碰撞就已如此,那百日索命……他不敢再想。

那間曾庇護過他們一夜的偏殿,殿門搖搖欲墜。趙玄心沒有理會,步履蹣跚地穿過庭院,徑直走向主殿后一扇更為破舊、門栓幾乎朽壞的柴房門。門軸發(fā)出一陣令人牙酸的呻吟,里面昏暗陰冷,地上鋪著散亂的干草,角落里堆著些廢棄的木器,彌漫著一股陳腐的木頭氣味、濃烈的塵灰和一股揮之不去的血腥氣——那是他自己身上彌漫的味道。

“想治傷,自己想辦法。”趙玄心聲音沉悶,徑自尋了個相對干凈的角落席地坐下,解下腰間一個巴掌大小、磨得油亮的破舊葫蘆。拔開塞子,濃烈得刺鼻的酒味瞬間蓋過了血腥。他仰頭狠狠灌了一口,喉嚨里發(fā)出燒灼般的嗬嗬聲,蒼白的臉上終于滲出了一絲不正常的紅暈。酒葫蘆隨即被塞回腰間,他閉目垂頭,如同冰冷的石雕開始斂息調(diào)元。肩頭被煞氣侵蝕的傷口在道袍下無聲地抽搐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黑氣盤踞不去。

陳墨靠在冰冷的土墻上,粗重地喘息。虎口開裂的傷口在寒冷中反倒麻木,他掏出幾張皺巴巴的紙巾胡亂擦去泥污血痂,便算是處理。目光落在右手緊握的禿筆上,筆桿冰冷依舊,可那幾道暗紅紋路如同凝固的污血,顏色似乎深了一分,透著一股噬人的邪異。筆端沾著的干涸血漬在昏暗中像凝固的墨。“筆無墨,需血祭;名不顯,待魂喂。”——那個冰冷的念頭再次浮起,他猛地打了個寒噤,下意識想把筆丟掉,手指卻僵硬著無法松開。這根禿筆,這柄“劍”,吸食的是什么?是煞氣?是鬼魂?還是……他的命?

腹中空癟的絞痛將他從悚然中拽回現(xiàn)實。他從破爛背包最底層,掏出了一個擠得變形、印著模糊廣告圖的塑封牛肉罐頭。冰冷的錫皮觸感一如腕上的倒計時。他用盡全力撕開封口,干硬冰冷的肉塊混著凝凍的油脂,氣味在鼻端詭異放大。他顫抖著拿起一片,艱難地咀嚼。味同嚼蠟,腥氣混雜著灰塵與殘留的戰(zhàn)場血銹味從味蕾直沖腦髓。

吞咽。

再吞咽。

胃袋在抗議冰冷的異物入侵,但他強迫自己。仿佛吞咽的不是食物,而是一點點維系生命的微薄燃料。

就在這時,那本冰冷緊貼著胸口的《陰兵名錄》猛地一震,一道幾乎令他心臟凍結(jié)的銳痛直刺腦海!他悶哼一聲,左手急急探入懷中。那本冊子在他指尖劇烈顫抖,皮質(zhì)的封面燙得驚人,一股強烈的血腥味混雜著某種難以言喻的污穢泥土氣直沖天靈蓋!

陳墨強忍頭痛欲裂和嘔吐的沖動,死死盯住指尖下劇烈震顫的冊子。這不是前兩次任務(wù)完成后的平靜消褪或下一個名字的平靜顯現(xiàn)。冊子在震動!像一頭蘇醒的兇獸在懷中掙扎!封面一角自動翻開,發(fā)出干澀的摩擦聲,一個嶄新的血色扭曲字跡正如同活物般自泛黃的內(nèi)頁深處向上浮現(xiàn)!那顏色不是先前暗淡的灰敗,也不是剛剛抹去的鮮紅勾銷,而是粘稠、猩紅得發(fā)黑!

“血…祭…封…土”

字跡尚未完全顯露,但那強行灌入意識的恐怖信息碎片已足夠摧毀神經(jīng)!

濃得化不開的血!

腐朽的木梁!

扭曲呻吟的圖騰!

深埋于冰冷濕土之下腐爛的祭品!

一股來自極北之地的、深沉、古老、幾乎凍結(jié)魂魄的污穢怨氣,如同萬噸冰水,隔著千山萬水,順著這本詭異名冊瞬間灌入了陳墨的腦海!他眼前陣陣發(fā)黑,仿佛瞬間被拖進了一口深不見底的猩紅血井,耳邊是遙遠而瘋狂的古老鼓點和嘶啞的、非人的囈語!他死死捂住嘴,喉嚨里全是那股仿佛實質(zhì)的血煞之氣!

嗡!!!

禿筆在右手中發(fā)出一聲短促尖銳的嗡鳴!筆桿上那幾道暗紅紋路驟然亮起一線極其微弱、幾乎熄滅的兇戾紅光,隨即隱沒。一股冰涼刺骨的銳意順著筆桿直刺掌心,猛地扎醒了他瀕臨崩潰的神志!他如同瀕死之人出水,猛地弓起身子,大口喘著粗氣,冷汗瞬間濕透后背。冊子的震動平息了,血字已完全呈現(xiàn):【血祭封土】——字跡下方,詭異地標(biāo)著一個北方省份的小地名。

柴房內(nèi)靜得可怕,只余他自己粗重的喘息。冰冷和血腥在鼻腔交織不散。他猛地抬眼看向角落里的趙玄心。

道士依舊閉目垂頭,似無所覺。但他身前地面微不可察地鋪開了一層薄灰,一粒小小的灰塵正在他緊貼地面的道袍衣袖邊緣微微震顫。陳墨的目光死死鎖住那處。一絲比發(fā)絲更細、卻凝練如墨的黑氣,正從趙玄心肩頭受傷的道袍破口處悄然滲出,扭曲著向下蔓延,觸碰到地面那層薄灰的瞬間,那點灰塵無聲地塌陷了下去,留下一個針尖大小的、邊緣焦黑的斑點!那煞氣的侵蝕…竟在加劇!連塵土都承受不住!

趙玄心依舊靜默,如同石像,仿佛肩頭盤踞的致命黑氣與他無關(guān)。唯有那過于沉穩(wěn)、近乎凝固的呼吸,透著一種力竭后的沉滯和刻意維持的壓制。他似乎隔絕了外界所有動靜,全力對抗著體內(nèi)的毒瘴。

直到月上中天。窗外寒風(fēng)呼嘯,吹動著殘破的窗欞發(fā)出嗚咽。

角落里,趙玄心終于緩緩睜開了眼睛。月光穿過破窗,落在他臉上,那疲憊幾乎刻進了骨頭里,眼底深處是化不開的陰翳,比傷口的黑氣更深沉。他撐著膝蓋,異常緩慢地站起來,動作因肩部僵硬而顯得滯澀。

他默默走到陳墨面前幾步遠停下,隔著一地的清冷月光與濃重的陰影。他沒有看陳墨,目光落在更遠處幽暗的虛空。

“北方的事,”他開口,聲音低沉沙啞,每一個字都像從喉嚨深處費力地碾磨出來,“與貧道無關(guān)。天一亮,你也走。”語氣平淡,沒有商量的余地。冰冷中帶著一絲更深切的疲憊。

他頓了一下,仿佛是臨時想起,這才抬起枯瘦的右手,從內(nèi)袖摸出兩樣?xùn)|西,看也不看,隨手就朝陳墨腳前的冰冷地面扔去,姿態(tài)冷漠如扔兩塊礙事的廢柴。

一張色澤暗沉、邊緣磨損嚴重的黃紙符箓,硌在干草里。一本泛黃薄脆、紙頁因卷邊而顯得粗陋的小冊子,封皮已被濕氣和時光模糊了原來的字樣,只能隱約看到一個筆畫粗鈍、仿佛用朱砂畫過的粗糙符箓符號——《山君觀俗談·鬼祟粗識》,筆跡稚嫩。

“那點金光,”趙玄心這才將目光轉(zhuǎn)向陳墨,冰冷而直接,如同審視一件危險的殘破工具,“非正途。靠的是本能,燒的是命。多練練符箓的形神架子,引火自焚前…好歹有點花架子好看。”

話里的鄙夷如同實質(zhì)的冰錐。說完,他不再停留,轉(zhuǎn)身走入偏殿更深的陰影里,留下一個如同被夜色本身侵蝕殆盡的蕭索背影。

破觀只剩下死寂的風(fēng)聲。陳墨彎下腰,像撿起兩根救命稻草,又像撿起兩顆滾燙的火炭,死死攥住那張染著歲月痕跡的符箓和那本潮濕模糊的小冊子。北地的血煞寒氣似乎還黏在肺腑深處,可懷中的冊子、腕上的寒烙、手里能吞噬血魂的禿筆…它們冰冷堅硬的存在感如此真實。

他攥著那點粗糙的微光,在那片冰冷的殘骸中,第一次無比清晰地感到:屬于南方山林的這點微末的喘息,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北風(fēng)從門窗縫隙里嘶嚎著灌入,帶來遠方更加刺骨的腥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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