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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生死一線,提筆求生

  • 陰兵開錄
  • 熾炫
  • 4117字
  • 2025-08-21 12:06:43

破敗小廟的方寸之地,已然化作血肉磨盤。

陰風打著旋兒從墻壁破洞尖嘯著灌入,卷起的灰塵和碎草遮蔽視線。地面仿佛成了爛泥潭,每一次抬腳都帶著沉重的吸附感,腐朽地磚縫隙間冒著可疑的黑色水泡,不知何時就會塌陷——小鬼煞憤怒的操控讓這片兇地的惡意具象化。

三個紙皮兵丁,薄脆的身體卻動作迅猛、陣型嚴整,頂著慘白滲血的臉孔,黑霧繚繞的彎刀毫無聲息卻招招致命。趙玄心的桃木劍早已折斷,此刻咬緊牙關僅憑幾張引雷符苦苦支撐,每一次符箓爆發都帶起刺目的電弧,在陰兵盾牌上炸開焦痕,卻始終難以破開緊密的防御。青藍色的電光稍縱即逝,將他因法力透支而蒼白如紙的臉映得如同鬼魅,汗和血混著灰黑的泥漿糊了他半身,連道袍都撕裂了好幾處,更顯得那符箓金光微弱得風中殘燭。他腳下罡步已顯凌亂,身形搖晃,每一次勉力躲開陰兵致命的刀鋒,都帶出更多傷口。道人的眼睛赤紅,血絲布滿眼白,那是憤怒,更是瀕臨極限的絕望。他能用的符越來越少,法力正在走向枯竭。

“蠢貨!別愣著!”

趙玄心的咆哮劈開混亂的氣流,直刺陳墨耳鼓,帶著撕裂般的沙啞。陳墨猛地驚醒,才發現一股冰冷的視線已經鎖定了他。一個陰兵不知何時擺脫了纏斗,無聲無息出現在側翼,干癟紙手上緊握著一把完全由凝聚的陰邪戾氣所化的慘綠色長矛。矛尖微顫,瞄準陳墨的心臟。純粹的惡意仿佛已提前凍結了他的血液,將他死死釘在原地。

他看清了矛尖上無數細小的、扭曲痛苦的人臉在無聲嘶吼。

小鬼煞抓住了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哇——!”

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唳,如同生銹的刀片刮過玻璃。陳墨腳下那片翻涌的黑色泥沼驟然塌陷,兩只覆蓋著黑色粘稠泥漿、枯骨般的小手閃電般探出!小鬼煞的“手”!冰冷刺骨,帶著足以侵蝕魂魄的穢污力量,死死攥住了他的腳踝,將他向黑暗的泥潭深處拖拽!腐朽的泥腥味和某種血肉腐敗的氣息瞬間沖入鼻腔,深入腦髓。

前有索命的邪兵長矛直刺心口,下有沉淪的鬼手拖向地獄。避無可避!

就在綠色長矛脫手而出的剎那,死亡的弧線撕裂雨簾!

“畫!”趙玄心的嘶吼幾乎壓倒了所有噪音,震得陳墨耳膜嗡嗡作響。一道黃色的物體如流星般朝陳墨面門飛來——是一張空白的符紙!道人面目猙獰,用盡最后力氣擲出這根“稻草”,“金光護身!”

符?

金光?

畫?用什么畫?筆……

陳墨的大腦一片空白,極致的恐懼像無數冰針刺穿了他的思維,只剩下最原始的、烙印在骨髓深處的求生本能在驅動。呼吸停滯,時間在他的感官里被無限拉長、扭曲。那迎面而來的綠色邪矛,矛尖掙扎的人臉似乎在無聲狂笑;腳下冰冷鬼手的拽力清晰得如同毒蛇纏繞;視野邊緣,趙玄心目眥欲裂卻已自身難保,指尖捏著的最后一張殘符光芒微弱,根本來不及救援。

時間不夠!念頭不夠!什么都沒有了!

只有那條歪歪扭扭的線條——那道被他笨拙地模仿了無數次、看似簡單卻承載著趙玄心所言護身安寧之意的“金光符”的基礎筆畫!

“筆!”一個聲音在他靈魂里尖叫。

在身體被鬼手徹底拽倒之前,在那綠色邪芒即將觸及胸口皮膚、寒氣已讓心臟凍結的剎那,陳墨的手動了!他根本不去看、不去想哪來的筆!本能地朝記憶中自己握筆的姿勢探出!袖中那根毫不起眼、觸手冰涼光滑的禿筆(陰差筆),竟真如影隨形般落入掌中!

筆入手,冰涼沁骨。

畫?用什么畫?墨呢?朱砂呢?恐懼已碾碎了所有的常識。

猩紅的顏色撞入眼簾!

混亂的雨地里,一片被泥水和雨水沖刷的洼地,污濁的水面上,漂浮著一抹刺眼的、尚未完全被稀釋的、渾濁卻濃稠的血紅!那是趙玄心身上流下的血,混著他破裂符袋里散落的朱砂!渾濁,暗沉,散發著淡淡鐵銹味和一點若有若無的道法氣息殘留。

死到臨頭,哪還顧得了那么多!

陳墨用盡全身力氣,以一個極其別扭狼狽的姿勢反手探向那灘血污!筆尖觸碰到泥濘血水的瞬間,仿佛燒紅的烙鐵接觸寒冰,一股詭異的吸力通過筆桿傳來,血液混合著雨水和朱砂的污濁之物,竟被“吸”在了筆端!不再是需要飽蘸墨汁的毛筆,這一刻,它變成了鋒銳的刻刀,冰冷的筆尖沾滿了粘稠、污穢、卻隱含一絲趙玄心法力殘渣的血!

他看不清符紙在哪!剛才被甩過來的那道符紙影子早就不知被陰風吹到了何處!

但眼睛看不見,腦子空了,身體本能記得!

那攤血污旁邊的地面,一塊沾著暗紅、微微凸起的青石磚面——這就是畫符的“紙”!

“啊——!”陳墨喉嚨深處爆發出受傷野獸般的嘶嚎,不是勇氣,是恐懼將他體內最后一絲力量都壓榨了出來,全化作了最純粹的、想要“生”、想要“擋開”、“驅散”眼前這無邊黑暗和刺骨鋒刃的念頭!這念頭熾烈如火,帶著絕境中才能迸發出的瘋狂,順著顫抖的手臂、死死捏住的禿筆,狠狠捅進那塊冰冷的青磚!

噗!

筆尖觸石!

不再是之前練習時的歪斜模仿。生死壓力下,每一筆都像在青石上刻下自己的生命印記。線條狂野、歪斜、甚至斷裂,仿佛醉漢的涂鴉。血液混合著雨水的污痕四處飛濺。沒有精微的控制,沒有玄奧的意念引導。

只有一個咆哮的念頭:給我擋住!讓我活!光!驅逐黑暗的——金光!

活下去!金光!

就在那污血歪扭的符文最后一筆“刷”地收住的剎那!

一道赤金混雜的血色光芒,驟然從青石板那粗糙簡陋的符文中暴起!

它不是趙玄心那種純粹的道法金光,其中夾雜著暗紅血色和陰差令賦予的冰冷,像是淬火的劣質鋼材,極其不穩定。光芒忽明忽暗,劇烈顫抖,仿佛隨時都會碎裂、熄滅。就在那令人牙酸的顫抖中,一面薄得近乎透明、搖搖欲墜、布滿蛛網般裂痕的血光金幕,極其驚險地橫亙在了陳墨胸前!

嗤——!

綠色邪矛兇狠地刺中了這面臨時拼湊起來的脆弱光盾!刺耳的銳鳴讓人頭皮發麻!矛尖劇烈旋轉、侵蝕,光盾瘋狂明滅,裂痕急劇擴大,血光和綠芒猛烈對抗、吞噬,飛濺的火星將周圍的雨水都映成詭異的色彩!巨大的沖擊力狠狠撞在陳墨胸口!

“噗!”一口鮮血噴出,虎口瞬間崩裂,鮮血順著手腕流下。他只覺被一頭發瘋的蠻牛撞中,身體像斷線風箏般倒飛出去,狠狠砸在身后小廟搖搖欲墜的墻壁上,土塊簌簌落下。他胸前如遭重錘,喉頭腥甜翻涌,眼前金星亂冒,耳邊嗡鳴一片。

但,那一矛,確確實實,被擋住了!

小鬼煞刺耳的尖嘯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掐住了脖子,那粘稠陰冷的拖拽力也隨之消失了一瞬。

趙玄心渾濁疲憊的眼中,驟然炸開一點精芒,那是絕境中窺見生機的野獸光芒!

時機已到!

道人猛地一振身體,被消耗殆盡的法力在意志的驅動下最后一次瘋狂燃燒!袖中僅剩的三枚帶著赤紅斑痕的銅錢——那是他隨身攜帶護身所用的、浸染過自身精血的最重一枚法錢!被他毫不猶豫地全部抄起,以近乎自毀般的手法,盡數貫注于掌中斷裂的桃木劍柄!

“九天應元,雷聲普化!”

嘶啞的怒吼聲仿佛帶著血沫!趙玄心全身剩余的法力灌注其中,桃木劍柄承受不住這股力量,布滿裂痕,卻被他死死握著!朝著那因小鬼煞動作凝滯而顯露片刻本體的、盤踞在廟中泥胎神像陰影處的一團濃郁蠕動、帶著無數細小哭嚎面孔的猩紅煞眼!

脫手擲出!

“誅邪!”

斷柄化作一道燃燒著金色烈焰般的長虹,發出撕裂空氣的厲嘯!其上三枚法錢在高速旋轉中發出刺耳的摩擦聲,赤紅光焰暴漲!所過之處,陰風退散,水洼蒸騰!

噗嗤!

令人靈魂顫栗的洞穿聲響起。

劍柄連帶三枚通紅的銅錢,精準無比地徹底貫入那團蠕動的猩紅煞眼!如同燒紅的烙鐵插入冷油,狂暴的雷火能量在那核心中轟然爆發!

“哇啊啊啊——!!!”

小鬼煞爆發出一聲凄厲得不似人間的、足以刺穿魂魄的終極慘嚎!盤踞在廢廟里的所有陰風、濕冷的瘴氣、地面翻涌的泥沼……瞬間如同時間倒流般收縮、塌陷,全部朝著那崩碎的核心涌去!隨即,一聲沉悶的、仿佛撕裂了布匹又像捏碎了朽木的響聲后,那團猩紅煞眼連同附著其上的無數痛苦面孔猛地炸開!化作無數道混亂逸散的、帶著腐朽腥味的黑氣,被廢廟外那不知何時開始愈發猛烈的暴風雨瞬間吞噬、絞散!

死寂瞬間降臨,只余下磅礴的雨聲。

那三個紙皮兵丁冰冷的視線瞬間鎖定了趙玄心和陳墨,為首的兵丁空洞眼眶中慘綠的幽火跳躍了一下,閃過一絲類似“驚疑”的波動。它們那原本配合嚴密、毫無破綻的陣型,竟隨著小鬼煞的徹底湮滅和那道詭異血光金符的震懾,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渙散。包圍圈無形中松弛了一絲。

追兵首領身上黑霧劇烈地涌動了一下,似乎在進行無聲的交流。片刻死寂后,黑霧中探出一只蒼白枯瘦、纏繞著漆黑鎖鏈的模糊鬼爪,無聲地一揮。

沒有絲毫猶豫。三個紙皮兵丁身體猛地一顫,化作三道融入雨幕水影般的淡薄黑煙,“嗖”地沒入潮濕泥濘的地面之下——那地面仿佛水面般波動了一下,復歸原狀。陰冷整齊的氣息急速消退,如潮水般隱去,只留下地面幾個小小的、迅速被雨水沖垮的濕泥漩渦。

來勢洶洶的追兵,竟撤得如此干脆利落。

陳墨像一團爛泥般癱軟在冰冷的廟墻下,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每一次吸氣都扯得胸口劇痛。雨水混合著泥點冰冷地打在臉上,卻澆不滅臉上那層嚇人的青白色。視線模糊不清,耳朵里尖銳的耳鳴和擂鼓般的心跳聲還在轟鳴,世界一片混沌。

他艱難地抬起右臂,那只拿著禿筆的手此刻只剩下鉆心的劇痛和劇烈的顫抖,幾乎感覺不到自己的指關節。視線艱難地聚焦,手腕處那片肌膚之下,似乎有一個冰冷的印記在微微搏動,不,不是印記,那是和這疼痛一同炸開的一絲感知。

是那懸在頭頂的百日倒計時的恐怖!

他眼角的余光,狼狽地掃過那灘被雨水迅速沖刷稀釋的血污。青磚上那歪歪扭扭、用他的血和趙玄心的血、用絕望求生本能畫下的污痕符文,早已變得面目模糊,幾不可辨。只有幾抹暗紅還頑強地嵌在石縫里,在昏暗的雨幕中顯得黯淡微渺,風里斷片的血腥味刺鼻。

冰冷的窒息感并未消散,像濕冷的蛇纏繞著心臟。他活下來了。用最狼狽、最丑陋、最不堪的方式。

可身體里,那被徹底壓榨之后的虛脫中,一點極其微弱、極其粗糙、卻帶著奇異灼燙感的力量,第一次從被死亡冰封的深淵底層探出頭來。不再是純粹的恐懼和冰冷倒計時的絕望,那粗糙的光……哪怕只是一閃而過的血色光幕,也像在凍透靈魂的黑夜深處,燙出了一個極其微弱、幾乎可以忽略、但又真實存在的小洞。

一絲……屬于他自己的,活生生的微火。是趙玄心的話在耳邊驚雷般炸響?不,只是單純地活著,每一次呼吸帶來的痛苦也證明了這一點。

他蜷縮在冰冷潮濕的墻角,顫抖的手指,下意識地,一點點收緊,死死攥住了掌中那支同樣沾染著濕泥和暗紅血污的禿筆。堅硬的筆桿深深硌進皮肉,一種冰冷的堅實感從掌心傳來,直抵痙攣的心臟底部。

冰冷的筆桿仿佛也有了微不可察的暖意,從掌心的傷口蔓延開來。

雨還在下,越來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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