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舊書市的清晨,總裹著層淡淡的薄霧。青石板路上擺著數十個攤位,舊書堆成的小山在霧中若隱若現,偶爾傳來攤主們的吆喝聲,混著豆漿油條的香氣,將老城區的煙火氣拉得很長。蘇棠攥著懷表,表蓋內側的暖光始終指向巷尾——第三家攤位前掛著塊褪色的藍布簾,簾上繡著個小小的“書”字,與懷表中浮現的地址完全吻合。
“就是這兒了!”周硯之快步上前,掀開藍布簾,只見攤位后坐著位頭發花白的老太太,正戴著老花鏡整理舊書,指尖在泛黃的紙頁上輕輕拂過,動作溫柔得像在撫摸時光。攤位上的書大多是民國時期的版本,有卷邊的詩集、泛黃的小說,還有幾本封面磨損的賬本,最底下壓著本黑色封皮的冊子,封面上沒有字,卻在懷表的暖光下泛著淡淡的光暈。
“請問……您這兒有沒有一本記著‘槐’和‘棠’的賬本?”蘇棠剛開口,懷表突然劇烈震顫,表蓋內側的暖光與那本黑色冊子共鳴,在空氣中形成細碎的光粒。
老太太抬起頭,眼神里帶著幾分驚訝:“姑娘,你怎么知道?這本賬本是我家老頭子留下的,他生前總說,賬本里藏著兩位老友的故事,等遇到能看懂的人,才能把故事說出來。”她從攤位下拿出個木盒,將黑色賬本小心翼翼地放在里面,“自從老頭子走后,這本賬本就總‘鬧脾氣’,有時候夜里會自己翻開,紙頁還會發出‘沙沙’的響,像有人在里面寫字。”
蘇棠接過木盒,指尖剛觸到賬本封面,就聞到一陣熟悉的氣息——松煙墨混著槐花的清香,與《槐蔭圖》里的氣息一模一樣。她打開賬本,里面的字跡工整清秀,記錄著民國時期的收支明細:“民國二十六年三月,給阿琛買狼毫筆一支”“民國二十六年五月,幫玉棠裱繡品一幅”“民國二十七年一月,和老徐在槐樹下喝桂花酒,欠他半兩墨錢”。每一筆記錄旁,都畫著小小的圖案:毛筆、繡品、桂花樹,還有兩個并肩的人影。
“這是……記賬先生的賬本?”林伯湊過來,看著賬本里的“阿琛”二字,眼眶突然紅了,“這是老爺當年的小名!當年老爺和老徐先生,經常去城南的舊書攤看書,說這里有位姓趙的記賬先生,字寫得好,還喜歡幫人記錄故事。”
蘇棠的懷表突然“叮”的一聲,暖光里浮現出一段記憶碎片:民國二十六年的春天,穿長衫的趙先生坐在舊書攤前,沈琛和老徐站在攤位旁,沈琛手里拿著本詩集,笑著說:“趙先生,您幫我記一筆,今天欠老徐半兩墨錢,等我從南京回來就還。”趙先生點頭,在賬本上寫下記錄,旁畫了棵小小的槐樹:“我把你們的約定記在賬本里,等你們回來,再一起把故事補完。”
記憶碎片消散時,蘇棠的聲音帶著幾分沉重:“這位趙先生,就是賬本的主人。他的遺憾,是沒能等到沈琛先生和老徐先生回來,把賬本里的故事補完。”她指著賬本最后一頁的空白處,“這里原本應該畫著他們三人重逢的場景,可現在還是空白的,所以趙先生的意識才會困在賬本里,反復翻閱這些記錄。”
老太太擦了擦眼淚,從口袋里拿出張老照片:“這是我家老頭子年輕時的照片,旁邊站著的就是沈琛先生和老徐先生。”照片里的趙先生穿著長衫,手里拿著賬本,沈琛和老徐站在他兩側,三人坐在槐樹下,笑容溫和。照片背面寫著:“槐下三友,此生不忘”。
蘇棠的懷表暖光暴漲,裹著四人的意識墜入一段完整的記憶:
民國三十六年的冬天,趙先生獨自坐在舊書攤前,手里拿著賬本,眼淚滴在紙頁上。窗外飄著雪,槐樹枝頭積著白雪,像覆蓋了一層霜。他在賬本上寫下最后一筆:“民國三十六年十二月,聽說阿琛在南京開了繡坊,老徐還在等他回來,我也在等他們,等我們三人再在槐樹下喝桂花酒。”
他放下筆,對著空無一人的攤位輕聲說:“阿琛,老徐,你們怎么還不回來?賬本里的故事還沒寫完,我還等著幫你們記下重逢的日子。”他將賬本放進木盒,藏在攤位下:“我等你們,不管多久,都等你們回來,把這個故事補完。”
記憶結束時,四人都站在原地,眼眶泛紅。周硯之擦了擦眼淚:“沒想到趙先生等了一輩子,卻沒等到三人重逢的日子。這本賬本里,藏著他們三人的情誼啊。”
蘇棠合上賬本,懷表的暖光與賬本共鳴,賬本最后一頁的空白處,突然浮現出淡淡的墨痕——先是一棵桂花樹,接著是兩個并肩的人影,最后是第三個身影,慢慢走到他們身邊,三人并肩站在槐樹下,笑容溫和。“趙先生的意識在回應我們!”蘇棠激動地說,“我們需要找到他當年用的毛筆,還有沈琛先生和老徐先生的字跡,幫他把這個場景畫完。”
老太太從攤位下拿出個木盒:“這是我家老頭子當年用的毛筆,還有他珍藏的沈琛先生和老徐先生的字稿。”木盒里放著支狼毫筆,筆桿上刻著“趙”字,旁邊的字稿上,一篇是沈琛寫的“外灘游記”,一篇是老徐畫的《槐蔭圖》草圖。
蘇棠拿起毛筆,蘸了點墨汁,在賬本最后一頁的空白處輕輕落筆——她先畫了棵桂花樹,接著按照沈琛的字跡,寫下“槐下三友”四個字,又按照老徐的畫風,添上了三個并肩的人影。就在最后一筆落下時,賬本突然發出“沙沙”的輕響,紙頁自動翻過,最后一頁的空白處,竟慢慢浮現出趙先生的字跡:“民國三十六年十二月,補記:槐下三友重逢,共飲桂花酒,此生無憾。”
懷表的暖光漸漸散去,賬本上的字跡泛著柔和的光,不再像之前那樣帶著淡淡的憂傷。老太太拿起賬本,指尖拂過最后一頁的字跡,臉上露出釋然的笑容:“老頭子終于安心了,他等了一輩子,終于把故事補完了。”
離開舊書攤時,霧已經散了,陽光透過槐樹枝椏,落在賬本上,泛著溫暖的光。蘇棠的懷表在口袋里輕輕顫動,表蓋內側的暖光里,《槐蔭圖》、賬本與沈園的桂花樹遙遙相望,像三段被喚醒的時光,在陽光下溫柔相擁。
周硯之看著手里的賬本復印件,笑著說:“沒想到這趟不僅幫趙先生完成了約定,還知道了他和沈琛先生、老徐先生的‘槐下三友’情誼。以后咱們再遇到這樣的事,肯定能更快找到線索!”
蘇棠點頭,目光落在遠處的舊書攤——老太太正坐在攤位前,將賬本放在陽光下晾曬,賬本的紙頁在風里輕輕翻動,像是在訴說著那段關于等待與重逢的故事。她知道,每一件舊物都藏著一段情誼,每一段情誼都等著被溫柔喚醒,而她的使命,就是帶著懷表的微光,繼續尋找那些被遺忘的約定,讓每一段遺憾,都能在記憶里找到圓滿的歸宿。
就在這時,懷表突然又輕輕顫動,表蓋內側的暖光里,浮現出一個模糊的地址——“城西老茶館,靠窗第三張桌子”,還混著淡淡的茶香與說書聲。蘇棠握緊懷表,心里明白,新的故事又將開始,而這一次,藏在老茶館里的記憶,又將牽引著他們,走向一段怎樣的時光之旅?答案,或許就藏在城西老茶館的某個角落,藏在那些溫熱的茶盞里,等著被慢慢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