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墨香齋內的槐蔭秘影
- 記憶域修復師
- 作家C30CnA
- 2877字
- 2025-08-20 22:26:45
“墨香齋”的木門推開時,一股混合著松煙墨與陳年宣紙的氣息撲面而來,比懷表中感知到的更濃郁,像是把半個世紀的時光都封存在了這間不大的店鋪里。柳先生引著三人往里走,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手里的卷軸,指節因用力而泛白:“自從上周把《槐蔭圖》掛在正廳,每天夜里都能聽見‘沙沙’的毛筆聲,有時候還能看到畫里的人影在動,我請了好幾個懂字畫的先生來看,都說畫是真跡,可沒人能解釋這些怪事。”
正廳的中央,掛著幅三尺長的卷軸——正是《槐蔭圖》。宣紙已經泛黃,邊緣微微卷曲,畫上的老槐樹虬枝盤曲,濃蔭如蓋,墨色濃淡相宜,連葉脈的紋路都清晰可見;樹下穿長衫的老人背對著觀者,手里握著支狼毫筆,筆尖懸在鋪在石桌上的宣紙上,像是正要落筆,又像是在猶豫;石桌旁的青花瓷瓶線條雅致,瓶身繪著纏枝蓮紋,瓶里插著的干枯蓮蓬微微傾斜,仿佛下一秒就會落下蓮子。
蘇棠的懷表在口袋里劇烈震顫,表蓋內側的淡綠光暈與畫作共鳴,在畫前形成一層薄薄的光霧。她慢慢走近,指尖剛要觸到畫框,就聽見一陣清晰的“沙沙”聲——不是來自外界,而是從畫中傳來,像有人正在石桌上寫字,筆尖劃過宣紙的觸感仿佛就在指尖。
“別碰!”柳先生突然出聲,聲音帶著后怕,“上周有個學徒想擦畫框上的灰,剛碰到畫就被一股寒氣逼退,手上還沾了點墨漬,洗了三天都沒洗掉。”
蘇棠收回手,從帆布包掏出磨砂玻璃瓶,將情緒穩定劑輕輕滴在畫框邊緣——淡藍色的光粒順著木框蔓延,與懷表的綠光交織,畫中老槐樹的枝葉突然輕輕晃動,墨色竟比剛才深了幾分。“這是‘載體型記憶域’,畫里藏著老人的意識殘響。”她指著畫中的青花瓷瓶,“柳先生,您收這幅畫時,有沒有看到瓶里的蓮蓬是后來加上去的?蓮子的位置,好像藏著字。”
柳先生湊近細看,突然驚道:“還真是!我之前從沒注意過,蓮蓬的蓮子排列,好像是‘琛’字的筆畫!”
林伯也湊過來,瞇著眼睛看了半天:“老徐先生(老鐘表匠父親)當年和老爺(沈琛)是好友,經常一起在槐樹下寫字、聊天。我記得老爺說過,老徐先生最擅長畫槐樹,還喜歡在畫里藏字,說‘字藏畫中,等懂的人來尋’。”
蘇棠打開懷表,淡綠光暈中浮現出一段記憶碎片:民國二十六年的春天,老徐和沈琛坐在槐樹下,老徐正在畫《槐蔭圖》,沈琛坐在旁邊磨墨,笑著說:“老徐,你這畫要是能藏著咱們的約定就好了,等以后咱們老了,再來看,就能想起今天的日子。”老徐點頭,在畫的角落輕輕落下一筆:“我把‘等你’兩個字藏在蓮蓬里,等你從南京回來,咱們一起把它找出來,再添上幾筆,讓這幅畫完整。”
記憶碎片消散時,蘇棠的聲音帶著幾分沉重:“老徐先生的遺憾,是沒能等沈琛先生回來,一起完成這幅《槐蔭圖》。他把‘等你’兩個字藏在蓮蓬里,卻再也沒等到落筆的人,所以意識才會困在畫中,反復重復當年的場景。”
周硯之指著畫中的石桌:“那畫里的老人,是不是在等沈琛先生來,才不肯落筆?石桌上的宣紙,好像也是空白的。”
就在這時,懷表的綠光突然暴漲,裹著四人的意識墜入一段完整的記憶:
民國三十五年的秋天,老徐獨自坐在槐樹下,手里拿著《槐蔭圖》的半成品。石桌上放著沈琛從南京寄來的信,信上寫著“玉棠已逝,我此生再無歸期”。老徐的眼淚滴在信紙上,暈開了墨字,他拿起毛筆,在畫中添上青花瓷瓶和蓮蓬,又在蓮子上藏下“琛”字,對著空氣輕聲說:“阿琛,你說要一起完成這幅畫,可你怎么能先食言?我把咱們的約定藏在畫里,等你回來,咱們還要一起在槐樹下寫字,一起喝桂花酒。”
他將畫仔細收好,放進樟木箱:“我等你,不管多久,都等你回來,把這幅畫完成。”
記憶結束時,四人都站在原地,眼眶泛紅。柳先生擦了擦眼淚:“沒想到這幅畫里,藏著這么深的情誼。老徐先生等了一輩子,卻沒等到好友回來。”
蘇棠的懷表綠光漸漸柔和,畫中老槐樹的陰影里,慢慢浮現出老徐的虛影——他不再是背對著觀者,而是轉過身,臉上滿是滄桑,手里還握著那支狼毫筆,眼神里帶著期待。“他在等我們幫他完成約定。”蘇棠指著畫中的空白宣紙,“我們需要找到老徐先生當年用的毛筆,還有沈琛先生的字跡樣本,讓他們在畫中‘重逢’,一起完成這幅畫。”
柳先生突然想起什么,從柜臺后拿出個木盒:“我收畫時,賣家說這是老徐先生的遺物,里面有支毛筆和幾張字稿。”打開木盒,里面果然放著支狼毫筆,筆桿已經包漿,筆尖還沾著點干涸的墨漬;旁邊的字稿上是工整的楷書,寫著“槐下相逢,此生不負”,落款是“徐硯秋”,字跡與畫中老槐樹的墨色如出一轍。
蘇棠拿起毛筆,懷表的綠光與筆桿共鳴,筆桿上突然浮現出淡淡的“琛”字刻痕——是沈琛當年刻上去的。“這就是老徐先生當年用的筆。”她將毛筆舉在《槐蔭圖》前,“現在,我們需要沈琛先生的字跡,讓畫中的老徐先生知道,他的等待沒有白費。”
林伯從懷里拿出沈琛的筆記本,翻開最后一頁的素描:“這上面有老爺的字跡,還有他畫的鐘樓,應該能用上。”
蘇棠將筆記本放在畫前的石桌上,懷表的綠光同時籠罩著毛筆、筆記本與畫作。畫中的老徐虛影突然動了——他拿起石桌上的毛筆,蘸了蘸想象中的墨汁,在空白宣紙上緩緩落筆,寫下“槐下相逢”四個字,字跡蒼勁有力;與此同時,筆記本上的“鐘樓”素描竟慢慢浮現在畫中的宣紙上,與老徐的字跡相得益彰。
“他們……他們在畫里‘合作’了!”周硯之激動地喊道。
畫中的老槐樹突然開滿了白色的槐花,墨色的枝葉間點綴著點點白花,與沈園的桂花香交織在一起;青花瓷瓶里的干枯蓮蓬重新煥發生機,長出嫩綠的蓮子;老徐的虛影臉上露出笑容,慢慢變得透明,最終化作一縷墨色,融入畫作的落款處——原本空白的落款,多了“徐硯秋、沈琛”兩個名字,字跡一個蒼勁、一個清秀,像是兩人當年一起寫下的。
懷表的綠光漸漸散去,表蓋內側的銀杏紋路恢復了暖光。蘇棠拿起那支狼毫筆,筆尖的墨漬已經消失,只剩下淡淡的槐花香。“老徐先生的遺憾,終于彌補了。”她輕聲說,“他等了一輩子,終于和沈琛先生一起,完成了這幅《槐蔭圖》。”
柳先生看著畫作,眼眶泛紅:“以后我會把這幅畫好好珍藏,每年春天都拿出來晾曬,讓大家知道這段藏在畫里的情誼。”
離開“墨香齋”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老槐樹下的路燈亮起,暖黃的燈光落在枝葉上,像撒了層碎金。蘇棠的懷表在口袋里輕輕顫動,表蓋內側的暖光里,《槐蔭圖》與沈園的桂花樹遙遙相望,像兩段被喚醒的時光,在夜色中溫柔相擁。
周硯之伸了個懶腰,笑著說:“沒想到這趟不僅幫老徐先生完成了約定,還知道了他和沈琛先生的故事。以后咱們再遇到這樣的事,肯定能更快解決!”
蘇棠點頭,目光落在遠處的夜空——星星點點的燈光下,似乎又有新的記憶信號在召喚。她知道,每一件舊物都藏著一段時光,每一段時光都等著被溫柔喚醒,而她的使命,就是帶著懷表的微光,繼續尋找那些被遺忘的約定,讓每一段遺憾,都能在記憶里找到圓滿的歸宿。
就在這時,懷表突然又輕輕顫動,表蓋內側的暖光里,浮現出一個模糊的地址——“城南舊書市,第三家攤位”,還混著淡淡的舊紙張氣息。蘇棠握緊懷表,心里明白,新的故事又將開始,而這一次,藏在舊書里的記憶,又將牽引著他們,走向一段怎樣的時光之旅?答案,或許就藏在城南舊書市的某個攤位上,藏在那些泛黃的紙頁里,等著被慢慢翻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