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突然變得狂躁，卷著碎石砸在巖壁上，發出“噼啪”的脆響。陳玉林扶著靈汐剛走下最后一級石階，腳下的地面就劇烈地晃動起來，像是有什么龐然大物在山體深處翻身。

“怎么回事？”趙磊猛地站穩，地質錘重重砸在地上，“剛才不是都搞定了嗎？”

蘇媚臉色驟變，她抬頭望向山頂的封印陣，只見原本平穩流轉的金光此刻像被攪亂的池水，劇烈地翻涌著，陣紋邊緣甚至裂開了一道細小的縫隙，縫隙中滲出絲絲縷縷的黑氣——那是被封印了千年的妖氣。

“不好！”蘇媚迅速翻開古籍殘卷，指尖在書頁上飛快滑動，“玄宸的殘魂消散后，封印陣失去了他的神魂支撐，加上剛才靈汐用神雀之力沖擊地脈，陣腳松動了！”

話音未落，山頂傳來一聲巨響，封印陣的裂縫突然擴大，無數只青灰色的爪子從裂縫中伸出來，扒住陣紋邊緣，發出刺耳的抓撓聲。緊接著，幾只身形佝僂、長著尖耳的小妖順著裂縫爬了出來，它們的眼睛閃爍著貪婪的紅光，落地的瞬間就朝著離得最近的趙磊撲去。

“滾開！”趙磊怒吼一聲，揮舞著地質錘橫掃過去。錘面砸在小妖的身上，發出“嘭”的悶響，小妖被打得倒飛出去，撞在巖壁上化作一縷黑煙。但更多的小妖從裂縫中涌出，像潮水般撲來，腥臭的妖氣彌漫在空氣中，讓人幾欲作嘔。

“靈汐，你怎么樣？”陳玉林低頭看向懷中的靈汐，她的臉色比剛才更加蒼白，神雀之力的過度消耗讓她連站穩都有些困難。

靈汐搖搖頭，指尖的本命翎羽泛起微弱的金光：“我沒事……這些只是最低級的妖怪，怕符咒和陽氣。蘇媚姐，古籍里有沒有暫時封陣的符咒？”

蘇媚早已掏出一疊符紙，指尖燃起淡藍色的火焰：“有！但只能暫時壓制！‘鎮魂符’能逼退低級妖怪，卻堵不上裂縫！”她將符紙朝著涌來的小妖擲去，符紙在空中炸開，藍火瞬間連成一片火墻，逼得小妖們連連后退，發出尖細的慘叫。

“暫時壓制也行！”陳玉林背起靈汐，對趙磊喊道，“老趙，想辦法把裂縫堵上！我帶靈汐去陣眼，她或許能重新穩固封印！”

趙磊眼睛一亮，看向不遠處的懸崖：“交給我！”他扛起地質錘，朝著懸崖邊緣跑去，沿途的小妖被他一錘一個砸得粉碎，“你們快走！我這就給它們整個‘山體滑坡’！”

陳玉林不再猶豫，背著靈汐轉身就往山頂沖。靈汐伏在他的背上，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急促的心跳和穩健的步伐，他的肩膀不算寬厚，卻讓人無比安心。“對不起……又讓你受累了。”她輕聲說，聲音里帶著一絲愧疚。

“說什么傻話。”陳玉林騰出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腿，“咱們不是說好要一起下山嗎？可不能讓這些小東西壞了好事。”

山道上的小妖越來越多，它們雖然力量低微，卻勝在數量龐大，前赴后繼地撲來，擋住了去路。靈汐強撐著舉起本命翎羽，微弱的金光在她身前形成一道屏障，勉強逼退近身的小妖。但她的神力正在快速流失，金光越來越暗淡，屏障上已經出現了細密的裂紋。

“堅持住！”陳玉林咬著牙，加快了腳步。他能感覺到背上的靈汐越來越沉，她的呼吸也變得微弱，“馬上就到陣眼了！”

就在這時，一只體型稍大的小妖突然從巖壁后竄出，張開滿是獠牙的嘴，朝著陳玉林的脖頸咬去。靈汐瞳孔驟縮，想也沒想就用盡全力將本命翎羽擲了過去。翎羽化作一道金光，穿透了小妖的身體，小妖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化作黑煙消散。

但失去了翎羽的支撐，金光屏障瞬間崩塌，周圍的小妖蜂擁而上，尖利的爪子劃破了陳玉林的胳膊，留下幾道血痕。

“陳玉林！”靈汐驚呼。

“沒事！”陳玉林忍著疼，猛地加速，撞開擋路的小妖，終于在又一次劇烈的震動中沖到了山頂。

陣眼處的晶石此刻黯淡無光，原本穩固的陣紋已經斷裂了大半，裂縫中正不斷涌出妖怪，青灰色的妖氣幾乎要將整個山頂籠罩。趙磊的聲音從懸崖方向傳來，伴隨著震天的巨響——他真的炸塌了半邊山體，滾落的巨石暫時堵住了裂縫，卻也讓整個封印陣更加不穩定，陣眼處的晶石劇烈地顫抖著，仿佛隨時都會碎裂。

“靈汐！快！”陳玉林將靈汐放在晶石旁，自己則轉身擋在她身前，用身體護住她，任憑小妖的爪子落在背上，“我幫你擋著！”

靈汐看著他滲出血跡的后背，眼眶一熱。她伸出手，輕輕按在冰冷的晶石上，將體內僅存的神雀之力一點點注入其中。晶石在她的觸碰下微微發亮，卻依舊無法阻止陣紋的斷裂。

“不行……我的力量不夠……”靈汐的聲音帶著絕望，她能感覺到封印陣正在失去最后的支撐，那些被暫時堵住的裂縫下，有更強大的妖氣在涌動，“玄宸的神魂雖然消散了，但他留下的陣基需要神雀之力和……和鎖妖崖的地脈精華才能重新穩固。”

“地脈精華？”陳玉林想起蘇媚說過，鎖妖崖的地脈與神雀本體相連，“是不是和你之前注入陣眼的神力有關？”

靈汐點點頭：“但我現在……”

“用我的！”陳玉林突然打斷她，他抓起靈汐按在晶石上的手，將自己的掌心貼了上去，“你說過，我的血里有雀焚術的力量，能和你的神力共鳴。也許……也許我的血能暫時代替地脈精華！”

“不行！”靈汐想抽回手，“雀焚術的力量霸道，強行注入會傷到你的！”

“現在管不了那么多了！”陳玉林另一只手按住她的手背，不讓她掙脫，“難道要看著這些妖怪沖下山，傷害更多人嗎？”他看向遠處被小妖圍攻的趙磊和蘇媚，他們已經被逼到了懸崖邊緣，蘇媚的符紙所剩無幾，趙磊的地質錘上也布滿了劃痕，“你想讓我們之前的努力都白費嗎？”

靈汐看著他堅定的眼神，又看了看危在旦夕的伙伴，終于咬緊牙關，點了點頭。“集中精神！跟著我的力量走！”

陳玉林深吸一口氣，用地質錘的尖端劃破掌心，鮮血立刻涌了出來，滴落在晶石上。晶石遇血，突然爆發出耀眼的紅光，與靈汐注入的金光交織在一起，順著斷裂的陣紋飛速蔓延。

“啊——！”陳玉林發出一聲痛呼，一股灼熱的力量順著掌心涌入體內，像是有無數根燒紅的針在扎他的經脈。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被晶石快速吸走，眼前陣陣發黑，身體搖搖欲墜。

“陳玉林！”靈汐焦急地喊道，想停下卻發現神力已經與他的血液纏在一起，根本無法中斷。

“別停……”陳玉林咬著牙，汗水混合著血水順著臉頰滑落，“想想……想想我們要去看的大海……”

這句話像是一劑強心針，靈汐猛地集中精神，引導著兩股力量在陣紋中流轉。金光與紅光所過之處，斷裂的陣紋開始緩緩愈合，那些涌出的小妖在光芒中發出慘叫，紛紛化作黑煙。山頂的震動漸漸平息，裂縫正在一點點縮小，被趙磊炸塌的山體也不再滾動，仿佛被光芒固定在了原地。

懸崖邊的趙磊和蘇媚趁機反擊，趙磊一錘砸斷了最后幾只小妖的脖頸，蘇媚則迅速貼上最后幾張鎮魂符，鞏固了暫時的防御。“陳玉林！靈汐！”趙磊朝著山頂大喊，聲音里帶著驚喜，“裂縫在變小！”

陳玉林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他能感覺到體內的力量即將耗盡，身體越來越冷。但他看著掌心與靈汐交握的地方，看著那些重新亮起的陣紋，嘴角還是忍不住揚起一絲笑容。

“好像……成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微弱，身體一軟，朝著地面倒去。在失去意識前，他感覺到靈汐接住了他，她的眼淚滴落在他的臉上，溫熱而滾燙。

“陳玉林——！”

不知過了多久，陳玉林在一陣輕柔的呼喚中醒來。

他發現自己躺在一片柔軟的草地上，陽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傷口的疼痛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淡淡的暖意。靈汐正坐在他身邊，用手帕輕輕擦拭著他掌心的傷口，她的眼眶紅紅的，卻帶著明顯的笑意。

“你醒了？”

陳玉林動了動手指，發現掌心的傷口已經愈合，只留下一道淺淺的疤痕，和靈汐肩頭的那道很像。“封印陣……”

“穩住了。”靈汐笑著說，她指了指山頂，封印陣的金光雖然不如之前明亮，卻平穩而柔和，陣紋完整無缺，裂縫已經徹底消失，“你的血真的起作用了，暫時穩固了陣基。蘇媚說，只要定期注入一點神力，就能一直維持下去。”

陳玉林這才注意到，趙磊和蘇媚正坐在不遠處的巖石上，趙磊在給地質錘上油，蘇媚則在整理被妖氣熏黑的古籍，兩人臉上都帶著劫后余生的輕松。

“老趙！蘇媚姐！”陳玉林喊了一聲。

趙磊立刻回過頭，咧嘴一笑：“你小子可算醒了！再不醒，靈汐就要哭斷氣了！”

蘇媚也走過來，遞給他一碗水：“感覺怎么樣？靈汐用了不少神力給你療傷，應該沒什么大礙了。”

陳玉林接過水碗，喝了一口，甘甜的泉水滑入喉嚨，讓他精神一振。“我們……可以下山了嗎？”

靈汐點點頭，扶著他站起來：“可以了。封印陣暫時沒事，山下的小妖也被我們清理干凈了。”她頓了頓，從懷里掏出那枚本命翎羽，輕輕放在他的掌心，“這個你還是拿著，萬一……萬一再有什么事，它能提醒我們。”

陳玉林握緊翎羽，感覺到上面傳來的溫暖。他看著身邊的靈汐，看著不遠處的伙伴，突然覺得之前承受的痛苦都值得了。

“走吧。”他笑著說，“去吃老趙說的那家面館，我請客。”

“這可是你說的！”趙磊立刻扛起地質錘，大步流星地往山下走，“老板的鹵蛋我要吃三個！”

蘇媚也笑著跟了上去，腳步輕快。

靈汐看著他們的背影，又看了看身邊的陳玉林，輕輕握住了他的手。陽光穿過云層，灑在四人身上，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山風拂過，帶來了山下小鎮的煙火氣，那是自由的味道，是安寧的味道，也是未來的味道。

陳玉林能感覺到，靈汐的手不再冰冷，掌心傳來的溫度，堅定而溫暖。他知道，鎖妖崖的考驗或許還沒結束，但只要他們在一起，就沒有什么是過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