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得死！”

那嘶吼聲尖利刺耳，像是無數程序員臨近deadline時的絕望尖叫，被強行糅合成一個音節。

“優化！裁員！狗屁的福報！你們這群高高在上的家伙，全都該下地獄！”

是蝕心魔！

而且是由程序員的滔天怨念所催生的罕見變異體！

“保護高層！啟動A級應急方案！”有人大喊。

金發男人臉色一白，但還是硬著頭皮頂上，狂暴的寒氣再度噴涌。

“【極寒冰獄】！”

然而，他的寒氣剛觸及蝕心魔周身繚繞的黑色數據流，就像遇到了克星，瞬間被分解、吞噬，連一丁點冰霜都沒能留下。

紅發女人的【焚天之怒】下場更慘。

咆哮的火龍一頭撞上對方用代碼構筑的虛擬盾牌，非但沒能傷敵，反而被盾牌吸收了能量，猛地彈回一道更灼熱的沖擊波！

“啊！我的頭發！”

紅發女人尖叫著后退，新做的昂貴發型被燎得卷曲焦黑。

蝕心魔發出癲狂的笑聲，它揮舞著手中的虛擬鍵盤，無數代碼化作漆黑的利刃，無差別地射向四周。

大廳瞬間化作戰場，應聘者們哭喊著四散奔逃。

幾名試圖反抗的凈蝕者被代碼利刃掃中，身體立刻被密密麻麻的數據流纏成了“代碼木乃伊”，渾身抽搐著倒地，失去了聲息。

“廢物！一群廢物！”

蝕心魔血色的目光掃過高臺，最后精準地鎖定在人群中唯一還站著的林燼身上。

“還有你！這種時候還敢站著不動？！”

“找死！”

它猛地朝林燼沖來，虛擬鍵盤在半空中變形，化作一只巨大的代碼鐵拳，裹挾著撕裂空氣的尖嘯，轟然砸下！

恐怖的氣浪撲面而來，林燼被掀得連退數步。

胸口像是被攻城錘狠狠砸中，喉嚨里瞬間涌上一股鐵銹味，疼得他幾乎窒息。

他死死盯著那張由無數代碼拼湊而成的扭曲臉龐，蘇芮的話在腦中一閃而過。

三個月前，凈世會裁掉了一批程序員，美其名曰“結構優化”。

那些被裁掉的人里，有十幾個在絕望中變成了蝕心魔。

【是那個叫莫里斯的家伙搞的鬼？蘇芮說過，他最喜歡用這種方式制造混亂，來測試他的新‘產品’。】

林燼的腦子在飛速運轉，身體卻因劇痛而僵硬。

蝕心魔的拳頭越來越近，那股濃烈的、燒焦電路線板的惡臭撲鼻而來。

他的心跳快得像擂鼓。

【不能死！小曦還沒找到，我絕對不能死在這里！】

這個念頭剛剛升起，他肩頭的影焰，毫無征兆地炸了！

“敢動老子的飯票？！你他媽找死！”

一聲暴躁至極的童音在林燼腦海中轟然響起，緊接著，一股遠超他想象的灼熱洪流，從他心臟深處悍然引爆！

深灰色的火焰沖天而起，瞬間籠罩了他全身！

火焰隨即向外猛烈擴張，形成一個直徑五米的灰色半圓領域！

領域之內，空氣變得粘稠如水，時間流速仿佛都變慢了，一股焚盡萬物的灰燼氣息彌漫開來。

蝕心魔的鐵拳在闖入領域的瞬間，戛然而止。

它身上的代碼流速肉眼可見地變慢，不祥的紅光也黯淡下去，嘶吼聲里第一次帶上了困惑與恐懼。

【這是……領域？】

林燼又驚又喜，他能感覺到自己和影焰的聯系從未如此緊密。

領域內的一切，都清晰地倒映在他腦海里。

包括蝕心魔核心處，那團最為濃郁、最為純粹的怨念。

“就是現在！干他！”影焰尖叫道。

林燼強忍著力量被瘋狂抽走的眩暈感，不退反進，猛地撲向停滯的蝕心魔。

他伸出手，精準地按向它胸口那團怨念核心。

“兄弟，下輩子……別當碼農了。”

他低聲說完，調動了全部精神力，手掌猛地按下！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

只有一片極致的、深灰色的光芒爆發開來！

領域內的所有灰色火焰，仿佛找到了宣泄口，瞬間化作一道洪流，盡數灌入蝕心魔體內！

那些纏繞的代碼、虛擬的鍵盤，就像被投入熔爐的塑料，無聲地消融、氣化。

蝕心魔發出一聲凄厲至極的慘叫，身體迅速透明，最終徹底崩解，化作漫天飛散的光點。

叮！

一顆鴿子蛋大小的灰色結晶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響聲。

領域消失。

深灰色的火焰縮回林燼肩頭，影焰的光芒黯淡到了極點，像一顆隨時會熄滅的燭火。

林燼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靠扶住旁邊的測試臺才勉強站穩，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整個大廳，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石化了。

剛才還在嘲笑林燼的那些人，此刻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金發男人和紅發女人臉色慘白如紙，死死盯著地上那顆碩大的悔念結晶，眼神里充滿了驚駭、嫉妒與難以置信。

高臺上。

“啪嗒”一聲，雷厲手中的平板電腦滑落，砸在地上，屏幕碎裂，但他渾然不覺。

他死死地盯著林燼，那張萬年不變的冷峻面孔上，第一次出現了名為“震驚”的情緒，瞳孔劇烈收縮。

過了許久，他才強行壓下翻騰的情緒，用有些發緊的嗓音，一字一頓地宣布：

“……林燼，特招！入行動部，預備隊！”

林燼愣了一下，還沒完全消化這個信息，就感到一道冰冷的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抬頭望去，二樓觀測室的單向玻璃后面，不知何時站著一個身穿黑色緊身皮衣的女人。

她戴著遮住半張臉的特制戰術耳罩，只露出線條冷硬的下巴，和一雙毫無溫度的眼眸。

剛才蝕心魔沖過來時，他恍惚中感到腰間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托了一下，讓他卸掉了部分沖擊力。

現在想來，應該就是她。

女人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注視，冷漠地轉身，沒入陰影。

一道清冷的聲音，仿佛穿越了遙遠的距離，直接在他腦中響起：

“站穩，廢物。”

林燼：“……”

他現在百分百確定了，這女人就是在罵他。

而在大廳另一側的陰影角落里。

一個戴著金絲眼鏡、氣質斯文的男人，緩緩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出冰冷而狂熱的光。

他凝視著林燼肩頭那團虛弱的灰色火焰，嘴角勾起一抹病態的笑意，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喃喃自語：

“那火焰……真是太美妙的造物……必須，得到手……”

他轉身，腳步輕快地融入黑暗，像是找到了世間最完美的玩具。

口袋里的通訊器震動了一下，是雷厲發來的消息：“確認目標能力具備極高特殊性，已按指示納入預備隊，請求下一步觀察方案。”

男人輕笑著回復：“批準。盯緊他，我要知道關于那團火的一切，一切。”

發送完畢，他抬頭瞥了一眼高臺上還在震驚中的雷厲，眼中閃過一絲毫不掩飾的輕蔑。

【雷厲？不過是顆還算好用的棋子。真正有趣的，是那個叫林燼的小子，和他身上的‘驚喜’啊。】

莫里斯舔了舔嘴唇，仿佛已經聞到了手術臺上，實驗品散發出的誘人芬芳。

林燼還站在原地，手里緊緊捏著那顆溫熱的、屬于蝕心魔的結晶。

他看看高臺上的雷厲，又想起觀測室里那個神秘的毒舌女人，心里一團亂麻。

【這破班……看來是非上不可了。】

他重重嘆了口氣。

肩頭的影焰有氣無力地晃了晃，像是在贊同，又像是在抱怨剛才的巨大消耗。

無論如何，第一步成功了。

他混進了凈世會。

接下來，就是找到“靈媒計劃”的檔案，找到妹妹的下落。

林燼攥緊了手里的結晶，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這只是個開始。

真正的麻煩，現在才剛剛拉開序幕。

但只要能找到妹妹，再麻煩的“班”，他也得硬著頭皮，上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