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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密信疑云

沈蘅猛地吹熄油燈,將那張薄薄的信紙連同信封一起死死攥在掌心,冰涼的紙張邊緣硌得掌心生疼。窗外柳姨娘尖利的怒斥和李嬤嬤帶著哭腔的求饒聲,像淬了毒的針,扎破夜的寂靜,也徹底撕碎了最后一絲僥幸。掘地三尺?天亮之前?柳姨娘徹底慌了。這封信,就是懸在她們頭頂的利刃!

心臟在胸腔里擂鼓,沈蘅強迫自己冷靜。不能慌。她迅速環顧自己這間小小的臥房。貼身藏著是最蠢的辦法,柳姨娘若真發了狠,派心腹婆子來搜身,未必不敢。她目光掃過床榻、箱籠、妝臺,最終落在書案上那疊厚厚的、抄寫了一半的《女誡》上。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最安全。誰會想到,這足以讓柳姨娘萬劫不復的密信,會夾在嫡女每日必須謄寫的規訓里?

她快步走到書案前,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顫抖,小心地將那張要命的信紙展平。粗糙發黃的紙張夾進《女誡》中間一頁,再將那角泛黃的信封仔細疊好,塞入謄寫用的宣紙最底層。做完這一切,她將整疊紙張撫平,壓在硯臺下,看上去只是尋常功課。做完這一切,后背已沁出一層薄汗。

幾乎就在她剛坐回床沿的下一刻,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伴隨著守夜小丫鬟困倦又帶著點驚惶的聲音:“大小姐?您睡下了嗎?柳姨娘院里的李嬤嬤,帶著人過來了,說是…說是丟了要緊東西,各處都要查看一下。”

來了!比預想的更快!沈蘅深吸一口氣,將呼吸調整得綿長平穩,仿佛剛從睡夢中被驚醒,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慵懶和一絲被打擾的不悅:“深更半夜,查什么要緊東西?我這蘅蕪苑,還能藏了姨娘的金銀不成?”

門被推開,李嬤嬤打頭,身后跟著兩個柳姨娘院里的粗壯婆子,手里提著燈籠。李嬤嬤的臉色在昏黃的燈光下慘白如紙,眼神慌亂地四處掃視,額角還帶著汗,顯然是被柳姨娘逼得狠了。

“擾了大小姐安眠,老奴該死。”李嬤嬤嘴上告罪,眼睛卻像鉤子一樣在屋內梭巡,“實在是…實在是姨娘房里一件極要緊的舊物不見了,姨娘心急如焚,命老奴各處都尋一尋,怕是不懂事的小丫頭手腳不干凈,胡亂拿了去。還請大小姐行個方便,讓老奴們看看。”

沈蘅坐在床沿,身上隨意披了件外衫,冷冷地看著她們:“既是姨娘丟了要緊東西,查查也是應當。只是我這屋里,除了幾件半舊衣裳,幾本書,也沒什么值錢物事。嬤嬤自便就是,手腳輕些,莫要驚動母親那邊。”她語氣平淡,甚至帶著點不耐煩,眼神卻銳利地鎖住李嬤嬤每一個細微的動作。

李嬤嬤連聲應著,眼神示意那兩個婆子。一個婆子直奔床榻,掀開被褥,仔細摸索床板和褥子底下;另一個則去翻檢箱籠,把衣物一件件抖開查看。李嬤嬤自己則快步走向書案,目光在那疊《女誡》和旁邊的筆墨紙硯上逡巡。她拿起那疊宣紙,一頁頁快速翻動,紙張發出嘩嘩的輕響。沈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面上卻依舊維持著被吵醒的不耐煩,甚至打了個小小的哈欠。

宣紙被翻完,李嬤嬤又拿起那本《女誡》,手指用力,書頁被捏得發皺。她翻得很快,目光在字里行間急切地搜索著,手指無意識地捻著紙頁,幾乎要將書撕破。沈蘅藏在袖中的手,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翻到中間,李嬤嬤的動作明顯頓了一下。沈蘅的心猛地一沉。然而,李嬤嬤只是皺著眉,似乎嫌那紙張粗糙礙眼,手指捻過那頁夾著信紙的紙,目光卻沒有任何停留,徑直翻了過去!她顯然認定了那封信應該是個單獨的信封,或者更隱秘的藏法,對這本規規矩矩抄寫的《女誡》毫無興趣。她煩躁地將書扔回桌面,又去檢查妝臺上的脂粉盒、首飾匣子,甚至彎腰看了看桌案底下。

一無所獲。李嬤嬤的臉色更難看了,額頭的汗珠滾落下來。她轉向沈蘅,勉強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大小姐這里…確實沒有。叨擾了,老奴這就告退,去別處尋尋。”她眼神里是掩飾不住的焦慮和絕望。

沈蘅淡淡道:“嬤嬤慢走。姨娘丟了心愛之物,想必心急,嬤嬤還是快些去尋吧。”她看著李嬤嬤帶著人倉惶退出去,腳步聲消失在院外,緊繃的脊背才緩緩松懈下來,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濕一片。

危機暫時解除,但柳姨娘絕不會善罷甘休。天亮之后,搜查的范圍只會更廣,手段可能更激烈。這封信留在身邊一刻,就多一分危險。她必須立刻弄清楚信里的關鍵!

“人證物證皆已安排”…“庫中之物,按舊議處置”…沈蘅無聲地咀嚼著這幾個字眼,眼神越來越冷。父親那個外放的舊仆,名叫陳貴,早年是管過一陣子外院采買的,后來因為手腳不太干凈,被父親尋了個由頭遠遠打發出京,去了南邊一個窮鄉僻壤的莊子。他怎么會和柳姨娘攪在一起?“庫中之物”…庫房!沈家內宅的庫房,由柳姨娘協理老夫人掌管著!

一個模糊而大膽的念頭在她腦中成型。她需要知道,柳姨娘究竟在庫房里動了什么手腳!而突破口,或許就在那個看似不起眼的“舊議”上。什么樣的舊議,需要柳姨娘如此隱秘地通過陳貴去執行“處置”?

天剛蒙蒙亮,沈蘅便起身,如同往常一樣,先去母親沈夫人處請安。沈夫人面色依舊有些蒼白,見到女兒,臉上才露出溫和的笑意。沈蘅陪著母親說了會兒話,狀似無意地提起:“母親,昨日聽丫頭們嚼舌根,說庫房那邊好像清點了一批陳年的舊料子?不知有沒有合用的,女兒想給母親做個暖手的筒套。”

沈夫人不疑有他,想了想道:“是有這么回事。前些日子老夫人發了話,庫房里有些積年的舊物,占地方又用不上,讓柳姨娘看著清理一批,該變賣的變賣,該處置的處置。好像是有幾箱布料,年頭太久了,顏色都敗了,怕是不能用了。”她輕輕嘆了口氣,“你姨娘也是辛苦,府里這些瑣碎事情,都要她操心。”

處置…變賣…沈蘅心頭一跳,面上卻帶著乖巧的笑:“姨娘確實辛苦。那女兒待會兒去給祖母請安時,順道去庫房那邊看看,若有成色還過得去的邊角料,撿些回來試試手也好。”

從母親院里出來,沈蘅徑直去了老夫人居住的松鶴堂。請安問好,陪著說了幾句閑話,沈蘅便告退出來,腳步一轉,卻不是回蘅蕪苑,而是朝著府邸西側的內宅庫房走去。

庫房重地,自然有專人把守。守庫的老蒼頭認得這位嫡出的大小姐,見她過來,連忙躬身行禮。

“趙伯不必多禮。”沈蘅語氣溫和,“祖母和柳姨娘吩咐清理舊物,母親想著或許能挑揀些不用的料子邊角給我練手女紅。我過來看看,不耽誤事吧?”

老蒼頭趙伯忙道:“大小姐說哪里話。只是…柳姨娘有吩咐,清理的東西都堆在那邊耳房里,還沒完全理清楚,亂糟糟的,怕污了大小姐的眼。”他指了指旁邊一間臨時堆放雜物的屋子。

“無妨,我就瞧瞧。”沈蘅說著,便朝那耳房走去。趙伯只得跟上,打開了門鎖。

門一開,一股濃重的灰塵和陳舊氣息撲面而來。屋里光線昏暗,堆滿了各種雜物:褪色的錦緞、生銹的銅器、破損的瓷器、還有幾口大箱子。沈蘅的目光銳利地掃過,最終落在那幾口箱子上。她走過去,裝作隨意地掀開一個箱蓋,里面是些發霉的舊書字畫。又掀開一個,是些破損的家具零件。

她走到第三口箱子前。這箱子看起來比別的更舊,箱角包銅都有些銹蝕了。她掀開箱蓋,里面堆著一些零碎的布頭、線卷,還有一些…賬冊?沈蘅的心跳快了幾分。她不動聲色地撥開面上的雜物,拿起一本賬冊。賬冊封面落滿了灰,紙張泛黃發脆,封面上模糊地寫著“庚辰年雜項支錄”。

庚辰年…那是七年前了。她快速翻開,里面的字跡潦草,記錄著一些零碎的開支:修繕費、燈油錢、臨時仆役的工錢…翻到后面幾頁,她的目光驟然凝住。有幾筆支出記錄顯得異常突兀,數額不小,用途卻寫得極其含糊,只有一個“雜用”或“舊物處置”。更關鍵的是,這幾筆賬目旁邊,都用一種極淡的、幾乎難以察覺的朱砂,點了一個小小的、不起眼的圓點標記!這標記,她前世似乎在柳姨娘處理過的某些私密賬目上見過!

她呼吸一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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