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七曜逆尸
- 驅邪者說
- 輕凜Tsikyn
- 11466字
- 2025-08-20 23:57:38
“先去趟配電室,恢復供電之后邪祟也死都差不多了。”
常彥扛著一個充電樁,與雨宮凌音并肩而行。
“需要我來嗎?”
“不用,這點小事還用不著你幫忙。”
“當然,如果你想幫忙的話,替我保管好這支錄音筆。”
雨宮凌音接過常彥遞來的錄音筆,將它掛在了御守旁。
一路上沒有見到任何邪祟,常彥與雨宮凌音直接進入了配電室。
“你拉電閘,我有事情要做。”
“了解。”
雨宮凌音將手搭在電閘上。
“這種方法有效嗎?”
“雖然說有的線路可能斷了,但能亮一點是一點吧。”
“我明白了。”
常彥將充電樁擺在地上,取出筆記本。
站在電閘旁的雨宮凌音,那雙冰藍色的瞳孔驟然收縮如針。
一股無形的、粘稠冰冷的壓力,毫無征兆地從四面八方滲透而來,并非源于物理的空間,而是直刺她的靈魂。
那感覺就像沉入冰冷的膠質沼澤,血液的流動瞬間遲滯,連指尖都變得沉重。
她按在厚重電閘手柄上的手并未移動分毫,精致絕倫的臉上也依舊平靜無波,但冰藍眼眸深處卻掠過一絲極其銳利的警覺光芒。
她周身原本微弱但存在的靈光場,像是觸到了電網般極其細微地波動了一下,幾縷銀發無風自動。
“拉下來,剩下的交給我!”
“玉清始青,真符告盟;推遷二炁,混一成真;五雷五雷,急會黃寧;氤氳變化,吼電迅霆;聞呼即至,速發陽聲!急急如律令!”
常彥左手掐震卦訣,右手拿起了一支鋼筆。
配電室的嗡鳴聲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刺耳的鋼鐵扭曲聲和某種無形結構碎裂的脆響。
原本只是籠罩著倉庫的死寂陰冷感,此刻仿佛失去了約束的洪水,轟然沖刷而出。
“這么快?這可比我見過的那些甲方好說話多了。”
空氣中粘稠的陰寒瞬間提升了數個量級,如同無數細小的冰針試圖穿透皮膚,滲入骨髓。
破碎管道和墻縫深處傳來的低語驟然變成了紛亂的、充滿惡意的嘶嚎與哭叫,仿佛無數沉寂的怨靈同時被釋放。
“嗡——”
一陣眩暈。
“雷令破獄?”
一位身著藏青色道袍的男青年出現在二人面前。
雨宮凌音冰藍的瞳孔中泛出幾道凌冽的寒芒。
她左手緊握刀鞘,右手搭在刀柄上,懸掛于腰間的妖刀隨時可能出鞘。
“好眼力,怎么,是在下不小心闖進了您的地盤?”
“道友誤會了,本人只是受人之托,并不想惹是生非。”
道士青年神色不見慍怒,反而微微一笑。
“哦?那么請問您為何而來?”
“索債。”
“索債?索什么債,不妨告訴我們,我常某愿您一臂之力。”
說罷,常彥從口袋中掏出一張名片,手腕一抖,一張印著“AAA民事調解常師傅”的名片便如一道白色流光,精準地朝青烏生飛去。
名片破開空氣中濃稠的陰寒,帶著一絲常彥出手時特有的、不易察覺的微瀾。
青烏生神色不變,嘴角那抹微笑似乎加深了些許。他并未抬手去接,只是任由那名片徑直飛來。
在名片即將觸到他道袍的剎那,似有無形的氣流拂過,名片去勢頓消,仿佛被一只看不見的手穩穩托住,最終輕巧地懸浮在他胸前寸許之處。
“有趣。”
青烏生的目光掠過名片上夸張的“AAA”和“民事調解”字樣,再落回常彥身上,語氣聽不出喜怒,
“常師傅?倒是個不拘一格的人物。可惜,”
他微微搖頭,名片在無形的力量作用下無聲地碎裂,化作點點紙屑飄落塵埃。
“貧道此來所索之債,并非凡人俗物之債,亦非爾等民事所能調解。”
“這可就是大買賣了!血債也好,情債也罷,常某調解的民事糾紛五花八門,向來不挑食。咱們擺開聊聊?”
“命債一尺,壓債一擔,契債一縷。”
“同炁連枝,一枯俱枯;此債未了,道心難安。”
“哦,敢問何人欠下此債?”
“王氏。”
青烏生話音未落,笑容驟然凝固,眼中溫潤如水的平和瞬間被冰冷的殺意取代。
“……爾等,皆是阻礙!”
最后一個字如同冰錐砸落,青烏生身影倏忽模糊。
他并非消失,而是以一種極致的速度突進,足尖點地無聲,藏青道袍在配電室渾濁的空氣中只拉出一道幾乎看不清的殘影,直撲常彥。
清め給え、天津甕星——
天照す剣、神威を帯びて。
陰陽開闢、混沌を裂き——
今こそ、黃泉を斷つ!
——我が名は雨宮、
妖刀?ふっけい顕現——
いざ!
祓凈吧,天津甕星——
天照之劍,佩其神威。
陰陽開辟,劈裂混沌——
此刻即斷黃泉!
——吾名雨宮,
妖刀·祓禊顯形——
出鞘!
一道并非金鐵交鳴,卻比雷霆更刺穿靈魂的嗡鳴聲憑空炸響。
這聲音仿佛來自幽深的地底,又似九霄之外的絕響,帶著亙古的蒼涼與無匹的鋒銳,瞬間壓過了一切怨靈的嘶嚎、鋼鐵的扭曲,以及常彥施法后的余韻。
它不是傳入耳中,而是直接在靈魂深處震顫,讓整片“邪域”都為之凝滯了一瞬。
“胎血未干,迷障漫漫;遮天目,閉人寰!急起!”
“噗——”
血霧彌漫,遮蔽了二人的視線。
“艸,血囊迷神……老子今天沒帶童子尿!”
“拖住他!”
“雷霆號令,急如星火……急急如無極高真律令。”
“離火光明。”
“坤地厚載。”
“兌澤潤物。”
“乾天剛健。”
“坎水藏精。”
“艮山止定。”
“震雷驚蟄。”
“巽風無阻。”
“八卦成列,萬神護佑!”
常彥口中最后一道咒訣如金鐵交鳴,震徹了整個死寂的空間。
他握著那支飽蘸朱砂的舊鋼筆,手臂灌注了此刻所能調動的全部精氣神,如同裁決的利刺,重重向下刺去。
鋼筆尖帶著一點刺耳的摩擦聲,深深釘入冰冷粗糙的水泥地面。
“陣起!”
嗡——!!!
預想中的巨響并未出現,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低沉到幾乎撼動五臟六腑的空氣鳴顫,仿佛巨鯨在深淵發出的呼喚。
剎那間,異象陡生。
以那支筆桿上朱砂符文瞬間點亮、筆尖深嵌水泥的鋼筆為陣眼核心,八個方位——東、南、西、北、東南、西南、西北、東北——的地面驟然亮起。
并非電光石火的耀眼光芒,而是八團內蘊的、純粹而強大的能量光暈。
“雖然沒帶電腦,但也應該夠了。”
常彥看向地上由鋼筆繪制的八卦圖。
“步罡踏斗,八卦成形。天羅地網,邪祟不侵。急急如律令!”
東、南、西、北、東南、西南、西北、東北。
八個方位的地面驟然亮起!并非電光石火的刺目強光,而是八團內蘊的、純粹而強大的能量光暈。
它們迅速擴張、拉伸,光芒流轉勾勒出古老的卦象虛影——離火躍動、坤地沉穩、兌澤流轉、乾天剛健、坎水深邃、艮山巍峨、震雷激蕩、巽風無形。
最終在極短的剎那間,它們完成了能量鏈接。
八道光芒沖天而起,彼此交織連接,瞬間構成了一座八角形的、半透明的金色能量壁壘,將常彥和他身前的雨宮凌音牢牢護在其中。
壁壘表面,無數細密的能量符文如同蝌蚪般飛速游走流轉,散發出令人心悸的防御威壓。
與此同時,青烏生那裹挾著冰冷殺意與致命速度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欺近。
“轟!!!”
仿佛隕石撞擊山壁。
青烏生的指尖,或者說他操控的那股凝練如實質的陰寒能量,狠狠撞在了新生的八卦結界壁上。
劇烈的能量碰撞瞬間爆發。
耀眼奪目的金白光芒與陰森的藏青色光芒轟然對撞、吞噬。
碰撞點迸發出強烈的沖擊波,將彌漫周圍的陰氣、灰塵甚至是散落的細小零件轟然排開。
“咔…嚓…”
細微卻令人牙酸的碎裂聲從結界壁上傳來,八個卦象虛影同時劇烈閃爍。
靠近撞擊點的“艮山”卦象光影甚至瞬間黯淡了近半,壁壘表面赫然出現了一道道蛛網般的能量裂痕,仿佛下一刻就要徹底崩碎。
常彥臉色一白,仿佛遭受重擊,握著鋼筆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整個手臂都在劇烈震顫,幾乎脫力。
但他牙關緊咬,額角汗水涔涔而下,周身靈力毫無保留地注入鋼筆和腳下的法陣:
“頂…住!!”
金色的符文瘋狂游走,試圖修補裂痕,穩住瀕臨崩潰的結界。
就在這時,另一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加入了對抗。
就在青烏生被結界阻攔、舊力未盡新力未生的一瞬間,一道清澈凜冽如冰泉流過的低語在結界內響起:
“斬れ(斬首)。”
嗡——
沒有刺眼的刀光,只有一股冰冷、銳利到極致的無形鋒芒,如同切開空間的細線,悄無聲息卻又迅捷無倫地從結界內側的“離火”卦象方位精準透出。
正是常彥為雨宮凌音特意留出的攻擊空隙。
祓禊的氣息瞬間爆發。
那道無形的刀氣凝聚了雨宮凌音冰寒的靈力,目標并非擊破青烏生,而是精準地切割向青烏生與結界碰撞處那殘留的粘稠陰寒能量。
嗤——!
如同最鋒利的刀刃劃過濃稠的瀝青。
藏青色的能量流被驟然切斷了后續的沖擊力,如同堤壩被精準地削去一段。
結界壁承受的壓力驟然一輕。
“好機會!”
常彥心中怒吼,猛地一跺腳,地面那由鋼筆刻畫的朱砂陣紋仿佛被點燃般紅光一閃。
嗡!
受損最重的“艮山”方位瞬間被移至更內側,代表著純粹防御的“坤地”卦象光暈猛然大盛,厚德載物、堅不可摧的土靈頂到了最前方。
與此同時,代表轉化與沖擊的“震雷”卦象移到了雨宮凌音刀氣掠過的方位,如同引雷般,將那被斬斷后混亂逸散的青烏生陰氣猛地吸納一部分。
“滋啦!!”
被結界吸納的陰氣與震雷卦象的能量猛烈沖突,爆出一片細碎的幽藍電火花,在壁壘內部泯滅。
這一連串的變化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被中斷力道、又被刀氣精準切割、還被結界反沖吸納了一部分能量的青烏生,前沖的勢頭終于被硬生生遏止。
他并非被擊退,而是如同撞在無形彈簧墻上的疾風,驟然定身。
“呃!”
青烏生發出一聲極其輕微的悶哼,臉上的殺意更盛,但眼中第一次閃過一絲極其細微的錯愕和凝重。
他身形微微一晃,退后一步,藏青道袍無風自動,身周逸散的陰冷氣息如同受驚的蛇群般重新收攏。
那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絲毫未減,但第一次進攻的鋒芒,確實被這座臨時布成、差點崩潰卻又硬生生撐住的八卦結界陣,頑強地擋了下來。
金色的結界壁依舊光芒流轉,裂紋在緩緩彌合,八個卦象明滅不定,卻巍然屹立。
壁壘內外,是針鋒相對的冰冷對峙。
常彥吐出一口帶著血腥味的濁氣,抹了把額頭的汗,臉上強行扯出一個痞笑:
“哈,道友!看來咱們這‘民事調解’的門檻,也沒那么容易過啊?”
“看來,得加錢!”
他知道,危機遠未解除,這僅僅是開始。
“不起天罡就能踏八卦步?”
青烏生吐出一口瘀血。
“天清地靈,兵將隨令;兵隨印轉,將隨令行;吾奉上下法主敕令,神兵火急如律令!”
空氣仿佛被無形重錘砸裂。
深紫符箓瞬間焚化,青烏生身后空間劇烈扭曲,三道纏繞幽藍冥火的巨大空間裂口豁然洞開。
踏!踏!踏!
整齊劃一、沉重如山的鐵靴踏地聲從裂口中傳出,震得滿地塵灰簌簌而起。
濃郁到實質化的氣息混雜著冰冷的兵戈煞氣,如同決堤洪水般洶涌灌入配電室,瞬間沖淡了八卦陣的金光,將空氣凍得幾乎結冰。
三名身披殘破青銅甲胄、手持玄鐵戰戈的巨影率先跨出裂口。它們沒有面目,盔甲下唯有兩點燃燒的魂火,空洞地鎖定結界內的二人。
其身形凝實如鐵塔,每一步落下,水泥地面都龜裂凹陷!
緊隨其后的,是如潮水般自裂口內涌出的模糊灰影——那是成百上千的持械陰兵。
雖不如三名神將凝實,但匯聚的陰森兵煞卻形成了灰黑色的氣旋,盤旋咆哮,發出尖銳的鬼哭金戈之音。整個區域剎那間化作九幽戰場。
雨宮凌音舉刀沖向青烏生。
“雨宮凌音,停下!”
常彥怒吼一聲。
“艸,玩這么陰?”
“常道長,這可不能叫陰了吧?這可是你也會的三臺調兵符!”
常彥咽了口口水,他的能力只對邪祟與邪師有效,而三臺調兵符所召喚出的神將陰兵顯然不在以上范疇。
“對我用這招?你不怕把自己送走嗎?”
“確實,它們不能攻擊作為正派的你。”
“但你那位瀛國的朋友可就不一定了!”
“什么?”
妖刀!
妖刀中封印了邪祟!
“好了常道長,現在我不能和你們浪費時間了!”
“發牽一縷,魄出泥丸;魂失方寸,人倒如山!”
青烏生的聲音低沉冰冷,毫無先兆地撕裂了彌漫的陰兵鬼嚎與能量爆鳴。那句最后的咒訣——
魂失方寸,人倒如山!——化作實質性的音浪,穿透了八卦結界的靈光壁壘,精準地鎖定了雨宮凌音高速移動的身影。
幾乎在他最后一個字音落下的瞬間,異變陡生。
一根看似尋常、纏繞在青烏生左手小指末端、隱沒在藏青道袍袖口陰影里的漆黑發繩,毫無征兆地激射而出。
那發繩并非實物,更像是一道凝聚至極點的墨色流光,速度快逾電閃,其軌跡詭譎難辨,仿佛無視了空間距離。
它不是直線飛射,而是在空中瞬間拉伸、蜿蜒、分化,如同擁有生命的劇毒蜈蚣,在百分之一秒內已化作三道細如蛛絲、卻又帶著冰冷死縛之感的墨線。
雨宮凌音正全神貫注于進攻,冰藍色的瞳孔驟縮,祓禊的刀鋒離青烏生不過咫尺。
但就在她欲要引動祓禊斬落的剎那,全身猛地一僵。
并非物理的阻礙,而是靈魂的悸動。
那三道墨色的符紋之線,已無聲無息、超越常理地觸到了她的三魂——精準無比地“纏繞”了上去。
嗡——!
一聲并非響在現實,而是直接在她識海、靈魂深處炸開的沉悶嗡鳴。
雨宮凌音只覺得仿佛有一只無形的、冰冷的巨手,從她頭頂“泥丸宮”的位置猛地探入、攥緊。
一股無法抗拒的抽離感驟然爆發。那不是疼痛,而是一種令人靈魂顫栗的空洞與失重感。
就在此時,一陣笑聲傳來。
“青烏生!喜歡我的‘到店自取’嗎?”
“太上臺星,應變無停;驅邪縛魅,保命護身;智慧明凈,心神安寧!”
雨宮凌音的御守旁,一支錄音筆開始播放提前錄制好的敕符咒。
青烏生這才發現,雨宮凌音胸口上貼著一張定心鎮魂符。
雨宮凌音迅速舉刀反擊,一道寒芒閃爍,一記斬擊貫穿了青烏生的身體。
“噗——呃——”
那道貫穿青烏生身體的寒芒尚未消散,他的身形卻如水中倒影般劇烈扭曲起來。
鮮血并未噴濺,反而化作粘稠的黑氣從“傷口”中汩汩涌出,傷口本身如同被揉皺的畫卷般快速變形。
青烏生口中發出意義不明的咕噥聲,嘴角卻勾起一抹詭異的弧度。
他的身體在雨宮凌音驚覺不對、欲抽刀再斬的剎那,驟然虛化——仿佛整個人變成了一個墨色的人形皮囊,內部瞬間被抽空、干癟。
原本被祓禊刀鋒貫穿的“軀體”,以驚人的速度塌陷、收縮,最終“啪”地一聲輕響,化作一件輕飄飄、空蕩蕩的藏青色道袍,軟塌塌地跌落在地。
沾染在道袍上的并非猩紅血跡,而是散發著濃重尸臭、黏稠如油膏的暗褐色液體——胎衣濁血!
與此同時,配電室角落的陰影處傳來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
一個身影毫無征兆地從扭曲的陰影中“彈”了出來,重重摔在布滿塵灰的地面上,蜷縮抽搐。
此人同樣身著道袍,但顏色更淺,身形更為瘦小。
他胸口位置破開一道猙獰的傷口,深可見骨,傷口邊緣正迅速被那股暗褐色的胎衣濁血侵蝕、蔓延,絲絲縷縷的黑氣從中逸散,散發出與方才青烏生身上如出一轍的冰冷死寂氣息。
正是他將青烏生所承受的致命刀傷,通過某種邪異的血縛秘法,全部轉移到了自己身上。
“咳…呃啊…”
地上的替身道者喉間滾動,發出瀕死的呻吟,身體在胎衣濁血的腐蝕下肉眼可見地干癟下去。
常彥的怒喝與雨宮凌音的刀光再次撲向那替身道者和殘留的黑氣道袍時,整個配電室內彌漫的青烏生氣息如同退潮般急速收縮、消散。
只有一句冰冷的話語如同回音,從那件空蕩道袍的上方殘留空間中冷冷傳入二人耳中:
“命債未清,七曜逆行……王氏血染之地,貧道……親臨結算!”
青烏生消失不見,然而面前的神將陰兵卻仍未離開。
“邪修?”
雨宮凌音轉頭看向身后的常彥。
“不,三臺調兵陣為茅山正派所習……”
“交給我。”
……
Non timebis a timore nocturno,
(你不必怕黑夜的驚駭,)
a sagitta volante in die,
(也不怕白日飛翔的亂箭,)
a negotio perambulante in tenebris,
(不怕黑暗中流行的瘟疫,)
ab incursu et daemonio meridiano.
(也不怕午間損人的厲鬼。)
安言從法典中抽出一塊圣牌。
Scapulis suis obumbrabit tibi,
(祂必以自己的羽翼庇護你,)
et sub alis eius sperabis.
(你也必在祂的翼下藏身。)
就在安言最后一句咒文落地的瞬間,她手中緊握的圣牌猛然迸發出熾烈白光。
光線并非直射敵人,而是如流動的水銀般在她面前急速延展、凝結——
滋——嗡!
一面由無數交織光紋構成的半透明菱形護盾驟然顯現,邊緣蒸騰著凈化白霧。
“跟著我!”
趙熠手持VEPR-12,爆炸的滅火器已經擊退了一批邪祟,然而邪祟的數目卻不減反增。
“砰——”
“媽的,射速怎么比你反應還慢!”
即便加裝了撞火槍托,這把“圣水噴射器”的射速仍然比不上邪祟涌入的速度。
“你說誰反應慢!”
“別管了,砸圣水!”
……
巨大的配電室空曠得瘆人,只有陳年積灰和銹蝕的鋼鐵管道。
控制臺上厚重的電閘手柄靜默垂落,仿佛從未被拉動過。
冷白的光束掃過地面,水泥地面平整粗糙,連一道新刻的劃痕也沒有。
“人呢?”
趙熠皺眉,拇指撥開霰彈槍保險的輕響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明明應該……”
安言的視線卻牢牢釘在房間中央——
那里孤零零立著一個銀灰色方柱體,表面印著褪色的充電標識。
正是常彥帶走的充電樁。此刻它沉默地扎根在地面,接線口裸露著銅絲。
“不在?”
趙熠環顧四周,除了充電樁之外,沒有任何二人留下的痕跡。
安言關上了防火門,徹底阻斷了與外界邪祟的聯系。
“充電樁?用過雷法?”
趙熠打開手機,手機電量從進來時的86%降至34%。
“從進這棟樓到來配電室的這段時間,掉了五十格電?”
沒有信號,趙熠找到了一段音頻。
“如果我們憑空消失了,找到充電樁,播放這段錄音。”
這是記憶里常彥唯一說過的正經話。
趙熠摁下了播放鍵,是常彥錄下的一串敕符咒。
“沒反應?”
毫無反應,安言拍打了一下充電樁。
“這家伙!”
“敕符咒要搭配符箓才有效,符呢?”
安言從地上撿起一張黃紙。
“是這個嗎?”
“AAA專業開鎖常師傅?未備案,沒保險,不包換?”
趙熠接過黃紙。
“三幣一次,一次兩位,不支持退款(注:僅限銅幣)。”
“我去你媽的常彥,都這個時候了還要訛我一筆?!”
趙熠從口袋中摸出三枚銅錢。
“玉清始青,真符告盟;推遷二炁,混一成真;五雷五雷,急會黃寧;氤氳變化,吼電迅霆;聞呼即至,速發陽聲!急急如律令!”
滋滋!
充電樁表面驟然爆開無數細密的幽藍電弧。
那些裸露的銅線仿佛被無形的巨力扯動,如活蛇般扭曲、纏繞,貪婪地吸附住銅幣與符箓。
一道刺目的、混雜著朱砂符文金光與高壓電流白芒的光柱,自充電樁頂端轟然噴薄,直刺配電室昏暗的天花板。
轟隆隆——!!!
……
“咳咳,嗆死我了……艸!”
趙熠猛咳幾聲,卻發現周圍根本沒有煙霧與異味。
前方便是熟悉的兩道身影。
只不過……總感覺怪怪的?
趙熠定睛一看,雨宮的巫女服已經被脫下,她身上只剩下貼身的繃帶遮羞。
而一旁,常彥正拿手在雨宮胸前比劃著。
“好啊常彥,我們在上頭拼死拼活,你在這享福?”
趙熠怒吼一聲。
“享什么福?”
安言的聲音傳來。
“5枚銅錢!”
常彥一把將趙熠拉至身邊。
“享福……享……想定神符!我就說嗎,常哥人美……啊呸!人帥心善,在幫助雨宮小姐呢!”
“哦,是嗎?”
安言靠了過來,看見倒地的雨宮凌音和常彥不安分的手時,臉上瞬間泛起一陣潮紅。
“你……你!你這個變態,雨宮小姐是不會放過你的!”
“怎么能這么說呢?我真是在幫她!”
常彥向二人展示一張剛繪好的定心鎮魂符。
“剛剛她解放了妖刀,然后就變這樣了。”
常彥不禁再次回憶起當時的畫面。
雨宮凌音的身影在那片混亂與強光中疾如魅影。
最后的刀鋒劃破凝滯的空氣,帶起一道凄厲的弧光——那并非金屬的光澤,而更像是凝結的月光或凝縮的雷霆。
刀鋒所向,是青烏生拼盡全力驅動的一位神將虛影。
虛影如同被投入烈焰的墨紙,在祓禊刀氣的極致鋒芒下,發出一聲無聲的、源于本質層面的尖嘯,瞬息間崩解、潰散,化作漫天破碎的星點陰芒,隨即被斬擊徹底吞噬、凈化。
強光在擊潰目標的瞬間稍稍減弱,終于清晰地勾勒出雨宮凌音收勢的身形。
她單膝微屈點地,身形如緊繃的弓弦,剛剛完成了一次致命的斬擊。
那柄仿佛與她靈魂相連的妖刀“祓禊”正被緩緩地、以一種近乎虔誠的姿態歸入鞘中。
刀刃滑過刀鍔,發出一聲極其輕微卻清晰入耳的“錚”鳴,如同長夜將盡時最后一聲孤鶴的清唳。
隨著刀身的入鞘,縈繞在她周身那股狂烈無匹、幾乎要將空間都撕裂的妖異氣息仿佛一頭被強行拽回的怒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收縮、平息、馴服,最終被收斂在刀鞘之內。
然而,這力量的強行歸斂并非毫無代價。
光柱的輝映下,常彥清晰地看見她繃緊的脊線在微微痙攣,赤裸皮膚上流淌的不只是汗水,更有絲絲縷縷因過度負荷而滲出的、近乎氣化的余燼。
她微微低垂著頭,急促而壓抑的喘息聲在驟然安靜下來的配電室里清晰可聞,每一次呼吸都顯得格外沉重,仿佛剛剛從萬丈深淵攀爬上來,耗盡了所有的心力。
握刀的手指節泛白,即便是歸刀入鞘的動作,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僵硬與疲憊。
常彥愣在原地,胸口上的傷疤隱隱作痛,他遲遲不敢靠近。
直至雨宮凌音倒下時,他才出手攙扶。
“妖刀……”
雨宮凌音的妖刀與眾不同,與他見過解放泛出黑色或紅色的陰氣煞氣的妖刀不一樣,她的妖刀,解放后泛出的仍然是如月光般皎潔的寒芒。
“先恢復供電吧。”
趙熠岔開了話題。
“沒用,這可不是配電室。”
常彥指向了一臺電腦。
“配電室不會有這些東西。”
“與我們交手的那個叫青烏生的家伙設了結界,我用雷法破解后來到了這里——前臺。”
“不得不說,那小子是第一個拒絕我服務的人。”
“防詐騙意識很強。”
安言接話。
常彥走至前臺招待處。
“安言小姐,你去照顧雨宮小姐,我和趙熠來看看情況。”
走至招待處,常彥靠在木質書桌旁。
“嘖,怎么有刺?”
書桌上,幾道肉眼可見的木刺擺在二人面前。
“咳咳,什么味道?”
趙熠猛咳幾聲。
“軟芙蓉,兩塊五一包的那種。”
“喲,還有幾包榔子?”
常彥拾起一包,撕開包裝。
“艸,過期翻新的。”
桌上還零零散散擺著幾包速溶咖啡,地上包裝紙堆成了幾座小山。
前臺接待處的木質書桌像一塊被啃噬的朽木,邊緣參差,木刺橫生。
常彥捻起一根,指腹被扎出細小的血珠,他皺了皺眉,把血珠抹在桌沿——那上面早已布滿深淺不一的褐色斑點,像干涸的咖啡漬,又像某種更陳舊的痕跡。
書桌后方,三具尸體以詭異的姿態凝固在工位上。
第一具尸體趴在鍵盤上,十指仍懸在字母區上方,指甲縫里嵌著干涸的血痂。
他的臉貼著屏幕,屏幕早已黑屏,卻映出一張扭曲的、泛著青灰色的臉——嘴角被鍵盤邊緣割開,裂口向上翹起,像被強制保持的“微笑服務”。
工位隔板上貼著一張褪色的便利貼:
“今日事今日畢!!!”
三個感嘆號被血跡洇成四團模糊的蝌蚪。
第二具尸體仰靠在椅背,他的眼球突出,死死盯著天花板——
那里用紅色馬克筆潦草地寫著“KPI完成率120%!!!”字跡邊緣滴落,如同凝固的蠟淚。
尸體右手攥著一支鋼筆,筆尖戳穿了自己的左手腕,而左手還保持著在鼠標上點擊的姿勢。
鼠標墊是某電商平臺的廣告:
“熬夜不傷肝,咖啡買三送一。”
第三具尸體蜷縮在主機箱旁,像試圖鉆進某個不存在的洞穴。
尸體懷抱著一臺碎屏的平板電腦,屏幕停留在企業微信的界面,最后一條未讀消息氣泡里,領導的頭像旁跳出一句綠色文字:
“在嗎?方案明天一早要。”
氣泡旁邊,是尸體的手指,骨節處磨到見骨,卻仍固執地向上滑動著空白的聊天記錄。
空氣里彌漫著速溶咖啡與腐敗蛋白質混合的甜腥味。
地上的速溶咖啡包裝袋堆成小山,其中幾包被撕開,粉末撒了一地,像骨灰。包裝袋上印著夸張的標語:
“續命神器,一口回魂!”
旁邊散落著幾包檳榔,外包裝上“提神醒腦”的字樣被尸水浸得模糊不清。
趙熠用槍管撥開一具尸體的工牌,塑料殼里夾著一張證件照——照片里的人笑容標準,露出八顆牙齒,眼角卻耷拉著,像被無形的鉤子向下拉扯。
工牌背面印著一行小字:“我們是家人,一起奮斗到世界盡頭!”
“歡迎……光臨……”
“什么人?”
趙熠放下VEPR-12,拔出手槍。
“死者系自愿加班導致猝死。”
“自愿加班猝死不屬于工傷,且破壞公司秩序,影響公司形象。”
“由于該員工猝死導致提前離職,據此,收取其違約金……元。”
“特此警告,請合理安排加班時間。”
常彥掃了一眼桌上的文件,隨即從趙熠背后取下VEPR-12,一聲槍響過后,文件就此消失于世間。
“不得不說,這KPI可比退魔子彈強多了。”
“子彈打死你可不用看甲方臉色,簽合同簽一半累死你還得倒貼‘精神損失費’。”
常彥脫下衣服,露出胸前駭人的傷疤。
“要是我在這個公司,出外勤的時侯被被妖刀砍了,估計主管還得:”
“常彥吶,雖然這次行動你受了傷,但是不在公司,也沒人記錄,報銷就免了,保險也不用報了。哦對了,換作戰服的錢記得打給我!”
“你說績效獎金?你沒拍照片證明你把那家伙用20mm榴彈轟死了,獎金也免了吧,當然,你要是還能把他的尸體拼回來,獎金也可以發給你。”
“那我把他復活了再帶過來呢?”
“不行不行,這樣他不沒死嗎?”
“嘔——”
常彥干嘔了一聲。
“這么一說,驅邪有什么不好?”
“怎么想讓我拎著個邪祟過來拍張照打個卡,然后再一下給它崩了不成?”
“好了,不說這么多,先上樓再說。”
“樓下都亂成這個樣子,那樓上不得成閻羅殿了?”
“讀過高中嗎?”
“廢話,肯定讀過啊。”
“其實就和你高三的時候差不多……”
“我現在跑還來得及嗎?”
“怕什么?手上都有‘圣水噴射器’了你還不敢去?”
“年級主任和老師可不怕圣水。”
“沒事,你要是在教室里隨便尿尿高低也能給他們嚇走。”
“他們以為我裝的……”
“喂,你們兩個還在干什么?雨宮姐都醒了!”
安言的聲音將二人拉回了現實。
“馬上來!”
“沒關系,看看這個。”
常彥露出了自己背包中的一角。
“嗯~”
常彥麻利地套上剛剛脫下的、沾滿灰塵和不明污跡的西裝外套,遮住胸前駭人的傷疤,順手拍了拍一臉苦相的趙熠肩膀,咧嘴笑道:
“走了,上樓討薪去!”
他背上那個塞滿了改裝“破爛”和神秘改裝箱的背包,重新扛起那把沉重的VEPR-12“圣水噴射器”。
趙熠見狀,也認命地拎起自己塞滿備用彈藥的帆布袋。
安言小心翼翼地攙扶著剛剛蘇醒、臉色依舊有些蒼白的雨宮凌音。
雨宮凌音微微頷首,冰藍色的眼眸恢復了些許銳利,雖然步伐略顯虛浮,但腰間的御守和妖刀“祓禊”依舊散發著不容侵犯的寒芒。
那沉重的圣水缸暫時被放棄在前臺廢墟中。
四人(準確說是三人半)組成一個略顯怪異的隊形,沿著布滿龜裂和污漬的走廊,向著通往上層的主樓梯和電梯廳方向摸索前進。
應急燈的慘白光芒在頭頂間斷地閃爍,將扭曲的管道和剝落的墻皮映照得如同怪物的骨架。
走廊的陰影比前臺區域蠕動得更加劇烈。
空氣中那股混雜著腐朽紙張、金屬銹蝕、陳年血跡和無形陰冷的“辦公區”特有異味,愈發濃重粘稠,幾乎令人窒息。
死寂中,只有他們靴子踩碎紙堆的沙沙聲和急促的呼吸顯得格外清晰。
“注意兩側和天花板管道!”
常彥低喝一聲,他的感知遠比其他人敏銳。
話音未落,數道由破碎報告紙、賬單和撕裂的辦公椅皮革凝聚而成的“標槍”,帶著刺耳的破空聲,從側前方的幾個翻倒的隔間里激射而出。
“我艸,KPI業績報表來了!”
趙熠怪叫一聲,反應卻極快,單手抬起VEPR-12,粗大的槍口猛地噴吐出火焰。
“砰——”
一枚刻著符文的12號霰彈咆哮而出,瞬間將其中兩道污穢紙彈凌空打爆,碎紙和散發著硫磺味的黑煙四濺。
安言幾乎同時舉起了手中的法典,熔金瞳孔中圣光流轉:
Non timebis a timore nocturno,
(你不必怕黑夜的驚駭,)
a sagitta volante in die,
(也不怕白日飛翔的亂箭,)
a negotio perambulante in tenebris,
(不怕黑暗中流行的瘟疫,)
ab incursu et daemonio meridiano.
(也不怕午間損人的厲鬼。)
Scapulis suis obumbrabit tibi,
(祂必以自己的羽翼庇護你,)
et sub alis eius sperabis.
(你也必在祂的翼下藏身。)
一道柔韌的、由光紋構成的屏障瞬間在她身前展開,將另外兩道穿透煙塵射來的“標槍”死死攔住。
“標槍”尖端撞在光盾上,發出“滋滋”的腐蝕聲,力道耗盡,散落在地。
“目標。”
雨宮凌音的聲音冷冽如冰,帶著一絲強行壓下的虛弱。
她雖然未拔刀,但一股無形的刀意已經鎖定那些隔間深處。
趙熠會意,槍口一甩。
“轟!”
VEPR-12發出一聲怒吼,一顆圣光閃閃的獨頭彈轟入了其中一個隔斷,“嘩啦”一聲,將后面凝聚的陰影炸得四分五裂,連帶后面的文件柜也被轟開一個大洞。
他們就這樣一路推進,走廊成了簡易的戰場。
不斷有由碎紙、塑料、電線甚至凝結的怨恨組成的邪祟從各個意想不到的角落涌出,形態怪異而迅捷。
有的如飛紙盤旋切割,有的如污油般貼地蔓延,有的甚至直接從天花板的管道裂縫中滴落凝聚。
彈藥消耗極快,空氣里彌漫著濃重的硝煙、金屬燒灼味、凈化后的焦糊以及揮之不去的陰寒惡臭。
趙熠嶄新的英式西裝早就變得破爛不堪,沾滿各種污漬。
常彥那扭曲如繃帶的領帶也徹底失蹤了。
安言臉色發白,維持高強度法術對她也是一種煎熬。
只有雨宮凌音蒼白中的沉默,透著一股冰冷的堅韌。
終于,一番激戰之后,他們清理掉了這一段走廊的阻礙,前方豁然開朗,抵達了電梯廳的邊緣。
慘白色的應急燈光勉強照亮了整個空間。
電梯廳比想象中更寬闊,但同樣一片狼藉。
兩側數部電梯的金屬門,有的扭曲變形大開著,露出后面黑黢黢深不見底的豎井,仿佛擇人而噬的巨口,散發著冰窖般的寒意。
有的則緊緊閉合,金屬門上布滿深深的凹痕和如同巨爪撕裂的恐怖傷痕,污濁的血跡和可疑的粘液在上面拖拽出令人作嘔的軌跡。
原本光滑的大理石地面覆蓋著厚厚的灰塵、碎玻璃、凝固的黑色粘塊和散落的文件。墻上的樓層指示燈全部碎裂,只剩下黑洞洞的插槽。
空氣在這里仿佛凝滯了,之前走廊里的喧囂被一種更加深沉、更加壓抑的死寂所取代。
那種無形的、冰冷的窺視感陡然增強了十倍,如同實質的鉛塊壓在每個人的胸口。
趙熠看著那扭曲的電梯門和深不見底的黑暗井道,下意識地吞了口唾沫,握緊了手中的武器,后背的汗毛根根倒豎。
剛才戰斗中的些許亢奮瞬間冷卻下去,只剩下深入骨髓的寒意。
常彥的眼神也變得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死死盯著那幾部緊閉但傷痕累累的電梯門,仿佛能穿透金屬看到后面隱藏的東西。
他能感覺到,電梯井深處有東西,很大的東西,而且不止一個,正散發著令人心悸的邪穢與暴虐氣息。
“電梯……”
常彥的聲音低沉,沒有了之前的嬉皮笑臉。
“這東西可不好坐啊。”
他們一路浴血奮戰,終于攻至了電梯門前,等待他們的不是便捷的通道,而是更深沉、更莫測的黑暗。
面前,是一張字條。
五土尸氣,逆回中央!
七曜錯位,生門永閉——急急如律令!
“七曜逆尸鎖魂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