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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虢山到堤山:飛鼠與獨目獸的奇幻接力

虢(guó)山的漆樹林像一片沉默的古戰場,每棵樹都是披甲的老將。最粗的那棵老漆樹要兩個壯漢手拉手才能圍攏,樹干上布滿了深淺不一的刀痕,那是百年間山民割漆留下的印記。每年清明過后,山民們會背著竹簍上山,腰間別著特制的漆刀——刀身只有三寸長,刀刃呈月牙形,據說用這種刀割漆才不會傷了樹的元氣。

割開樹皮的剎那,會滲出乳白色的汁液,接觸空氣后漸漸變成紅褐色,像樹在緩緩流血。山民們說這是漆樹的精血,每棵樹每年最多只能割七刀,多一刀就會讓樹枯死。他們會用蚌殼做成的導流槽接住漆液,再倒進竹簍里的陶甕中,陶甕內壁要提前抹上蜂蠟,不然漆液會粘在上面。

有個從江南來的商人,聽說虢山的生漆能調出像琥珀一樣透亮的顏色,便帶著八個伙計進山。他帶來的斧頭閃著寒光,剛在老漆樹上砍了第一下,就聽見“撲棱棱”一陣響,一群窩(wō)鳥從樹頂俯沖下來。這些窩鳥像老鼠般大小,灰色的皮毛油光水滑,一對薄膜似的翅膀上長著細密的絨毛,飛起來悄無聲息,卻能用翅膀拍打出“咩咩”的羊叫聲,聽起來格外古怪。

商人的斧頭剛落下,窩鳥就用翅膀卷起地上的石子,像打彈弓似的朝他砸去。一顆石子正好打在商人的手背上,疼得他“哎喲”一聲,斧頭“哐當”掉在地上。伙計們舉著竹竿驅趕,可窩鳥越來越多,黑壓壓的一片遮住了太陽,石子像雨點般落下,打在頭盔上“叮叮當當”響。有只窩鳥甚至鉆進商人的衣襟,用尖嘴啄他的后背,嚇得商人抱著頭就跑,連帶來的干糧都忘了帶。

后來山民們發現,窩鳥棲息的漆樹,流出的汁液特別鮮亮,像融化的紅寶石;而被砍過的樹,汁液會變得渾濁發暗,再也做不出能映出人影的漆器。更奇的是,那棵被商人砍過的老漆樹,三年后竟從樹洞里長出一窩窩鳥,從此山民們更不敢輕易傷害漆樹了。他們在林間搭了座“護漆亭”,每月初一都會來這里祭拜,給窩鳥投放柏子和野果。

從地理上看,虢山“多漆”的特征,與陜北黃土高原的漆樹分布區完全相符。那里的漆樹耐寒耐旱,樹齡可達百年以上,是制作傳統漆器的重要原料。而“窩鳥”的描述可能融合了鼯(wú)鼠與山羊的特征——鼯鼠的飛膜展開時像鳥翼,棲息在樹洞里,而它們受驚時的叫聲有時會被誤認為羊叫,古人便將這兩種生物的特征結合起來,創造出了守護漆樹的靈鳥形象。

丹熏(xūn)之山的樗(chū)柏長得歪歪扭扭,樹干上布滿了樹洞,像被蟲蛀過的老木。這些樹洞是耳鼠最喜歡的家,每到清晨,就能看見耳鼠從樹洞里探出頭來。它們長著兔子的腦袋,兩只長耳朵總是豎著,耳尖有撮黑毛,像戴著流蘇耳環;身子卻像麋鹿,覆蓋著淺棕色的短毛,腹部的絨毛雪白;最奇特的是那條又粗又長的尾巴,像根結實的鞭子,上面有九道黑白相間的環紋。

耳鼠睡覺時用尾巴纏住樹枝,像掛在樹上的秋千,醒來時就借著尾巴的力氣在樹間滑翔,張開的皮膜像塊毛茸茸的小風箏。它們喜歡吃樗柏的果實,吃的時候會用前爪捧著果子坐在樹杈上,樣子像個乖巧的孩子。山民們說耳鼠是山神的寵物,誰要是傷害它們,就會被山神懲罰。

獵人王老五年輕時不信邪,曾在雪天捕到過一只耳鼠。那天他在山里追一只狐貍,不小心掉進了雪坑,等爬上來時凍得渾身發抖,嘴唇發紫。眼看就要凍僵了,忽然看見一只耳鼠從樹洞里探出頭來,黑亮的眼睛好奇地盯著他。王老五眼疾手快,一伸手就抓住了它的尾巴。

他把耳鼠的皮毛剝下來,做了件坎肩,冬天穿著不僅暖和,連山里的毒蟲都不敢靠近。有次他在草叢里被毒蛇咬了腳踝,那蛇有筷子粗,鱗片閃著烏光,咬過之后傷口立刻紅腫起來。王老五頭暈眼花地倒在地上,忽然想起老人們說耳鼠能御百毒,趕緊把坎肩貼近傷口,沒多久毒性竟解了,傷口處只留下一個淺淺的牙印,像被蚊子叮過。

從此王老五再也不獵耳鼠了,還在自己的獵屋墻上畫了耳鼠的畫像,逢年過節就擺上樗柏果實祭拜。他常對村里的年輕人說:“這小東西通人性,你不惹它,它還能救你命。”丹熏之山的“樗柏”即臭椿與柏樹,至今仍是晉北山區的常見樹種,而耳鼠“以尾飛”的特征,與復齒鼯鼠的滑翔行為完全一致。現代研究發現,復齒鼯鼠的皮毛含有的揮發性物質確實有驅蟲功效,這也為耳鼠“能御百毒”的傳說提供了現實依據。

單張(zhāng)之山光禿禿的,連棵像樣的樹都沒有,只有遍地的碎石和貼地生長的矮草,那是諸犍(zhū jiān)的地盤。諸犍長著豹子的身子,覆蓋著黑色的斑點,斑點的形狀像枚枚銅錢;腦袋卻像人,五官分明,只是眼睛只有一只,長在額頭中央,像顆藍寶石;耳朵像牛耳,總是耷拉著;尾巴又粗又長,上面長滿了蓬松的長毛,走路時總用嘴銜著尾巴,像是怕被什么東西踩到,又像是在害羞地遮住自己。

它最喜歡在月圓夜出來覓食,對著月亮“吒(zhā)吒”大叫,聲音洪亮得能震得遠處的崖壁掉碎石。有個從陜西來的貨郎,曾在山中迷路時遇見諸犍。那天夜里月色皎潔,貨郎背著沉重的貨擔,沿著山路往前走,忽然聽見一陣嚇人的叫聲,抬頭一看,只見一只獨眼怪獸正對著月亮咆哮,嘴里銜著的尾巴隨著叫聲輕輕擺動。

貨郎嚇得趴在地上裝死,大氣都不敢喘,連貨擔掉在地上都沒敢撿。過了一會兒,他感覺有個毛茸茸的東西碰了碰自己的背,低頭一看,是諸犍用尾巴輕輕掃了他一下,像是在提醒什么。貨郎慢慢抬起頭,順著諸犍目光的方向看去,發現自己正站在懸崖邊,再往前一步就會掉下去,剛才諸犍的叫聲其實是在警告他。

諸犍見他明白了危險,便轉身往山里走去,走幾步就回頭看看,像是在引路。貨郎壯著膽子跟在后面,走了大約一個時辰,竟看到了山下的燈火。后來貨郎逢人就說,諸犍雖然長得兇,卻有副好心腸,是山神派來守護山路的神獸。他還特意打了個銅鈴鐺,掛在單張之山的路口,說是給諸犍的謝禮。

單張之山的地理位置大致對應今內蒙古陰山山脈,那里氣候干旱,植被稀少,至今仍有豹、狼等猛獸活動。“獨目獸”的傳說可能與古代游牧民族的圖騰有關——有些部落以獨眼為圖騰,認為獨眼能洞察一切邪惡,古人便將這種圖騰文化與野獸的形象結合起來,創造出了諸犍的形象。而諸犍“銜尾而行”的特征,或許是古人對豹子卷尾行為的夸張描述,豹子奔跑時確實會將尾巴卷起,保持身體平衡。

堤(dī)山的山坡上長滿了低矮的牧草,像鋪了層綠色的絨毯,一群群的野馬在上面奔跑,揚起陣陣塵土,鬃毛在風中飄揚,像一面面流動的旗幟。山腳下的泰澤是一片廣闊的湖泊,湖水清澈見底,能看見水底的沙石和游魚,岸邊的蘆葦蕩里棲息著成群的水鳥,飛起時像片白色的云。

龍龜就總在泰澤深處沉睡,它們的背甲像小山丘,上面長著厚厚的青苔,還點綴著幾株開著小黃花的野草,遠遠望去像塊露出水面的礁石,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山民們說龍龜百年才醒一次,醒來時就能呼風喚雨。

有年大旱,從春到夏沒下過一滴像樣的雨,泰澤的水一天比一天淺,最后湖底的淤泥都露了出來,裂開一道道口子,像一張張干渴的嘴。地里的莊稼蔫頭耷腦,葉子卷成了筒狀,山民們跪在湖邊求雨,求了三天三夜,天空還是萬里無云,太陽像個火球烤得人喘不過氣。

就在大家快要絕望時,忽然看見湖中央的“礁石”動了動,青苔下面露出了灰褐色的甲殼。原來是龍龜浮出了水面!它們的背甲上布滿了奇特的紋路,像地圖上的河流,那些紋路竟滲出清水,點點滴滴匯成小溪,順著湖底的裂縫流進地里,滋潤了干裂的土地。

更神奇的是,龍龜對著天空“昂昂”大叫三聲,天邊就飄來了烏云,很快就下起了瓢潑大雨。等雨水降下,泰澤又蓄滿了水,龍龜們才沉回水底,只留下背甲上脫落的鱗片。山民們把鱗片撿回家,埋在田里,那年的莊稼長得特別好,麥穗飽滿得像一串串珍珠,玉米棒子粗得能當枕頭。

堤山“多馬”的特征與蒙古高原的草原地貌相符,而泰澤可能是古代河套地區的湖泊群。龍龜的傳說則融合了龜類的長壽特征與鱷魚的外形記憶——古人見龜類能在水中長時間潛伏,便認為它們有呼風喚雨的神力,而鱷魚的背甲像小山,皮膚褶皺處的積水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也為龍龜“背甲生水”的傳說提供了靈感。

從虢山到堤山,這一路的山川像一串用河流串起的珍珠,每座山都有自己的守護神,每種生靈都有獨特的靈性。窩鳥守護著漆樹的精血,耳鼠用皮毛庇護山民,諸犍在懸崖邊指引迷路的人,龍龜用背甲滋潤干涸的土地。它們像接力一樣,守護著這片土地的平衡與生機。

山民們早已懂得與這些生靈共處的智慧:割漆時遵守七刀之限,遇見耳鼠時繞道而行,不在月圓夜驚擾諸犍,捕魚時遠離龍龜棲息的水域。這些約定俗成的規矩,像無形的鎖鏈,將人與自然緊緊連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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