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拖著疲憊的身軀，一身狼狽地走到城門下時，兩名穿著制式皮甲、手持長戟的城門衛兵，毫不客氣地將他們攔了下來。

“站住！什么人？”

衛兵的眼神充滿了警惕和毫不掩飾的鄙夷。

他們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凱洛斯和艾莉婭，目光在他們破爛的衣物、滿身的塵土和血跡上掃過，就像在看兩只從臭水溝里爬出來的野狗。

“從城外回來的……平民。”艾莉婭有些緊張地回答。

“平民？”其中一個滿臉橫肉的衛兵嗤笑一聲，用長戟的末端戳了戳凱洛斯腳下的地面，“我看你們倆，更像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難民。城北的荒原前兩天發生了空間震蕩，你們是從那邊過來的？”

凱洛斯沒有回答，他的目光平靜地落在衛兵的臉上。

那衛兵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色厲內荏地喝道：“看什么看？小子！想進城？要交進城稅！每個人五個銅板！”

艾莉婭的臉瞬間白了。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

他們身上所有的錢，早就在之前的戰斗中遺失了。

現在只有一個在路上撿到的破布，里面裹著一些路上采摘的草藥。

“我們……我們沒錢。”她的聲音低得像蚊子哼。

“沒錢？”另一個瘦高的衛兵夸張地叫了起來，“沒錢還想進納蘭城？當這里是你們鄉下的泥坑嗎？滾滾滾！城外待著去！”

他說著，就要伸手去推搡艾莉婭。

就在他的手即將碰到艾莉婭肩膀的瞬間，一只手，快如閃電，扣住了他的手腕。

是凱洛斯。

他明明還靠在艾莉婭的身上，一副隨時都會倒下的虛弱模樣，可出手的速度，卻讓那衛兵根本沒反應過來。

“你……”衛兵大驚，想要抽回手，卻發現對方的手像一把鐵鉗，牢牢地禁錮著他，動彈不得。

凱洛斯緩緩抬起頭，那雙黑色的眼眸里，沒有憤怒，沒有殺意，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冰冷的死寂。

那不是一個少年該有的眼神。

那是從尸山血海中走出的、屬于頂級掠食者的眼神。

被這雙眼睛注視著，那瘦高衛兵只覺得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直沖天靈蓋，渾身的血液仿佛都被凍住了。

他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額頭上瞬間布滿了冷汗。

一旁的橫肉衛兵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他握緊長戟，對著凱洛斯厲聲喝道：“放手！你……你想襲……”

他的話還沒說完，凱洛斯的手指，微微用力。

“咔嚓。”

一聲細微的、骨骼錯位的聲音響起。

“啊——！”

瘦高衛兵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整條手臂都軟了下去。

凱洛斯松開了手，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片礙事的灰塵。

他依舊靠在艾莉婭身上，依舊是那副虛弱的模樣，只是平靜地看著那個抱著手腕、疼得滿地打滾的衛兵，沙啞地開口，說出了來到納蘭城后的第一句話：

“我們可以進去了嗎？”

他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把冰冷的錘子，重重地敲在另一個衛兵的心上。

橫肉衛兵的臉漲成了豬肝色，他看看在地上哀嚎的同伴，又看看眼前這個眼神平靜得可怕的少年，握著長戟的手，抖得像篩糠。

他終于意識到，自己看走了眼。

這兩個人，根本不是什么好欺負的難民。

這個少年，是個怪物。

“可……可以……您請進……”他結結巴巴地說道，主動讓開了一條路，連頭都不敢抬。

凱洛斯不再看他一眼，只是對身旁的艾莉婭輕聲道：“我們走。”

艾莉婭還處在震驚之中，她呆呆地看著凱洛斯，然后才反應過來，連忙扶著他，邁步走進了闊別兩日的城門。

穿過陰暗的門洞，納蘭城內熱鬧的喧囂和氣息撲面而來。

街道上人來人往，商販的叫賣聲、馬車的轱轆聲、行人的說笑聲，交織成一片充滿活力的交響曲。

這一切，都與城外那片死寂的荒原，形成了無比鮮明的對比。

第一次來到大城市的凱洛斯，就像是回家一般，帶著艾莉婭在城中緩慢的行走著。

艾莉婭這個時候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只能根據少年的指引，在這座巨城里兜兜轉轉。

凱洛斯沉默地走著，他能感覺到身后，那名衛兵怨毒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他們，直到他們拐進另一條小巷，才消失不見。

他不在乎。

凱洛斯現在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另一件事上。

剛才，在出手的那一刻，他清晰地感覺到，盤踞在自己體內的那股龍裔之力，被牽動了一絲。

緊接著，他后背脊椎最頂端，那枚已經變得暗淡的符文，再次閃爍了一下。

一股冰冷的信息流，毫無征兆地涌入他的腦海。

【……“枷鎖協議”第一層受損，修復程序啟動失敗……】

【……權限變更：目標“艾莉婭”安全等級提升至“最高”。允許動用核心能源進行保護……】

【……警告：兵器情感模塊出現異常波動，建議進行格式化重置……】

【……重置請求……被駁回。】

【……駁回原因：未知。】

凱洛斯腳步一頓，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怎么了？”艾莉婭察覺到他的異樣，關切地問道。

凱洛斯搖了搖頭，沒有解釋。

他只是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那件破爛的、沾滿血污的衣物，又看了一眼艾莉婭那條被撕掉了一大塊的、同樣臟兮兮的裙擺。

他想起了自己在山洞里的那個承諾。

“回去，給你做條新的。”

是的。

這是現在，最重要的事情。

比修復協議重要，比異常波動重要，比一切都重要。

他抬起頭，看向前方那條通往一座破舊小院的路，眼神里，第一次，出現了一種名為“歸途”的東西。

這座小院是‘枷鎖協議’分析格羅姆的氣息后，找到的氣息最為濃郁的地方。

那條通往破舊小院的路，坑坑洼洼，兩側的木板房搖搖欲墜，仿佛下一秒就會垮塌下來。

空氣中混雜著廉價麥酒的酸腐氣、劣質煤炭的嗆人味，以及陰暗角落里經年不散的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