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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王爺察覺,情愫升溫

西角門的事過去兩天,府里表面風(fēng)平浪靜,實則暗流涌動。芯蘭照舊申時歸房,梳頭、更衣、翻賬本,動作利落得像換季時收晾的衣裳,一絲不亂。沒人知道她夜里三點醒過一次,聽見窗外貓叫了三聲——那是新布的暗號,意思是“風(fēng)緊,人未動”。

她把這事記在心里,沒寫下來。

蕭榮塵坐在書房,手里拿著一本《內(nèi)院出入登記簿》,紙頁翻得極慢,像在數(shù)米粒。他本不該看這個。主子查婢女行蹤,傳出去像話嗎?可老趙那晚的回話太干凈了:“香囊調(diào)包、日程篡改、鴿信傳報,環(huán)環(huán)相扣。”他說得像在背書,可蕭榮塵聽出了味道——這不是下人能搗鼓出來的局。

他指尖停在一頁上:**芯蘭,戌時四刻歸房,路徑偏院西廊,無隨行。**

那晚正是王妃密信被截的前夜。

他又翻了幾頁,發(fā)現(xiàn)她有三次晚歸,時間全卡在王妃行動前后,一次是王妃去庵里祈福,一次是她召親信議事,最后一次,就是西角門那晚。奇怪的是,每次她都走西廊,腳步輕,不留痕,連巡衛(wèi)都沒察覺。

更奇怪的是,她沒做錯任何事。規(guī)規(guī)矩矩,像繡在布上的花,挑不出線頭。

他合上簿子,問親信:“她平時話多嗎?”

“回王爺,不多。見人三分笑,說了也白說。”

“那她笑的時候,是真高興?”

親信愣了愣:“這……奴才沒注意。”

蕭榮塵沒再問。他靠在椅背上,閉了會兒眼。腦子里卻浮出畫面——那晚她送安神湯來,袖口沾了點藥渣,低頭說“怒傷肝”,聲音輕得像怕驚了誰的夢。

他睜開眼,把簿子塞進抽屜,鎖了。

第二天一早,王妃召集眾人訓(xùn)話,站在正廳前,臉色比霜還硬。她沒坐,也不讓人坐,就那么站著,像在等誰出錯。

“我聽說,有人自作主張,調(diào)動婢女傳話,還敢拿《內(nèi)院規(guī)制》當(dāng)擋箭牌?”她目光掃過去,直釘在芯蘭臉上,“你,出來。”

芯蘭走出來,跪下,動作干脆。

“你昨夜讓秋露去賬房改日程,是誰給你的權(quán)?”

“回娘娘,是《規(guī)制》第七條。”芯蘭低頭,“主母未令,婢可代稟非常之事。西角門事急,奴不敢耽擱。”

王妃冷笑:“你還背條文?誰教你的?”

“奴在書房當(dāng)差時,王爺曾提過一句‘規(guī)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她頓了頓,“奴記下了。”

王妃氣得指尖發(fā)抖:“你一個通房賤婢,也敢拿王爺?shù)脑拤何遥俊?

“奴婢不敢。”芯蘭聲音沒變,“只是依規(guī)行事,若王妃覺得有誤,可召執(zhí)事核檔。若有錯,奴婢甘愿受罰。”

廳里靜得連呼吸都輕了。

王妃正要發(fā)作,門外傳來腳步聲,不急不緩,卻壓得住場。

蕭榮塵走了進來,玄色袍角掃過門檻,像刀劃過布。

“吵什么?”他問。

王妃立刻換臉:“王爺來了。這賤婢擅自調(diào)度人手,還敢狡辯,我正要罰她。”

蕭榮塵看了芯蘭一眼,她跪著,背挺得直,像根細(xì)竹竿,風(fēng)再大也不彎。

“她跪錯地方了嗎?”他問。

王妃一愣:“什么?”

“既然是依規(guī)行事,”他淡淡道,“那她跪在這里,是認(rèn)錯,還是認(rèn)功?”

王妃語塞。

他轉(zhuǎn)身,對執(zhí)事說:“從今日起,凡涉西角門夜行,需雙簽放行。另,芯蘭所引《規(guī)制》第七條,補入新規(guī),抄錄三份,貼于各門房。”

執(zhí)事愣住,筆都差點掉了。

底下人全傻了眼。這是把一個婢女的話,寫進王府規(guī)矩了?

芯蘭低頭,嘴角壓了壓,沒讓人看見。她手指在膝蓋上輕輕點了兩下,像在數(shù)心跳。

蕭榮塵走了,袍角一甩,風(fēng)都跟著靜了。

王妃站在原地,臉色青白,像被當(dāng)眾扇了一耳光。她想罵,想摔東西,可當(dāng)著這么多人,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最后瞪了芯蘭一眼,轉(zhuǎn)身就走,裙擺帶起一陣風(fēng),吹滅了廳口的燈。

當(dāng)晚,雪下得不大,但冷。芯蘭披著舊襖,在燈下畫圖。紙上三條線,一條連王妃,一條連沈家三爺,一條通清心庵。她用紅筆在中間畫了個叉,寫了個“局”字。

她知道王妃不會善罷甘休。但她也清楚,下一步,得讓對方自己跳出來。

她抬頭看了眼漏刻,快三更了。剛要吹燈,聽見外面有動靜。

門被推開,沒敲。

她抬頭,看見蕭榮塵站在門口,肩上落了層雪,像撒了鹽。

“王爺?”她起身。

他沒說話,走進來,順手關(guān)門。屋里一下子窄了。

她下意識去拿外衣:“外頭冷,奴婢給王爺……”

“不用。”他打斷她,“你剛才在畫什么?”

她頓了頓,把紙推過去。

他接過,看了很久。線條清晰,標(biāo)注簡明,連時間都標(biāo)了時辰刻。最底下一行小字:“她缺一步,就會亂。”

他抬眼:“你缺什么?”

“缺她動手。”她坐回椅子,“她不動,我沒法接招。”

他盯著她,忽然問:“你圖什么?”

她笑了下:“奴婢是通房婢女,能圖什么?不就是圖個安穩(wěn)活命?”

“那你何必管西角門的事?”

“因為秋露差點被打死。”她聲音低了點,“她是我在這府里,第一個肯笑的人。”

他沉默了一會兒,目光落在她袖口。那地方磨出了線頭,白棉絮支棱著,像小刺。

“你這衣裳,穿多久了?”

“三個月。”她低頭看了眼,“還結(jié)實。”

“換一件。”

“王爺……”

“我說,換一件。”他語氣沒變,可話里多了點東西,像冰層下涌的水,“別省。”

她沒再推辭,只點點頭。

他轉(zhuǎn)身要走,手搭上門栓,又停了。

“你畫的這個局。”他背對著她,“要是我拆了呢?”

她坐直了些:“那您就是局中人。”

他沒回頭,可肩膀動了動,像笑了一下。

門開了,雪光涌進來,照在他身上。他走出去,門關(guān)上,屋里的燈影晃了晃。

芯蘭坐著沒動。她低頭看著那張圖,忽然覺得有點冷。

她起身去加炭,手剛碰到爐子,聽見外面又有腳步聲。

她以為是他回來了,抬頭,卻見門縫下塞進來一塊布。

她撿起來,是塊深青色的料子,摸著厚實,帶著點暖意。翻過來,角上繡了朵極小的蘭,針腳細(xì)密,像是親手縫的。

她捏著那塊布,沒動。

外面雪還在下,一片落在窗紙上,慢慢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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