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呼嘯，卷起枯黃的落葉。

蘇桃伏在巖石后，盯著山谷中緩緩通過的蠻夷部隊。這支隊伍規模不小——至少三百血狼衛，外加五百普通蠻夷士兵，押送著幾十輛滿載的大車。從車轍深度判斷，車上裝的不是糧草就是軍械。

“教官，打不打？“蘇桃壓低聲音問。

趙教官瞇起眼睛估算敵我比例。他們這支斥候小隊只有三十人，雖然都是精銳，但正面硬拼十倍于己的敵人還是太冒險。

“等他們過去一半。“教官最終決定，“只燒車隊，不戀戰。“

蘇桃點點頭，向身后的斥候們打出手勢。隊員們立刻分散開來，各自尋找最佳伏擊位置。蘇桃自己帶著五名箭法最好的斥候爬上右側山崖，準備火攻。

山谷中的蠻夷毫無察覺。領隊的血狼衛騎著高頭大馬，不時呵斥著拖車的奴隸。蘇桃借著阿紋的夜視能力，甚至能看到那血狼衛臉上猙獰的狼形刺青。

“準備。“蘇桃輕聲命令，張弓搭箭。

五支火箭同時點燃，箭頭裹著浸滿火油的麻布。蘇桃瞄準車隊中段的一輛大車——那里堆著的麻袋鼓鼓囊囊，很可能是糧食。

“放！“

火箭呼嘯而下，精準命中目標！火勢瞬間蔓延，蠻夷隊伍大亂。與此同時，趙教官帶領的伏擊隊從山谷兩側殺出，短刀出鞘，如狼入羊群般沖進敵陣！

“敵襲！保護糧車！“血狼衛首領大喊。

但已經晚了。斥候們的戰術執行得干凈利落——點火、沖殺、撤退，一氣呵成。等蠻夷組織起有效防御時，伏擊隊已經帶著戰利品撤向山谷另一端。

“走！“蘇桃從山崖滑下，躍上夜星馬背。

小隊迅速集結，沿著預定路線撤離。按照慣例，他們應該立刻分散隱蔽，等待下一次出擊機會。但這次，阿紋突然傳來強烈的危機感！

“不對！“蘇桃猛地勒住韁繩，“太順利了！“

趙教官也察覺異常：“斥候前出，探路！“

兩名斥候催馬向前，剛轉過山腳就發出警報：“埋伏！前面有...啊！“

慘叫聲戛然而止。緊接著，大地開始震顫——是騎兵沖鋒的動靜！蘇桃心頭一緊，只見前方山路上，黑壓壓的蠻夷騎兵正蜂擁而來，至少上千人！

“中計了！“趙教官臉色鐵青，“呼延灼故意用糧隊做誘餌！“

后路被斷，前有埋伏。蘇桃的小隊被完全包圍在這狹窄的山谷中。遠處的高坡上，一個熟悉的身影緩緩現身——呼延灼本人！血狼統領披著猩紅披風，臉上帶著殘忍的笑意。

“小老鼠們，終于抓到你們了！“他的聲音在山谷中回蕩，“金龍崽子，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蘇桃快速環顧四周。兩側是陡峭山崖，前后都是敵軍...等等，右側崖壁上似乎有條幾乎看不見的羊腸小道！

“教官，那邊！“他指向那條險道。

趙教官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他的意圖：“太險了。馬過不去。“

“那就棄馬！“蘇桃咬牙，“總比全軍覆沒強！“

呼延灼顯然也發現了那條小路，立刻派兵封堵。但山道狹窄，蠻夷騎兵無法展開，只能下馬步行追擊，這給了斥候們寶貴的時間。

“下馬！輕裝！“趙教官果斷下令，“蘇桃帶路，我斷后！“

斥候們都是精銳，行動迅捷如風。三十人迅速棄馬，只帶必要武器，跟著蘇桃向山崖攀爬。那條所謂的“路“其實只是巖壁上的一道裂縫，最窄處僅容一人側身通過。

“快！再快！“蘇桃催促著隊友，同時密切關注追兵動向。

血狼衛的速度比預想的快得多。這些常年生活在山區的蠻夷，攀爬起來如履平地。最前面的幾個已經逼近隊尾，利爪在月光下閃著寒光！

“教官！“蘇桃回頭大喊。

趙教官心領神會，銀鷹紋瞬間激活！幾枚飛鏢精準射出，最前面的三個血狼衛慘叫著墜崖。但這只能暫緩追兵，更多的血狼衛正蜂擁而上。

“來不及了！“趙教官厲聲道，“準備戰斗！“

山道最窄處，斥候們勉強組織起防線。這里地勢險要，一夫當關，但敵人實在太多。很快，第一個斥候倒下，接著是第二個...鮮血染紅了巖壁。

蘇桃心急如焚。這樣下去，小隊遲早會被全殲！他必須做點什么...阿紋似乎感應到他的決心，突然傳來前所未有的強烈波動。

“教官！“蘇桃突然有了個瘋狂的想法，“雙紋合擊！“

趙教官一愣，隨即會意。兩人曾在訓練中嘗試過將金龍紋與銀鷹紋的力量完全融合，但從未在實戰中使用過——風險太大，稍有不慎就會反噬自身。

“沒別的選擇了。“趙教官扯開衣襟，露出胸口的銀鷹紋，“來吧！“

蘇桃也卷起袖子，露出金光流轉的阿紋。兩人背靠背站立，同時激活紋身力量。金龍與銀鷹的虛影在空中交織，越來越亮，越來越強...

“龍鷹天罡！“

隨著兩人齊聲大喝，金銀光芒驟然爆發！一股前所未有的能量風暴席卷整個山谷！金龍與銀鷹的虛影完全融合，化作一只龍首鷹身的巨大生物，雙翼展開足有十丈寬！

“轟！“

合體技的威力遠超想象。龍鷹虛影所過之處，巖石崩裂，樹木摧折，血狼衛像紙片一樣被撕碎！僅僅一擊，就有上百蠻夷喪生，整個山道被清出一片空白地帶！

遠處高坡上的呼延灼臉色大變：“不可能！龍鷹天罡？！“

這一擊消耗極大。蘇桃感覺全身力量被抽空，差點跪倒在地。趙教官也好不到哪去，臉色蒼白如紙，銀鷹紋黯淡無光。但效果是顯著的——蠻夷的包圍圈被撕開了一道口子！

“趁現在！走！“趙教官強撐著下令。

斥候們也被這驚天一擊震撼，但訓練有素的他們立刻抓住機會突圍。蘇桃被兩名斥候架著，勉強跟上隊伍。身后，呼延灼的咆哮聲震徹山谷：

“給我追！不惜一切代價殺了他們！“

剩下的山道更加險峻，幾次差點失足墜崖。但絕境往往能激發人的潛能。斥候們互相扶持，硬是在追兵趕到前攀上了崖頂。

“看！“一名斥候突然指向遠方。

地平線上，邊關城的輪廓隱約可見。更令人振奮的是，城墻上空正升起三顆紅色信號彈——李將軍看到了他們的合體技，正在派兵接應！

“堅持住！“趙教官鼓舞士氣，“再走五里就能遇上援軍！“

蘇桃強撐著站起來。阿紋雖然虛弱，但仍在緩慢恢復。他回頭看了一眼追兵——呼延灼親自帶著最精銳的血狼親衛追了上來，距離不到三百步！

“教官，他們太快了...“

趙教官也看到了危機：“分兵！我帶十人斷后，你們先走！“

“不行！“蘇桃堅決反對，“我們一起！“

“別犯傻！“趙教官罕見地發怒，“你是靖王之子，邊關的希望！你必須活著回去！“

蘇桃還想爭辯，但阿紋突然傳來強烈預警——呼延灼正在準備某種遠程攻擊！幾乎是本能反應，蘇桃撲向趙教官，同時激活了剛恢復一點的龍鱗甲！

“嗖！“

一支漆黑的標槍破空而來，擦著蘇桃的后背飛過，深深插入地面。槍身纏繞著血色霧氣，所觸之處的草木瞬間枯萎！

“血毒槍！“趙教官臉色大變，“快走！“

這下沒人再爭論了。斥候們分成兩組，蘇桃帶二十人繼續向邊關方向撤退，趙教官和十名勇士留下斷后。分開前，教官最后看了蘇桃一眼，那目光中包含著太多無法言說的情感。

“活著回來！“蘇桃只來得及喊出這一句。

接下來的奔逃如同噩夢。蘇桃不時回頭，看到后方山道上爆發的激烈戰斗。銀鷹紋的光芒時隱時現，每一次閃爍都伴隨著血狼衛的慘叫。但敵人實在太多，趙教官的小隊很快被淹沒在潮水般的敵群中...

“教官...“蘇桃心如刀絞，但腳步不敢停。他肩負著二十條人命，必須帶他們安全回城！

終于，在翻過最后一道山梁后，他們遇上了李將軍派來的接應部隊——兩百精銳騎兵！帶隊的正是韓夜，他獨眼中的焦慮在看到蘇桃后稍稍緩解。

“趙黑臉呢？“韓夜急問。

“斷后...“蘇桃聲音嘶啞，“被包圍了...“

韓夜二話不說，立刻分出一半騎兵去救援，自己護送蘇桃回城。回城的路上，蘇桃一直緊握龍吟劍，阿紋傳來微弱的波動——趙教官還活著！他能感覺到！

邊關城門大開，守軍歡呼著迎接他們歸來。但蘇桃顧不上慶祝，一進城就沖向城墻最高處，焦急地眺望遠方。

“他們會沒事的。“韓夜安慰道，“趙黑臉命硬得很。“

蘇桃沒有回答。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遠處那片山巒。阿紋的感應越來越弱，但始終沒有斷絕...這意味著趙教官還在堅持！

一個時辰后，地平線上終于出現了騎兵的身影。蘇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去時一百騎，回來不到三十...而且沒有趙教官的身影！

“不...“蘇桃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就在絕望即將淹沒他時，最后一騎緩緩出現。馬背上，一個黑甲騎士扶著個渾身是血的人——正是趙教官！他還活著！

蘇桃幾乎是飛下城墻，沖向城門。當趙教官被抬進來時，這位鐵血硬漢已經奄奄一息，胸口的銀鷹紋幾乎看不見了，但嘴角還掛著那標志性的冷笑。

“教...官...“蘇桃聲音顫抖。

趙教官勉強睜開眼：“哭...什么...還沒死...“

醫療兵立刻接手搶救。蘇桃被韓夜拉到一旁，這才注意到自己的狀況也好不到哪去——后背被血毒槍擦傷的地方已經開始潰爛，右臂因過度使用阿紋而布滿血絲。

“你也需要治療。“韓夜不容分說地把他按在椅子上。

處理傷口時，蘇桃始終盯著趙教官的方向。直到醫官確認教官性命無礙，他才長舒一口氣，緊繃的神經終于放松下來。

“龍鷹天罡...“韓夜一邊給蘇桃上藥一邊感嘆，“十五年了，沒想到還能再見到這招。“

“您見過？“

“當然。“韓夜獨眼中閃過懷念，“當年靖王殿下與四大統領聯手，五種天罡紋共鳴，那才叫壯觀...“他突然壓低聲音，“但你們兩人就能激發龍鷹天罡，說明契合度極高。“

蘇桃摸了摸右臂。阿紋傳來微弱的回應，像是在贊同韓夜的話。確實，與趙教官并肩作戰時，那種默契簡直像心靈相通...

“報！“一名傳令兵急匆匆跑來，“蠻夷大軍開始集結！呼延灼要攻城了！“

蘇桃猛地站起身，不顧醫官的阻攔沖到城墻邊。遠處地平線上，黑壓壓的蠻夷軍隊正在集結，數量之多，遠超以往任何一次進攻！

“他們瘋了嗎？“韓夜皺眉，“天都快黑了...“

“不，他們很清醒。“蘇桃突然明白了，“呼延灼被我們逼急了。第一場雪隨時會下，他必須在下雪前攻下邊關！“

仿佛印證他的話，天空中飄下了第一片雪花。

雪季，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