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寒風(fēng)刮過邊關(guān)城墻，卷起幾片枯葉。

蘇桃站在城垛上，瞇眼望向遠處的蠻夷大營。三天了，整整三天沒有一次像樣的進攻。這反常的寧靜比連日的廝殺更讓人心慌。阿紋在他右臂上微微發(fā)熱，傳遞著不安的波動——龍紋也感受到了空氣中彌漫的危險氣息。

“別發(fā)呆。“趙教官的聲音從背后傳來，“繼續(xù)練。“

蘇桃轉(zhuǎn)身跳下城垛，落在校場中央。秋陽斜照，為訓(xùn)練場鍍上一層金色。他深吸一口氣，握住龍吟劍的劍柄。阿紋的能量立刻活躍起來，順著經(jīng)脈流向全身。

“龍鱗甲，起！“

隨著一聲低喝，細密的金色鱗片從蘇桃皮膚下浮現(xiàn)，很快覆蓋全身。這次比上次順利多了，只用了三息時間就完成覆蓋。鱗甲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宛如天神戰(zhàn)衣。

“慢。“趙教官面無表情地評價，“戰(zhàn)場上敵人不會給你三息時間。“

蘇桃咬牙，散去鱗甲重新嘗試。第二次用了兩息半，第三次兩息...到第十次時，他已經(jīng)能在一息內(nèi)完成全身覆蓋。代價是全身被汗水浸透，右臂因過度使用龍紋而微微發(fā)抖。

“勉強及格。“趙教官終于給出肯定，“持續(xù)時間？“

蘇桃維持著龍鱗甲狀態(tài)，默數(shù)心跳。直到第一百二十下時，鱗甲才開始變淡。

“兩分鐘。“他喘息著報告。

趙教官點點頭：“比上次有進步。記住，真正的戰(zhàn)斗中，只在關(guān)鍵時刻用，節(jié)省能量。“

蘇桃散去鱗甲，癱坐在地。晚秋的陽光已經(jīng)失去暖意，但他渾身冒著熱氣，像剛出籠的饅頭。阿紋傳來疲憊的波動，但比上次使用后要輕松許多。

“教官，蠻夷在準備什么？“蘇桃擦著汗問。

趙教官望向城外，眉頭擰成疙瘩：“血狼祭。呼延灼需要時間準備儀式，所以暫停了進攻。“

“我們就這樣等著？“

“李將軍在等朝廷援軍。“趙教官的聲音壓得更低，“但恐怕等不到了。“

蘇桃心頭一緊。是啊，如果朝中真有鄭魁的同黨，怎么會輕易派援兵來？邊關(guān)很可能已經(jīng)被放棄了...

“我去探探。“蘇桃突然說。

趙教官銳利的目光掃過來：“什么？“

“今晚我摸進蠻夷大營，看看他們在搞什么鬼。“蘇桃的聲音很平靜，仿佛在說明天去釣魚。

“找死？“趙教官的眉頭跳了跳。

蘇桃咧嘴一笑：“有阿紋在，他們發(fā)現(xiàn)不了我。“

趙教官沉默了很久，久到蘇桃以為他要發(fā)怒。但最終，教官只是嘆了口氣：“子時出發(fā)，我接應(yīng)。被發(fā)現(xiàn)就直接放信號，別逞強。“

這個回應(yīng)讓蘇桃既驚訝又感動。趙教官竟然同意了，而且還要親自接應(yīng)！

夜幕降臨得很快。邊關(guān)的秋夜已經(jīng)帶著初冬的寒意，守軍們裹緊了棉甲。蘇桃換上一身夜行衣，用炭灰抹黑臉和手，只等子時到來。

“蘇哥...“漏風(fēng)不知何時溜到了他身邊，小手拽著他的衣角，“你要出去？“

蘇桃揉了揉小乞丐的腦袋：“嗯，去給蠻夷搗搗亂。“

“帶上這個。“漏風(fēng)塞給他一個小布袋，“阿柴從西域商人那偷的，說能掩蓋氣味。“

蘇桃打開一看，是一種淡黃色粉末，散發(fā)著淡淡的草藥香。他小心地倒出一些抹在領(lǐng)口和袖口。阿紋傳來確認的波動——這東西確實能干擾嗅覺！

“謝謝，幫我看著阿柴他們，別惹事。“

漏風(fēng)鄭重地點頭，像個小大人似的挺起胸膛：“放心吧蘇哥！“

子時的梆子聲剛響，蘇桃就悄無聲息地滑下城墻。夜風(fēng)刺骨，但阿紋的能量讓他渾身暖烘烘的。落地后，他像只黑貓般伏在陰影里，仔細觀察四周。

蠻夷的巡邏隊每半刻鐘經(jīng)過一次，路線固定。蘇桃等一隊巡邏兵過去后，立刻沖向最近的灌木叢。漏風(fēng)給的藥粉果然有效，連那些以嗅覺著稱的血狼衛(wèi)都沒發(fā)現(xiàn)異常。

借著阿紋的夜視能力，蘇桃輕松避開幾處暗哨，逐漸接近蠻夷大營。營地里篝火通明，人影幢幢。最中央的空地上，一群薩滿正在布置某種詭異的圖案——用鮮血畫成的巨大狼頭，周圍擺滿了骷髏頭骨。

“血狼祭...“蘇桃心頭一凜。呼延灼果然在準備大招！

他小心地繞到主帳后方，那里守衛(wèi)相對松懈。帳內(nèi)傳來激烈的爭吵聲，是呼延灼和幾個蠻夷將領(lǐng)。

“糧草還沒到？“呼延灼的咆哮聲隔著帳篷都能聽見，“再拖下去，第一場雪就要來了！“

“大統(tǒng)領(lǐng)息怒。“一個畏縮的聲音回答，“運糧隊走的老熊溝，明天晌午前一定能到...“

“再不到，我就用你們幾個的腦袋當(dāng)祭品！“呼延灼怒吼，“滾出去！“

幾個蠻夷將領(lǐng)灰溜溜地退出帳篷。蘇桃屏住呼吸，緊貼地面。等他們走遠后，他悄悄退開，心中狂喜——老熊溝！那是城西三十里的一處險峻山谷，最適合伏擊！

回城的路上，蘇桃比來時更加謹慎。血狼衛(wèi)似乎加強了巡邏，好幾次差點被發(fā)現(xiàn)。幸虧阿紋提前預(yù)警，讓他能及時躲藏。

城墻下，趙教官如約等候。看到蘇桃安全歸來，黑臉教官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怎么樣？“

“有大收獲。“蘇桃壓低聲音，“蠻夷運糧隊明天走老熊溝！“

趙教官的眼睛亮了起來。老熊溝地形險要，一邊是峭壁，一邊是深澗，只要堵住兩頭...

“走，去見李將軍。“

將軍府燈火通明，李將軍和韓夜正在研究地圖。聽完蘇桃的報告，李將軍立刻指向地圖上的老熊溝。

“這里！“他的手指重重敲在羊皮紙上，“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

韓夜卻皺起眉頭：“太明顯了。呼延灼是老將，怎么會選這種容易被伏擊的路線？“

“因為這是唯一還能走的路。“趙教官突然開口，“秋雨沖垮了黑水橋，他們只能繞道老熊溝。“

李將軍沉思片刻，拍板決定：“派精銳斥候，連夜出發(fā)。燒了這批糧，呼延灼就只能在雪季前決戰(zhàn)！“

“我去。“蘇桃主動請纓。

“我也去。“趙教官站到他身旁。

韓夜摸了摸下巴：“我留守邊關(guān)，防備呼延灼狗急跳墻。“

李將軍看了看三人，點頭同意：“一百精銳，子時出發(fā)。記住，燒糧即退，不要戀戰(zhàn)！“

一個時辰后，蘇桃和趙教官帶著百名精銳斥候從西偏門悄然出城。每個人都穿著深色衣甲，馬蹄裹著布，武器也用布條纏好，避免反光和碰撞聲。

秋夜無月，正是夜襲的好時機。隊伍像一條黑蛇，悄無聲息地滑向老熊溝。蘇桃和趙教官打頭陣，兩人憑借雙紋共鳴的感知能力，能提前發(fā)現(xiàn)任何埋伏。

“停。“蘇桃突然舉手示意。

隊伍立刻靜止。前方百步處，兩個蠻夷暗哨正靠在一棵枯樹下打盹。蘇桃做了個包抄的手勢，兩名斥候立刻悄聲繞后，利落地解決了哨兵。

“前面就是老熊溝。“趙教官低聲說，“先探路。“

蘇桃?guī)е夂蛳刃刑讲椤＠闲軠媳人胂蟮倪€要險峻——狹窄的山路僅容兩馬并行，一側(cè)是陡峭山壁，一側(cè)是百丈深澗。這樣的地形，只要兩頭一堵...

“完美伏擊點。“同行的斥候小聲感嘆。

蘇桃點點頭，示意回去報告。就在這時，阿紋突然傳來強烈預(yù)警！他立刻按住同伴，四人緊貼山壁。片刻后，一隊蠻夷騎兵從對面走來，約莫二十人，打著火把，明顯是來清理道路的先鋒。

“糧隊不遠了。“蘇桃判斷，“回去準備。“

回到大隊，蘇桃迅速布置戰(zhàn)術(shù)：“分三隊。一隊堵北口，二隊堵南口，三隊準備火油和火箭。等糧隊全部進入山谷后，兩頭封死，中間放火！“

斥候們迅速按計劃分散。蘇桃和趙教官帶著火攻隊埋伏在山谷中段的巖縫里。秋夜寒露打濕了衣甲，但沒人敢生火取暖，只能靠搓手跺腳保持體溫。

“來了。“趙教官突然低語。

遠處傳來車輪的吱呀聲和蠻夷的吆喝聲。蘇桃借著阿紋的夜視能力看去——長長的運糧隊像條肥蟲，正緩緩爬進山谷。至少有五十輛大車，由三百多名蠻夷士兵護送，前后各有一隊血狼衛(wèi)。

“真舍得下本錢。“趙教官冷哼。

蘇桃數(shù)著車隊進入山谷的數(shù)量。當(dāng)最后一輛車也完全進入后，他果斷下令：“放信號！“

一支火箭騰空而起，在夜空中劃出刺目的紅光。剎那間，山谷兩頭轟然巨響——斥候們推下了事先準備好的巨石，徹底封死了退路！

“放火！“

數(shù)十支火箭呼嘯著射向糧車。事先潑灑的火油遇火即燃，轉(zhuǎn)眼間山谷中央變成一片火海！蠻夷士兵亂作一團，像無頭蒼蠅般四處逃竄。血狼衛(wèi)試圖組織反擊，但濃煙和混亂中根本找不到敵人。

“撤！“蘇桃見目的已達，立刻下令撤退。

斥候們按計劃分散撤離，借著火勢掩護迅速消失在山林中。蘇桃和趙教官斷后，確保沒有人掉隊。

“看那邊！“趙教官突然指向遠處。

蠻夷大營方向，一道血紅光柱沖天而起，隨即傳來呼延灼暴怒的咆哮！那聲音在夜空中回蕩，連數(shù)里外的山林都為之震顫。

“他發(fā)現(xiàn)了。“蘇桃咧嘴一笑，“可惜晚了。“

趙教官罕見地露出笑容：“干得不錯。“

回城的路上，斥候們士氣高昂。這場完美的伏擊不僅燒毀了蠻夷越冬的糧草，更打亂了呼延灼的計劃。蘇桃甚至能想象到血狼統(tǒng)領(lǐng)暴跳如雷的樣子。

“等等。“趙教官突然抬手示意隊伍停下。

蘇桃立刻警覺起來，阿紋傳來強烈的預(yù)警波動。前方百丈外的樹林中，隱約有金屬反光——是埋伏！

“血狼衛(wèi)。“趙教官壓低聲音，“至少五十人。“

斥候們迅速隱蔽起來。蘇桃借著阿紋的夜視能力仔細觀察，心頭一沉——不止五十，起碼上百血狼衛(wèi)封鎖了回城的必經(jīng)之路！呼延灼反應(yīng)比他預(yù)想的快得多，顯然派出了精銳截殺他們。

“繞路？“一名斥候小聲提議。

趙教官搖頭：“來不及了。他們肯定也封鎖了其他小路。“

蘇桃的大腦飛速運轉(zhuǎn)。回城的路被堵死，蠻夷大軍很快就會搜山...等等，為什么一定要回城？

“教官，“蘇桃突然開口，“我們不如不回去。“

趙教官銳利的目光轉(zhuǎn)向他：“說清楚。“

“呼延灼派重兵堵我們回城的路，說明大營必然空虛。“蘇桃的眼睛在夜色中閃閃發(fā)亮，“我們反向殺回去，端他的老巢！“

斥候們面面相覷。這個提議太大膽了——區(qū)區(qū)百人深入敵后？

趙教官沉默了片刻，突然咧嘴一笑——這個笑容在火光映照下竟有幾分猙獰：“好主意。“

“可是...補給怎么辦？“一名老兵猶豫道。

“以戰(zhàn)養(yǎng)戰(zhàn)。“蘇桃早已想好對策，“蠻夷營地里多的是糧草兵器。我們打游擊，專挑軟柿子捏。“

趙教官點頭贊同：“呼延灼想堵我們？那就讓他后院起火！“

計劃很快敲定：先避開正面埋伏，繞道襲擊蠻夷大營西側(cè)的養(yǎng)馬場，奪取坐騎增強機動性，然后在敵后開展游擊戰(zhàn)。

借著夜色的掩護，斥候小隊悄然改變方向，向西北方潛行。阿紋的夜視能力讓蘇桃能在漆黑中準確帶路，避開所有巡邏隊。一個時辰后，他們摸到了養(yǎng)馬場外圍。

“二十守衛(wèi)。“蘇桃伏在草叢中觀察，“大部分在打盹。“

趙教官做了個分散包抄的手勢。斥候們默契地分成四組，從不同方向接近。蘇桃親自帶一隊解決東面的兩個哨兵，短刀精準地割斷喉嚨，沒發(fā)出一點聲響。

“行動！“

隨著趙教官一聲低喝，斥候們同時發(fā)難！養(yǎng)馬場的守衛(wèi)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放倒大半，剩下的幾個剛想反抗，就被飛鏢射中要害。整個過程干凈利落，不到半刻鐘就控制了整個馬場。

“挑最好的馬！“蘇桃下令，“每人兩匹，輪換騎乘！“

養(yǎng)馬場里有近三百匹戰(zhàn)馬，都是蠻夷精心飼養(yǎng)的良駒。斥候們迅速挑選出兩百多匹最強壯的，套上簡易馬具。蘇桃選了匹通體漆黑的駿馬，額前一撮白毛像顆小星星，神駿非凡。

“叫你'夜星'好了。“蘇桃拍拍馬脖子，黑馬親昵地蹭了蹭他的手。

趙教官那邊也準備好了，他騎著一匹棗紅馬，馬鞍上掛滿了從蠻夷軍械庫繳獲的弓箭。

“下一步？“教官看向蘇桃，竟是在征求他的意見。

蘇桃早已胸有成竹：“先燒糧倉，再截殺信使。呼延灼不是想決戰(zhàn)嗎？我們先斷他耳目！“

斥候們齊聲應(yīng)和。這支百人小隊此刻士氣高漲，有了戰(zhàn)馬，他們就是來去如風(fēng)的幽靈騎兵！

第一站是五里外的后勤營地。借著馬速，他們?nèi)缧L(fēng)般沖進營地，火把投向糧垛，箭矢射向驚慌的蠻夷士兵。等敵人組織起防御時，斥候們早已遠遁，只留下沖天火光和滿地狼藉。

天亮前，他們襲擊了三處據(jù)點，斬殺近百蠻夷，繳獲大量武器糧草，自身僅輕傷五人。最妙的是，他們截獲了一名傳令兵，從他身上搜出了呼延灼的軍令——血狼衛(wèi)主力被緊急調(diào)回，保護大營！

“成功了！“一名斥候興奮地說，“呼延灼慌了！“

蘇桃卻沒有放松警惕：“他會派更多部隊搜捕我們。接下來要更小心。“

趙教官贊同地點頭：“分兵。十人一隊，散布在方圓五十里內(nèi)。約定暗號，互相策應(yīng)。“

就這樣，邊關(guān)斥候的敵后游擊戰(zhàn)正式打響。接下來的三天，這支百人小隊神出鬼沒，時而集結(jié)襲擊重要目標，時而分散騷擾小股敵軍。呼延灼被迫分出大量兵力圍剿，卻連他們的影子都抓不到。

第三天傍晚，蘇桃和趙教官帶著三十斥候埋伏在一處山隘，準備伏擊蠻夷的補給隊。秋風(fēng)吹過山谷，帶著初冬的寒意。蘇桃撫摸著夜星的鬃毛，突然意識到——第一場雪快來了。

“教官，你說呼延灼會撤軍嗎？“

趙教官冷笑：“糧草被毀，又被我們騷擾，他只有兩個選擇——撤軍，或者...“

“全力攻城。“蘇桃接上話，心頭一緊。邊關(guān)守軍能擋住孤注一擲的呼延灼嗎？

“別擔(dān)心。“趙教官罕見地安慰他，“李將軍不是吃素的。再說...“他拍了拍胸口的銀鷹紋，“我們還有王牌。“

蘇桃摸了摸右臂上的阿紋。龍紋傳來堅定的回應(yīng)，像是在說“無論發(fā)生什么，我們一起面對“。

遠處傳來車輪聲，蠻夷補給隊來了。蘇桃收起思緒，舉起手準備下令。敵后游擊戰(zhàn)還在繼續(xù)，而最終的決戰(zhàn)，也即將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