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昭攥著那枚剛“變”出來的銅錢，胸口劇烈起伏，炕沿的冰涼透過薄薄的粗布衣裳直往骨頭縫里鉆，卻壓不住她心頭那簇越燒越旺的火苗。

她撐著身子下炕，腿腳還虛軟著，人卻站得筆直，目光掃過驚疑不定的二柱、煞白著小臉的三柱，還有抱著妞妞、眼神里全是驚懼的王秀蘭。

“二柱，三柱，拿家伙什兒！”

林昭昭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力度，沙啞卻異常清晰。

“秀蘭，看好家，看好妞妞。大柱回來前，誰也別開門。”

林二柱喉結滾動，滿肚子疑問和驚駭堵在嗓子眼，那句“娘你到底是人是鬼”硬是沒敢問出來。

他看著林昭昭那雙亮得驚人的眼睛，那里面不再是往日渾濁的怨毒，而是一種近乎瘋狂的、帶著灼熱溫度的東西，讓他本能地感到畏懼，又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東西在心底悄然滋生。

他沉默地彎腰，從墻角抓起兩個破舊的藤條籃子，扔給三柱一個，自己拎起那把豁了口的舊鏟子。

林三柱小手緊緊抓著籃子提手，挨著二哥，怯生生地跟著大步流星往外走的娘親。

...

屋外，正午的太陽白慘慘地懸在灰蒙蒙的天上，刺眼卻沒什么暖意。

風卷著沙土和枯葉，刮在臉上生疼。

放眼望去，山野一片枯黃死寂，連鳥雀的叫聲都稀罕。

“娘……我們去哪兒挖？”林三柱小聲問，努力邁著小短腿跟上。

“河邊！”林昭昭頭也不回，目標明確。

灰灰菜喜濕，河邊機會更大。

她一邊走，一邊拼命回憶原主那點模糊的地理知識，腳下生風，恨不得立刻飛到河邊去。

林二柱一聲不吭地跟在后面，目光復雜地在林昭昭瘦削卻異常挺直的背影上打轉。

他攥緊了鏟子柄，指節(jié)泛白。

這太反常了！

娘昏迷醒來，先是變出錢，又讓野菜憑空消失變出錢……

現(xiàn)在又像著了魔一樣沖出來挖野菜？

難道真是餓瘋了，出現(xiàn)幻覺了？

可那兩枚實實在在的銅錢……

他用力甩甩頭，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壓下去，只緊緊盯著腳下崎嶇的路。

靠近河灘，空氣里總算多了點濕潤的氣息。

干涸的河床裸露出大片灰黑色的淤泥和嶙峋的卵石，只在最中央，一條渾濁發(fā)黃的細流艱難地流淌著。

兩岸的草木也蔫頭耷腦，但比起其他地方，總算還頑強地存活著一些綠色。

“就這兒！分頭找！灰灰菜，馬齒莧，婆婆丁……只要是能入口的，嫩的，都給我挖！”

林昭昭一眼掃過，立刻蹲下身，雙手并用，飛快地在一叢枯草根部扒拉著幾片還算精神的灰灰菜嫩葉，動作麻利得完全不像個剛“死”過一回的人。

她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挖！換錢！買糧！救妞妞！救這個家！林二柱抿著唇，也尋了一處蹲下，悶頭開始挖。

他動作利索，下手卻帶著點發(fā)泄似的狠勁。

林三柱人小，學著娘和二哥的樣子，用小手指頭摳著泥巴里剛冒芽的野菜苗，小手很快就沾滿了黑泥。

籃子底漸漸鋪上了一層稀稀拉拉的野菜，大多是灰灰菜和馬齒莧，蔫巴巴的，份量少得可憐。

林昭昭的心一點點往下沉。

這樣下去不行！太慢了！妞妞等不起！

她直起酸痛的腰，焦躁的目光在渾濁的河水和光禿禿的河灘上來回掃視。

“娘！快看！魚！有魚！”

林三柱突然指著河中央那片渾濁的水洼，興奮地尖叫起來，小臉因為激動漲得通紅。

林昭昭和林二柱同時抬頭望去。

只見靠近一塊大石頭的背陰處，渾濁的水流打著旋兒，一條約莫巴掌長、脊背青黑的魚兒正懶洋洋地擺著尾巴，在淺水里艱難地游動覓食。

那魚身形瘦長，頭小背高，正是最普通的野生鯽魚！

在往年，這種魚河溝里多得是，不值一提。

可在這連樹皮草根都快被啃光的饑荒年月，這無疑是一塊移動的、活生生的肉！

是救命的寶貝！

林二柱的眼睛瞬間亮了，呼吸都急促起來，下意識握緊了手里的鏟子，身體微微前傾，像是隨時要撲過去。

“別動！”

林昭昭低喝一聲，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撞出來。

她死死盯著那條毫無所覺的鯽魚，手心全是汗。

這不是普通的魚！這是……這是希望！

是錢！是系統(tǒng)可能回收的“寶”！

她強迫自己冷靜，集中全部意念，死死鎖定那條在淺水里擺尾的鯽魚。

視野里，淡藍色的光幕瞬間彈出，一行清晰的文字浮現(xiàn)：

【目標物品：野生鯽魚（瀕死）】

【系統(tǒng)回收價格：5文錢】

【是否回收？】

五文！

整整五文！

抵得上大柱攥著去買糧的那五文啟動資金了！

林昭昭激動得手指都在發(fā)抖。

她毫不猶豫，用盡全身的意念，朝著那個【回收】的選項狠狠點去！

【叮！檢測到可回收物品：野生鯽魚（瀕死），重量約0.3斤。】

【回收價值：5文錢。】

【是否確認回收？】

確認！

就在林昭昭意念落下的瞬間，河中央水洼里那條悠哉擺尾的鯽魚，連同它攪起的幾圈渾濁漣漪，毫無征兆地憑空消失了！

仿佛從未存在過！

“啊！魚！魚沒了！”

林三柱指著空空如也的水面，驚得張大了嘴巴。

林二柱也猛地瞪大了眼睛，手里的鏟子“哐當”一聲掉在卵石上。

他親眼看著那條魚在娘喊了一聲“別動”之后，就那么……沒了！

像之前的野菜一樣！

他猛地扭頭看向林昭昭，眼神里充滿了極致的震驚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

林昭昭根本沒空理會兩個兒子的反應。

她的全部心神都被腦海中緊接著響起的、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響亮的提示音攫住了：

【叮！回收成功！獲得：5文錢！】

【系統(tǒng)余額更新：11文錢。】

沒等她從這筆“巨款”的沖擊中緩過神，那冰冷的機械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不同尋常的韻律：

【叮！檢測到宿主成功回收珍貴物品（野生鯽魚），觸發(fā)供銷社系統(tǒng)升級條件！】

【系統(tǒng)升級中……10%…50%…100%！】

【升級成功！】

【豐年供銷社系統(tǒng)】

宿主：林昭昭

等級：LV1 (0/500)

當前余額：11文

倉庫：1m3

回收站：已開啟

商城：【基礎雜貨】已開啟！

新增【糧油副食】、【布匹針線】分類！（更多分類待解鎖）

【系統(tǒng)提示：升級后商城商品種類增加，回收物品范圍擴大，請宿主努力發(fā)掘更多可回收資源！】

光幕上的信息飛快刷新，原本只有“基礎雜貨”的商城界面旁邊，赫然多出了兩個新的分類圖標！

林昭昭的意識迫不及待地“點”向【糧油副食】。

【糙米：5文/斤】

【粗鹽：3文/兩】

【陳年豆油：15文/斤】

……

【布匹針線】

【粗棉布：10文/尺】

【麻線：1文/束】

……

糧油！布匹！鹽！

林昭昭只覺得一股巨大的熱流猛地沖上頭頂，眼前甚至有些發(fā)花。

她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尖銳的痛感讓她瞬間清醒。

升級了！真的升級了！

不僅能換糧，還能換布換鹽！

這簡直是雪中送炭！妞妞有救了！

這個家……真的有希望了！

“娘？娘您怎么了？”

林二柱看著林昭昭僵在原地，臉上表情變幻不定，一會兒激動得發(fā)紅，一會兒又死死咬著嘴唇，忍不住出聲問道。

剛才那魚消失的詭異畫面還在他腦子里盤旋，此刻娘的樣子更是讓他心驚肉跳。

林昭昭猛地回神，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心緒。

她轉過身，看向兩個兒子，尤其是滿臉驚疑不定的林二柱，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卻依舊帶著無法掩飾的激動和力量：“沒事！走，回家！今天……挖夠了！”

她彎腰，將地上散落的野菜連同籃子一起緊緊抓在手里。

那籃子里只有薄薄一層野菜，輕飄飄的，但林昭昭卻覺得重逾千斤。

她的目光投向遠處枯黃的山巒和更遠處隱約可見的鎮(zhèn)子輪廓，心潮澎湃。

系統(tǒng)升級了，商城有了糧和布，但錢還不夠！

光靠這點野菜和碰運氣撿魚，太慢！

太不穩(wěn)定！

她需要更多、更值錢的回收品！

山上？林子里？還是……鎮(zhèn)上？

那些被遺棄的、沒人要的“破爛”？

她的眼神越來越亮，一個更清晰、更大膽的計劃在她心中迅速成形。

“二柱，三柱，走快點！”她催促著，腳步比來時更加堅定有力，仿佛有使不完的勁。

“回去好好歇著，明天……娘帶你們去鎮(zhèn)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