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飛鳶船停在狼牙崖下的避風港,船身雕著北斗七星紋路,帆布被晨風吹得鼓鼓的,像只展翅的大鳥。林墨正蹲在甲板上調試機關,手指在風符凹槽里摸來摸去:“爹的手札說‘風符需七星共鳴才能滿力’,蘇姐,得用七符試試。”他翻出父親批注的羊皮紙,上面寫著“風符校準需算經星圖定位,算門傳人可助”——原來墨家與算門早有淵源。
蘇硯秋將七枚狼頭符按星象方位嵌進甲板的觀星臺,符面剛落穩,船身突然亮起金光,星圖上的光點開始移動,最終在南疆地界凝成三個紅點。“青竹鎮的紅點最亮。”她指尖點著算經上的南疆輿圖,算經邊緣突然浮現出小字:“七符承歸塵之力,與影閣秘術相生相克”,“看來七符能克制影閣的蠱毒。”
沈徹靠在船舷上磨著斷刀,刀鞘上的“塵”字被陽光照得發燙。他望著遠處掠過的云雀,突然想起影三臨死前扔來的名單,青竹鎮的名字被紅圈標著:“血符衛的據點。”他的指尖劃過刀刃,當年在影閣,血符衛總說“咒術是韁繩,沒了韁繩的馬會踏平一切”,今天倒要看看,沒了咒術,他的“韁繩”還在不在。
柳青黛正將解蠱的藥粉分裝成小袋,聽見“毒”字,動作頓了頓:“血符衛的‘蝕心蠱’,太醫院手札里提過,中蠱者會像木偶一樣被操控。”
她往蘇硯秋的藥囊里塞了兩袋,指尖不小心被藥粉燙了下——這是用還魂草混著北漠狼毛草做的,草汁濺在皮膚上會發紅,“這個你帶好,遇蠱蟲就撒。”
阿古拉的狼骨刀在甲板上劃出火星,他正練習北漠的“破風刀”,每揮一刀都帶起風聲:“王叔說南疆的竹子能做箭桿,狼月湖的狼毛草混著青竹汁,能解百蠱。”他摸了摸腰間的狼牙手鏈,王叔的手札里畫過青竹鎮的地圖,標著“藥鋪后院有狼毛草”,看來王叔早料到他們會來。
飛鳶船啟動時,帆布發出“嘩啦”的響,林墨轉動船尾的水輪機關,船身平穩地滑向江面:“這船能借風力加速,三天準到青竹鎮!”
入夜后,飛鳶船行至江心,兩岸的蘆葦蕩里突然飛出數十只“墨鴉”——影閣的追風衛正騎著帶機關翼的鳥形飛行器,箭簇在月光下閃著藍汪汪的光。
“是蝕心蠱卵!”柳青黛突然大喊,將還魂草粉往空中撒,“中了會被控制!”
沈徹的斷刀在甲板上劃出刀光,將箭簇紛紛擋開,刀身與七符突然同時發燙,竟映出蘆葦蕩里隱藏的追風衛身影:“左前方有三十人!”他盯著刀身映出的黑影,七符的金光在刀面流動——原來這就是算經說的“符刃共鳴”,能破一切虛妄。
林墨突然拽動船舷的繩索,甲板兩側彈出十架機關弩:“墨家‘連弩術’!蘇姐,按星圖坐標瞄準!”他快速轉動弩機的齒輪,父親的手札在腦里翻頁:“影閣墨鴉的機關翼弱點在左翼第三根竹骨”。
蘇硯秋盯著觀星臺的星象,快速報出方位:“北偏東三十度!三箭齊發!”機關弩的箭簇帶著火焰射出,蘆葦蕩頓時燃起火光,追風衛的墨鴉慌亂地撲騰著翅膀。
阿古拉的狼骨刀劈斷飛來的箭,突然對著墨鴉群發出聲狼嚎,竟讓那些機關鳥的翅膀都停了動:“黑狼部的‘懾鳥嘯’!能讓飛禽暫時失控!”王叔說過,影閣的墨鴉是用北漠信天翁改造的,最怕狼族的嘯聲。
沈徹趁機躍上最近的一只墨鴉,刀光閃過,追風衛的機關翼被劈成兩半。他踩著墜落的墨鴉回到甲板,靴底沾著的蠱卵正冒著黑煙——七符的共鳴竟能克制蠱毒。
“他們怕七符!”
蘇硯秋將符舉過頭頂,金光在夜霧里炸開,追風衛的墨鴉群突然四散逃竄,“算經說‘符光克邪祟’,果然有用!”
青竹鎮的鎮口立著塊石碑,上面刻著“竹報平安”,但蘇硯秋一眼就認出,“安”字的寶蓋頭是影閣的暗語“血符現”。鎮民們穿著青布衫,袖口都繡著半只狼頭,眼神呆滯地在街上走著,像提線木偶,嘴里反復念叨著:“影閣會帶來和平……”
“他們被蝕心蠱控制了。”
柳青黛的聲音發沉,她摸了摸路邊一個小孩的額頭,孩子的瞳孔里爬著細小的蠱蟲,“蠱蟲在腦子里,得用青竹露解。”她往孩子鼻尖抹了點藥粉,蠱蟲頓時縮了縮——果然是狼毛草能克制的種類。
眾人偽裝成收山貨的商人走進鎮中心的藥鋪,掌柜的是個跛腳老頭,藥柜上的藥罐都貼著“竹”字標簽。沈徹故意打翻一罐“竹蟲粉”,罐底露出個血紅色的符印——與血符衛的令牌圖案一模一樣。
“客官當心。”老頭的指甲縫里藏著蠱蟲,他往秤盤里抓藥時,秤砣突然彈出根毒針,“這藥……得用命換。”
阿古拉的狼骨刀瞬間抵住他的咽喉:“說!血符衛在哪?藥鋪后院的狼毛草是誰種的?”
老頭突然怪笑起來,喉嚨里發出嗬嗬的響,眼睛里的蠱蟲突然爆發出紅光——他正想引動蠱毒。柳青黛及時撒出青竹露,蠱蟲在他眼里痛苦地扭動,老頭癱在地上,眼神恢復了些清明:“是……是北漠的叛徒讓種的……血符衛在竹樓……”
茶館里傳來說書聲,講的竟是“歸塵咒復活,影閣將統一天下”的謠言。蘇硯秋注意到說書人的茶碗沿爬著蠱蟲,突然用算經拍向桌面:“這茶里的蝕心蠱,需用七符的血溫才能逼出吧?”
說書人臉色驟變,袖口露出影衛刺青,伸手就往腰間摸毒粉。林墨的木簪突然飛出去,精準地釘在他的手腕上:“墨家‘追魂簪’,專破小動作。”(爹說影閣的人總愛藏毒粉在右腰,果然沒說錯。
從說書人身上搜出竹樓鑰匙,眾人穿過青竹掩映的小徑,來到鎮中心的七層竹樓前。樓門的竹片上刻著“血符陣”的圖案,七個圓點對應七符的位置,每個圓點旁都刻著影閣高層的名字,中央的紅點標著“陣眼——第七符持有者心頭血”。
“血符衛想重造歸塵咒。”
蘇硯秋摸著竹片上的刻痕,算經在懷里發燙,他竟把每個影閣高層的血都當成陣基,這哪是重造咒術,是想用活人獻祭。
沈徹突然將她護在身后,刀身擋在竹門前:“我去開門。”絕不能讓她成為陣眼,哪怕用刀擋,用命護,也不能。
蘇硯秋輕輕推開他的刀,指尖與他的手相觸:“我不是需要被擋在身后的人,我們一起破陣。”她將第七符塞進他掌心,“你的刀能引符光,我們合力。”
竹樓的密室里,血符衛正對著幅地圖冷笑,他的黑袍上繡著血色狼頭,手里把玩著個裝蠱蟲的瓷瓶:“沈徹,你以為破了祭壇就結束了?”他轉過身,臉上有道從眼角到下頜的疤,“影衛沒了歸塵咒約束,只會自相殘殺!當年我弟弟就是因為沒了咒術控制,被同僚活剝了皮!”
他捏碎瓷瓶,樓下突然傳來鎮民的嘶吼,那些被控制的人正往竹樓沖來,眼睛里爬滿蠱蟲。“用他們的命填陣眼,再加上蘇姑娘的血……”血符衛的笑聲尖利,“才能造出絕對聽話的影衛!這才是歸塵咒的真諦!”
阿古拉突然對著鎮民們發出“老狼嘯”,竟讓部分人停下了腳步——黑狼部的嘯聲能暫時壓制蠱毒。“青竹露不夠了!”柳青黛突然喊道,她的藥囊已經空了,她毫不猶豫地咬破指尖,將血滴進剩下的半瓶藥粉里,“醫影的血能稀釋藥性!”血珠落在藥粉上,瞬間騰起金色的霧。
沈徹的斷刀與蘇硯秋的符同時亮起,刀光裹著符光劈向血符陣,竹片上的圓點紛紛炸裂。血符衛的黑血濺在竹片上,竟讓竹身浮現出北漠文:“狼族叛徒——巴圖”。
“你是王叔提到的叛徒巴圖!”阿古拉的狼骨刀指著他,“你為了影閣的權力,殺了黑狼部的使者!”
血符衛的臉瞬間扭曲,還想說什么,卻被林墨啟動的竹樓機關困住——地板裂開,他掉進了墨家的“蠱蟲反制籠”,里面的驅蟲粉讓他身上的蠱蟲瘋狂逃竄。
眾人帶著解蠱的青竹露解救鎮民時,飛鳶船的信鴿突然落在林墨肩頭,腿上綁著霧隱寺的信。小和尚寫道:“有北漠使者帶狼族信物來訪,說要找‘塵字印記的持有者’。”
蘇硯秋望著南疆的方向,青竹在風里沙沙作響。飛鳶船的星圖上,青竹鎮的紅點熄滅,更南的萬蠱谷卻亮起新的紅點,旁邊標著“血符陣眼”。
“南疆的事沒結束,北漠的人又找來了。”沈徹將斷刀收回鞘,指尖碰了碰蘇硯秋的算經,“我們往哪走?”
蘇硯秋翻開算經,最新的一頁上,她剛算出“萬蠱谷”的星象軌跡:“先破血符陣,再回霧隱寺見北漠使者。”她抬頭看向眾人,眼睛亮得像飛鳶船的風符,“路再遠,我們一起走。”
林墨正往飛鳶船的水輪里加機關油,聞言笑著喊:“加把勁!萬蠱谷的竹子更粗,正好做新的機關箭!”
柳青黛將最后一點藥粉撒向鎮口的青竹,阿古拉的狼骨刀在陽光下閃著光,沈徹的斷刀與七符輕輕共鳴——風從南疆的竹林吹向更遠的南方,他們的征途,才剛剛走到中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