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還沒起床，聽到耳畔有動靜，我睡眼蒙眬地從被窩里爬出來，渾身只穿了一條內褲。楚雨萱吃驚地看著我，臉通的就紅了，說：“趕緊穿衣服吃飯。”

于是趕緊穿好衣服，拿著飯票，跟楚雨萱沖到餐廳。看來大家都喜歡睡懶覺，餐廳里的人不是很多，早餐很豐盛。楚雨萱盛了一碗豆漿，夾了一個春卷。我夾了幾根油條，接了一杯牛奶，兩個人找了個僻靜的角落開始吃飯。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卻也沒有感覺到一絲尷尬，仿佛兩個人心有靈犀，即便不說話，卻都知道彼此在想什么。

慢慢地人多了，一會兒桌子上聚滿了各個學校來的老師。因為都不認識，所以都各自吃著飯，幾乎沒有人吭聲，整個餐廳里都是嘴巴吧唧吧唧的聲音。

楚雨萱戳了戳我，嘴巴湊到我耳朵上，說：“對面那個女老師老看你。”

我喝了一口牛奶，假裝往四周看了看，發現果真對面一個女老師在看他。這人圓臉蛋兒，短頭發，看年齡也就三十多歲。

一會兒，我從眼睛的余光中看到對面的女老師竟然起身，繞著桌子朝他走過來。

那女老師走到我跟前，拍拍我胳膊，很客氣地說：“老師，你能出來一下嗎？”

我跟著那人走了出去，心里慌得不行。到了走廊上，女老師站住了，轉過身對我說：“老師，我剛才看了你半天，你的T恤是不是穿反了？”

我低頭一看，果真沒錯，大針腳朝著外面，的確穿反了。肯定是剛才穿得匆忙，沒來得及辨認正反面。

我羞愧難當，說了一句“謝謝”，便跑到廁所里脫下T恤衫。這時，靠窗戶的一個茅孔上傳來“咚”的一聲屁。我嚇了一跳，看了看沒有什么異樣，趕緊穿上。

回到座位上我說：“人家提醒我T恤穿反了。”

楚雨萱小臉笑成了一朵花兒：“我還納悶兒呢，以為你穿的衣服很另類。”

所有的會議日程在第一天基本已經結束了，第二天一整天沒有安排活動，讓老師們自己安排。于是幾個老師相約出去爬山，山里的濕氣很重，山谷里的濃霧慢慢地升騰起來，籠蓋著整座山。從遠處看，整個山峰云蒸霧繞，像是一座仙山一樣。前前后后十來個老師一起走著，有說有笑。

我和楚雨萱在隊伍的最后頭，山路很陡，很窄，加上霧很大，要好好地看著腳下的路。山上的游人很多，路邊的草叢里開著不知名的花兒，在霧中若隱若現，更顯得嬌媚。往上爬了大約二十分鐘，山路不再筆直往上，而是沿著山體蜿蜒。在路的前邊，漸漸出現了一座寺廟，一個小道士很費力地在敲著鐘。隊伍已經走散了，前面只有三五個不認識的其他院校的老師還在懶懶散散地走著。楚雨萱看到寺廟很是大器，莊重。便拉著我，道：“咱們去那里看看吧，我喜歡安靜的地方。”

寺廟里有一個卜卦的道士，很莊重地坐在那里。楚雨萱說：“我想去算算命。”我有些不解地道：“虧你學了這么多年的政治學，還信這個？”

楚雨萱很堅決地說：“我就想算算自己以后會怎么樣，看看我這兩年順不順。”

道士讓楚雨萱抽了一簽，看了半天，又問了她的生辰八字，對著她說了一些話，大多是說她以前的生活會怎么樣。楚雨萱表情很肅穆，不停地點著頭。我在邊上很納悶兒：難道他真的算得很準？楚雨萱搖了一個澤卦，兌為澤是六沖卦。而占卜那天的日期正好合卦為財空亡，是一個很兇的卦象。

道士告訴她在年底前必有災禍上門，一定要格外留心。楚雨萱聽了似乎有些著急，額頭上有了細密的汗珠兒，道：“有什么破解嗎？”

道士說：“我只是根據你要的卦來做一個粗略的推測，并不能算出具體的事情，命由天定，我也沒有破解之法。還望施主能夠多行善事，彌補前世的罪孽。”

等她再問，道士搖搖頭，站起身來，很明顯是要逐客了。從寺廟里出來，楚雨萱顯得心事重重，好像預料到有什么大事要發生似的。我見她臉上不高興，也就不多說話，陪著她默默地往前走。走了好一會兒，楚雨萱突然抬起頭來，沖著我凄然一笑：“你信命嗎？”我搖了搖頭，道：“不太相信，要是這道士真能算出未來的事情，他怎么不去算算股市呢。算算哪個股票明天會漲，這樣掙錢不是更快嗎？”

楚雨萱搖了搖頭，很猶豫地道：“這不是一回事兒，我感覺他說得挺有道理，和我這兩天心理上的預感差不多。”

兩個人繼續往前走去，楚雨萱漸漸開心起來，似乎忘記了剛才卜卦帶來的不快。她指著高高的塔說：“咱們到塔上去吧，那里是最高的地方，正好能看到周圍的一切。”我看看四周已經沒有了游客，他們大多從另一條路爬到山頂上去了。剛遲疑了一下，被她一把拉住，拽著往前跑去了。此時太陽已經出來，方才的濃霧慢慢散去，兩邊的景致清晰起來。

雖然霧霾還在頭上籠罩著，太陽卻很頑強地用絲絲柔弱的光線照著下面的這個世界。此時正值深秋，山上的葉子已經紅透，站在崇山峻嶺之間看著滿目紅色，方覺得人活著很渺小。

塔很高，一共有九層，楚雨萱在前頭走著，她的上半身穿著一件橘紅色的夾克，腿上穿著一條短裙，腿上穿了絲襪，將兩條秀腿的輪廓勾勒得很鮮明。絲襪的底色是肉色，看上去仿佛是人的肌膚一般，裙子很短，剛好能夠包住她圓圓的屁股。

然而畢竟是秋天，絲襪穿得很厚，也只能想象著絲襪所遮蓋的那一片春光是什么樣子。她在前頭走得很吃力，屁股緊緊地繃著，左右晃動著。我在后頭走著，看著，有一種沖動，想上去咬一口。

到了塔頂上，四顧無人，這里相對比較偏僻，下面長著灌木叢。到這里的小路崎嶇蜿蜒，西邊的山頂上有幾個人，三三兩兩的。那里的路比較平坦。風不大，輕輕地吹過來，拂動她臉上的秀發，一縷暗香在不大的塔頂上蔓延。

她靠在護欄上，貪婪地看著周圍旖旎的風光。太陽已經徹底擺脫了濃霧的掩蓋，自由自在地照著大地。一片一片的紅葉就像春天的花兒一樣爭奇斗艷。北邊山坡上整個成了紅彤彤的顏色，中間夾雜著淡淡的黃色，那是一些沒有完全紅透的樹葉。東側也是一條山谷，很深，并不能看到谷底的風光，卻能聽見潺潺流水聲。一條山泉從山頂蜿蜒著流淌到山腳下，在那里匯成了一個很大的湖。湖上有鳥兒在翻飛著，嬉鬧著。蜿蜒的山泉在太陽光的照射下，就像是一條銀色的帶子，泛著光，看上去有些刺眼。

塔下面的小路兩側荊棘叢生，上面的棗兒都已經熟透，遠處的柿子樹葉子開始掉落，紅紅的柿子就像一個個小小的燈籠一樣。楚雨萱倚著欄桿，仿佛陶醉了一般。

因為剛才費力爬上來的緣故，小臉兒微紅，嬌喘微微，脖子上沁出細密的汗珠。一朵蒲公英從下面翻飛著隨風飄了上來。她一把抓住，捧在手中，很珍惜地看著，又放在手上，放平，吹一口氣，又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