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張濕冷的網，把黑市覆蓋得密不透風。鐵銹味與血腥混雜的空氣盤旋在半空，讓人嗓子發緊。地底空間里的拍賣場已經進入尾聲，觀眾卻絲毫沒有散場的打算。因為真正的高潮，不是前面那些販賣「器官」「異能殘片」「活人」的攤位，而是這一場關乎灰名單的暗盤。

主持人戴著鐵質面具，聲音像壞掉的留聲機，拖著沙啞的尾音。

「諸位久等——」

鐵槌落下，鐵門轟然拉開，一疊厚重的黑皮冊被端上來，擺在拍臺中央。每一頁都封著血色印章，像是有人在上面割過肉，讓字跡帶著活生生的氣息。

「灰名單，」面具男冷冷吐字，「深淵領域里，未被公開的高價人物。買到一頁，你就能得到一個名字、一段行蹤、一份定位——一個可能價值整個黑市的獵物。」

場內呼吸聲頓時粗重起來。眼神交錯、竊竊私語、隱隱殺意，像野獸在檻內磨牙。有人笑得咧開嘴角，有人指節捏得喀喀作響。這不是單純的交易，而是一場帶血的狩獵宣告。

雪眠一臉茫然地偏頭，湊近云夜刑耳邊，小聲說：「這是不是就是你們說的……抽卡？不過這卡有點貴，還沒配限時保底喔。」

云夜刑眼皮抬都不抬，嘴角冷冷一抽。——她的腦回路總能準確擊中他最想翻桌的那個點。

而她卻還在一本正經地繼續補刀：「要是抽到重復的名字，是不是能拿去換積分？還是三合一兌換一個SSR？」

旁邊的拳王司空冥嗆得直咳，硬把笑聲壓進喉嚨。黎川寰則推了推眼鏡，眼底的笑意若有若無。只有云夜刑，眼神比暗場還冷。他知道——這場拍賣一旦進入下一步，雪眠會徹底暴露在所有人目光里。

?

面具主持人翻開冊子，紅色封印被撕裂的瞬間，空氣里像被點燃了火藥。

第一個名字被念出來，后排立刻有人舉牌。價格像瘋狗似地往上竄。

「一千五百萬！」

「兩千！」

「兩千五！」

每喊一次，血腥氣就重一分。有人顫抖著，眼睛發亮，像是看見了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

雪眠傻傻看著：「哇，好熱鬧啊……他們是不是在搶購黑市特價？」

云夜刑冷聲打斷她：「閉嘴。」

雪眠一愣，第一次被他嗓音里那種壓迫鎮住。但下一秒她卻眨眨眼，低聲回懟：「你自己剛剛還沒出價，現在叫我閉嘴，是不是輸不起？」

云夜刑的指尖輕輕敲在椅把上，沒有反駁，只是側眸盯著前方的冊子。他知道自己不能在這里失控。

因為——輪到下一頁了。

鐵槌再次敲下。冊子翻到一頁，卻赫然是空白。只有一行字：「未標定。」

場子瞬間靜了。空白，卻意味著不明的價值。黑市從不會浪費墨水寫廢話。能被放進灰名單里，卻不給具體標價，只能說明一件事——這個「獵物」無價，或……比定價更危險。

有人低聲竊語。

「未標定？什么意思？」

「是不是有人不敢報價？」

「還是，這東西根本不該上拍？」

主持人壓下騷動，冷笑一聲：「未標定，不代表沒有價目，而是——它的價值取決于你們的膽量。」

鐵燈光正好掃過觀眾席。雪眠無辜地抬頭，剛好與無數道銳利的目光對上。

云夜刑指尖驟然一緊。那一瞬，他的殺意冷得能割裂空氣。

「她——無價。」

四個字，從他喉嚨里擠出，低沉卻清晰。全場的視線瞬間收斂，像被猛然攫住的野獸。

角落里，白狐輕輕拍掌，笑得眼尾微挑。

「黑蛇啊黑蛇，這可不像你。你一向是標價最狠的買家，怎么，這次連價目都不敢給？」

云夜刑冷眼掃過，語氣輕得像刀刃：「無價的東西，才需要用命來守。」

「用命守？呵。」白狐的笑聲帶著顫音，既像欣賞又像嘲弄，「還真是稀罕。你的命，一直都是你拿來當籌碼的東西，今天卻為了一個……小姑娘？」

雪眠愣愣地看著兩人對峙，忍不住插話：「小姑娘？你才小姑娘！我明明都成年了好不好！」

場面一度詭異靜止。然后，拳王低低罵了一聲，黎川寰干咳掩飾，臺下有人嗤笑。只有云夜刑眉心青筋突起，卻硬生生壓下。

白狐卻正好順勢收了視線，語調悠長：「黑蛇，你這次……怕是要付出比你想像中更高的代價了。」

競價繼續，但所有人心思都偏移。冊子里的其他名字再高昂，也比不上那個「未標定」的誘惑。有人暗暗打量雪眠，有人悄悄在通訊器里低語。

云夜刑看得出來。整個黑市，從這一刻起，雪眠已經成了最刺眼的獵物。

司空冥低聲說：「她要留在這里，會出事。」

黎川寰推推眼鏡，嗓音冷靜：「那就得看，誰能先出手了。」

云夜刑沒有回話。他只伸出手，扣住雪眠的手腕，力道冷硬。雪眠被迫靠近，剛想抱怨，卻在對上他眼底那抹冷光時，話卡在喉嚨。

那不是單純的憤怒，而是一種決絕的警告。

最后一槌落下，名單交易結束。但這一場，遠遠沒有落幕。

冊子被收回的同時，白狐抬眸，與云夜刑隔空對視，勾唇一笑。那笑容意味著什么，不言自明。

——這不是一場買賣，而是一場獵局的開端。

雪眠完全沒意識到情勢的沉重，只小聲嘀咕：「原來這就是你們說的修羅場嗎？我感覺自己像被丟到游戲里的NPC……」

云夜刑閉上眼，指尖仍扣著她，像是要把這道光牢牢鎖在掌心。

他知道，從今晚起，「無價」將成為所有人眼里最昂貴的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