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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無價的代價

拍賣場的最后一槌落下,空氣像是被釘死在冷鐵里。場燈幽暗,只留下中央孤立的光柱,將雪眠的身影拉得修長而孤單。

拍賣師的聲音沙啞卻清晰:

「編號 A-07,無價。」

四周瞬間死寂。沒有歡呼,沒有競標的喧囂,只有壓抑的靜默,像是某種不可觸犯的禁忌被硬生生揭開。

云夜刑的手指輕敲椅扶手,聲音冷硬如鼓點。眼尾的冷色里,暗潮翻涌。他太清楚這句「無價」意味著什么——黑市從不留白,任何一件物品,哪怕是一塊殘破的石頭,都會被標上數字。

但「無價」,就等于不允許被衡量。

這是一種挑釁,一種把權力凌駕于規則之上的宣告。

黎川寰手背青筋凸起,握緊的拳頭藏在長白衣袖下,卻仍難掩怒意。他的眼神緊緊鎖住雪眠的側臉,像要將她刻進骨血。他早知道她特殊,但「無價」兩字,是將她徹底推到風口浪尖。

觀眾席里,低語如蛇信在四處竄動——

「無價?黑市什么時候玩這套了?」

「是白狐動的手吧……」

「連黑蛇也被架在火上烤了。」

坐在陰影里的白狐,嘴角微揚,輕輕轉動手中銀色酒杯。杯壁映出他半張臉,笑意無聲。

「無價……才是最高的價。」

他低喃,指尖輕敲杯身。

在他設計的局里,無論誰上鉤,都得付出代價。標價能讓人掂量,而「無價」卻讓人失去依據,只能被迫動搖。

他要的不是雪眠,而是看蛇與醫生如何為了這束光,互相撕裂。

司空冥坐在觀眾席后排,整個人埋在黑色連帽里。他的肩背宛如鐵山,沉默得近乎壓抑。

當聽到「無價」時,他眼神狠狠一縮。拳場里,他見過無數被標價的生命,見過血與骨被換算成籌碼。可這次,卻是第一次有人將標簽撕掉,留下一個無法兌換的空洞。

這意味著,誰伸手碰,就得承受無窮代價。

司空冥低聲笑了聲,卻是冷到骨子的笑。

「有意思。」

而在場中央,被 spotlight釘死的雪眠,卻一臉懵逼。

「……無價?是說我白送嗎?」

全場震了一震。

云夜刑差點沒忍住笑聲,卻生生壓下。這女人腦子里的詞典永遠跟常理不在一個頁面。

黎川寰眉頭一跳,喉嚨緊縮,卻只能暗暗咬牙。雪眠的天真,既是刀,也是盾。她的一句話,往往比任何暗器更能讓局面失衡。

「不是白送,」云夜刑終于開口,嗓音如刃,卻壓低到帶著危險磁性,「而是你,根本不允許被賣。」

雪眠「哦」了一聲,腦回路神清氣爽:「所以我是那種——標語里寫著『此商品僅供展示,不對外出售』的樣品嗎?」

黎川寰險些當場吐血。

靜默中,云夜刑起身,黑色長風衣劃出冷銳的弧度。他走到舞臺下方,整個人立在光與暗的交界處,目光逼視拍賣師。

「誰給的權限?」他聲音低沉,卻震碎空氣。

拍賣師冷汗直流,卻只能顫抖著回道:「黑市規則……臨時調整。」

「臨時調整?」云夜刑冷笑,眸底毒蛇游走,「那么,黑市規則算什么?一張可以隨便擦拭的紙?」

他語氣極輕,卻像寒刃頂上了在場每一個人的咽喉。

白狐在暗處看戲,手指輕輕一敲,像是為蛇的憤怒打節拍。

黎川寰緩緩站起,白衣如雪,聲音卻冷到極致。

「不論你們標什么,她不屬于你們。」

這一句,像在黑市里丟下一顆炸彈。

全場嘩然。有人壓低聲音竊語,有人興奮地嗅到腥味。黑市最愛的,從來都是失序。

白狐笑意更深,像是聽到一曲美妙的樂章。蛇與醫生,果然都被逼到了角落。

雪眠看著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忍不住小聲嘀咕:「我是不是應該舉個牌子,寫『本人不參與此游戲』?」

結果她的聲音剛好傳進收音麥,被場內所有人聽得一清二楚。

死寂三秒后,全場低低竄出一陣笑。那笑聲帶著詭異,像是在看一場鬧劇。

云夜刑眼角微挑,似笑非笑;黎川寰則險些沖上去把她捂住嘴。司空冥低頭壓帽沿,肩膀卻隱約顫抖,像是在忍笑。

這種荒謬感,竟硬生生將血腥的黑市拉出一絲異樣的光。

最終,拍賣師哆嗦著宣布:「本場拍賣結束。」

燈光熄滅,只余殘響。觀眾席散去時,議論聲如暗潮翻涌:

「黑蛇會怎么處理?」

「醫生已經公開宣告了,這下有戲看了。」

「拳王……會站在哪一邊?」

白狐最后一個離席,步伐悠緩,聲音像低喃,卻清楚傳到云夜刑耳中:

「無價……往往是最昂貴的代價。」

云夜刑目光一沉,指尖隱隱泛白。

場后的長廊,冷白燈映照。雪眠跟在云夜刑身邊,小跑兩步才跟上。

「喂,」她仰頭問,「所以我現在身價是無價?那是不是比天價還厲害?」

云夜刑斜睨她一眼,唇角冷勾:「你確定你想要這種稱號?」

「嗯……聽起來有點中二,」雪眠歪頭想了想,認真地補一句,「但感覺挺帥的。」

黎川寰走在另一側,眸光冷到極點,卻在聽到這話時無奈地垂下眼,喉間緊繃。她的天真,太危險。危險到讓他無法容忍任何人玷污。

夜風掠過黑市外的長街,燈火寥落。云夜刑停下腳步,黑瞳冷冷落在雪眠身上。

「記住,」他聲音極低,壓著克制不住的危險,「『無價』不是榮耀,而是所有人都想奪走的理由。」

雪眠一愣,卻還是笑了:「那不就更需要你們保護我了嘛。」

云夜刑眸光一沉。黎川寰眼底暗潮翻滾。司空冥握拳收緊。

?

兩小時后,城市的另一頭。

有條巷口的屏幕忽然亮了,像有人把灰抹到光上。屏幕上跳出四行字與四個點:

——黑蛇(灰)

——醫生(黑)

——拳王(灰→黑·更新中)

——兔(無價項)

字像是被人用冷刀刻上去,刻完又拿砂紙磨過,帶著細細的毛邊。屏幕下方緩緩浮出一行更小的字:

【居民版.灰名單】

說明:無價項不可交易,但可報備。回饋機制見附件。

回饋機制——

有人笑了,有人罵了,有人拿起手機拍照發在暗網的留言板,有人開始報備。

白狐把名單下沉了。把原本只對頂層開放的游戲,變成一個全民參與的標記狂歡:不準賣,但可以標、可以看、可以喊價,可以把城里每一個窺視的眼睛都動員起來,當他的巡邏員。

「真聰明。」黎川寰看著螢幕,語氣不無贊賞,「不必付出成本,就把風聲變成警報器。」

云夜刑的手機震了一下,是暗線傳回的統計:不到五分鐘,「無價項」的報備點位已經從兩個跳到十三個。

他把手機扣回桌上:「把灰掃了。」

「怎么掃?」司空冥問。

云夜刑抬眼,目光冷:「把每一張『居民版』屏幕砸掉。」

司空冥「嗯」了一聲,像接到一個很常規的晨練項目。

凌晨三點零六回到診所里,雪眠蜷在沙發上睡著了,兔耳被她抱在胸前。云夜刑把披毯拉到她肩上,手沒有離開她太久,像一根看不見的棉線在他指節與她手腕之間牽著。

他站到窗邊,不開燈,讓城市的灰把他的輪廓填滿。手機亮了一下——白狐發來一個短短的語音:

「蛇,無價的代價——不是把她藏起來,而是把你打開。」

云夜刑沒有回。他知道白狐在等的,不是文字,是裂縫。

他把手機關掉,轉身,指尖碰了一下雪眠的發梢,很輕:「睡。」

門外傳來極輕的一聲「啪」。不是敲門,是什么被貼在門上。司空冥已經走到門邊,手掌一扣,門被他像紙一樣拉開。門上貼著一張價目單,印刷粗糙,上面只有一行字:

【無價的代價:

黑蛇的規則/拳王的拳/醫生的名字】

司空冥把價目單撕下來,捏成一團,丟進垃圾桶。

黎川寰淡淡:「他在收開戰費。」

云夜刑勾了勾唇角:「他先欠。」

?

天亮之前,城里有三塊「居民版」屏幕被砸;兩條巷口的報備熱點忽然失效;暗網的留言板被黑蛇的人清掃了一輪;拳場背后的兩個回收點被司空冥拆得只剩墻;一家醫療供應庫的貨被黎川寰換了型號——把能搭載「盒中光」的小模組換成了無用的塑料帽。

白狐站在另一座樓的屋頂,面具倒映著黎明的第一絲灰。他把一張新的價目單放到欄桿上,風把紙角掀開——上面印著:

【無價的代價:

整座城的注意力】

他笑起來只有很薄很薄的疲倦:「來吧,蛇,對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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