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修羅渡血路

地獄路的入口，在血宮最深處。

那是一道由純粹殺意凝成的漩渦，直徑三丈，邊緣鑲著十二根黑曜石柱。

柱上浮雕的九頭蝙蝠，在唐燭步入的剎那，猩紅石眼齊亮，像活過來一般。

少年黑衣獵獵，弒界負在背后，劍鞘被他的體溫烘得微暖。

一步踏入漩渦，耳膜里炸開萬鬼哀嚎；再睜眼，已站在一條幽暗石橋上。

橋寬不足兩尺，兩側是無底血河，河面漂浮殘肢斷刃，偶爾卷起漩渦，發出“咕咚”吞咽聲。

空氣里彌漫著鐵銹與腐肉的味道，像一張濕膩的舌頭，舔舐著唐燭裸露在外的皮膚。

他深吸一口氣，殺意流轉，弒界劍鞘發出低低的嗡鳴，像是在回應這座屠宰場。

橋盡頭，矗立著一尊五丈高的血骨將。

它通體由碎裂的骨骼與殘破兵器拼接而成，胸腔里嵌著一把巨錘——錘頭布滿裂紋，裂紋里流動著暗紅漿液。

“擅入者，以骨償。”

骨將的嗓音像兩塊磨盤互相碾壓。

它抬手拔錘，錘面黑光一閃，竟放出 70級魂圣級別的威壓。

唐燭沒有試探，弒界出鞘，第三魂環銀紅亮起。

殺域·開——

一圈銀紅光暈以他為中心擴散十丈，血河水面被壓得凹陷，浮尸瞬間碎成齏粉。

骨將巨錘掄落，帶起黑色罡風。

唐燭腳尖一點橋欄，身形倒掠，錘風擦著鼻尖掠過，在橋面犁出半尺深溝。

“太慢。”

少年低語，弒界劍鋒劃弧，一道漆黑劍痕橫貫骨將膝彎。

喀啦——

骨將左腿骨裂，卻不見鮮血，只噴出暗紅霧氣。

霧氣凝成數十根骨矛，雨點般覆蓋唐燭。

少年旋身，殺域內所有骨矛速度驟減

他劍隨身走，每挑碎一根骨矛，便有微不可見的血線沒入劍身。

十息后，骨將胸骨“砰”地炸開，碎星錘脫手墜入血河。

唐燭落地，劍尖挑起錘柄，反手一擲——

巨錘貫胸而過，骨將轟然崩散。

一團深黃魂力凝成光球，沒入唐燭體內。

那是第一關的“通關祭品”，亦是殺意淬煉。

少年胸口起伏，唇角溢血，卻勾出一抹笑：

“不過如此。”

血骨橋盡頭，霧氣驟濃，腥甜味被一股冷香取代。

霧中，飄出一只巴掌大的黑蝶，蝶翼布滿銀色人臉花紋，每張臉都在哭。

蝶翼輕振，唐燭眼前的世界瞬間顛倒——

石橋化作尸山，血河化作火海，火海里浮起一張臉——夭夭。

“哥哥……好疼。”

夭夭全身被鎖鏈洞穿，淚珠滾落，在火海里蒸出白煙。

唐燭心臟猛地抽緊，弒界劍尖下垂半寸。

黑蝶趁機撲來，蝶翼掠過，少年左臂立刻出現一道黑線，黑線迅速蔓延。

魘魂毒，放大心中最懼之景。

唐燭閉眼，殺意逆流，銀紅魂環驟然收縮，殺域化作針尖大小，直刺眉心。

劇痛讓他瞬間清醒。

“假的。”

少年低喝，弒界橫斬，劍氣如月弧。

蝶翼被齊根削斷，發出嬰兒般啼哭，化作黑煙。

黑煙凝成一張巨大人臉，張嘴欲噬。

唐燭一步踏前，殺域再開，銀紅月蝕倒映在人臉瞳孔。

“碎！”

劍落，人臉炸成漫天光屑。

第二關祭品落下——一縷漆黑魂絲，沒入少年左眼。

他眨眨眼，眸底多出一圈極淡的銀紅月紋，視野更清晰，可看破低階幻境。

魘魂蝶破碎后，天地驟暗。

唐燭腳下橋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巨大的圓形角斗場。

天空低垂，血月正對頭頂，月光凝成實質，像粘稠血漿淋在他身上。

角斗場四周，升起無數虛影——

夭夭、血影斗羅、冥燈斗羅、殺戮之王……

他們渾身是血，一步步逼近。

“唐燭，你救不了任何人。”

夭夭的幽焰化作鎖鏈，纏住他手腕；

血影斗羅的鐮刀抵在他喉結；

殺戮之王背后九頭蝙蝠虛影嘶鳴，利爪探向他的心臟。

幻境中的殺意，比前兩關加起來更濃。

唐燭膝蓋一軟，幾乎跪倒。

皮膚被月光灼燒，發出“滋滋”聲，血珠滾落，瞬間被地面吸收。

幻音在耳邊回蕩：

“放棄吧……成為我們的王……”

“放棄吧，我可以給你強大但你想不到的力量”

少年咬破舌尖，血腥味灌滿口腔。

他抬手，弒界劍尖對準自己左肩，猛地刺入。

劇痛如電流，撕裂幻境。

鮮血順著劍刃滴落，在地面綻開一朵朵猩紅的曼陀羅。

唐燭單膝跪地，右手拔劍，劍鋒帶血，在地面劃出一道圓弧。

“修羅……在此。”

殺意沖霄。

銀紅魂環驟然炸裂，化作漫天光雨。

光雨聚攏，凝成一輪猩紅圓月，懸于少年頭頂——

殺神領域·雛形，現！

領域之內，所有幻影發出凄厲尖叫，如冰雪遇烈陽，寸寸消融。

血月崩碎，角斗場坍塌，唐燭眼前一黑，再睜眼，已站在地獄路盡頭。

盡頭是一座白骨牌坊，上書“修羅”二字。

牌坊下，一枚拳頭大的血色水晶懸浮，水晶內旋轉著細小劍影。

唐燭伸手，水晶沒入掌心。

霎時，銀紅殺域與第三魂技銀紅殺域重疊——

領域半徑擴大至三十丈，領域內魂技，無視一切防御，傷害增強百分之一百五，速度增加百分之一百五，對敵人附帶 35%的減速

每斬一名敵人，領域強度疊加 1%，無上限；

領域中心，可凝“修羅劍影”，瞬發一擊，威力等同自身全力 300%。

少年閉眼，感受體內奔涌的力量。

左肩傷口已結痂，血珠滾落，卻在腳邊凝成一朵朵小小曼陀羅，像夭夭的笑。

地獄路出口，是一匹夢魘骨馬。

馬身漆黑，四蹄纏幽藍火焰，鞍具以黑鐵與血玉煉成。

唐燭翻身上馬，韁繩一抖，骨馬嘶鳴，鐵蹄踏碎血河，濺起幽藍火花。

少年回望血色漩渦——漩渦深處，似有一道小小身影若隱若現。

他笑了笑，低聲道：

“夭夭，等我。”

“義父，等我——”

骨馬沖出地獄路，蹄聲沒入夜色。

三百丈外，一株枯樹陰影里，血影斗羅悄然現身。

老人掌心，一枚指甲大的血玉微微發光，映出少年遠去的背影。

“少主……老臣在。”

風掠過，枯葉簌簌，像誰在輕輕應答。

遠處，血月將墜未墜，黎明尚未來臨。

少年策馬，修羅領域在腳下鋪開一條銀紅之路，直向未知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