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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返回(二)

極北之地,冰雪森林核心區腹地。

邱承禹的身形如暗夜魅影,輕盈地掩藏在一棵需要十人合抱的古老冰松之后。他將自身氣息與精神力徹底內斂,如同融入了這片寂靜的雪國。隨后,他指尖悄然凝聚出一縷極其微弱、模擬出十年冰蠶特有寒氣的魂力波動,同時足尖精準地踏碎積雪下一塊被凍脆的枯枝,發出“咔嚓”一聲在萬籟俱寂中格外突兀的輕響。

剎那間,樹冠深處原本低頻率的嗡鳴聲陡然變得急驟尖銳,無形的精神力場如同投入巨石的湖面,猛然震蕩擴散,樹冠間那些幽藍色的光點如同被驚動的星火,劇烈地明滅閃爍起來。

六只體型稍小的冰幻蝶最先按捺不住,化為六道帶出冰寒殘影的流光,從枝杈間激射而出,它們高速振翅形成的鋒利寒流如同無形的冰刃,瞬間刮向聲響源頭,切割空氣發出細微的“嗤嗤”聲。

邱承禹對此早有預判。他的身體在聲響發出的瞬間便如同沒有重量的羽毛,借助樹干遮擋,悄無聲息地滑移至另一棵更粗壯的冰松之后。

數道凌厲的寒流擦著他剛才藏身的位置掠過,“篤篤”幾聲沉悶地釘入覆蓋厚冰的樹皮深處。

眼看蝶群已被成功誘至空地,注意力被那假象完全吸引。邱承禹銳利的目光早已鎖定蝶群末尾一只體型明顯比其他五只大上一圈、翅翼上深藍紋路光芒更加凝實璀璨的個體——正是那只約莫一萬一千年的冰幻蝶。

其他五個同伴仍在焦躁地盤旋于聲響處,這只目標則在稍顯遲疑地停留在半空,警惕性似乎略高。

時機已至邱承禹指間一點幽暗到極致的墨色光芒急速匯聚,凝成一根細若毫芒、卻蘊含恐怖湮滅之能的黑暗魂針。

他身形毫無預兆地暴起,速度快到極致,那根魂針撕裂空氣卻沒有帶起半點聲息,化作一道肉眼幾乎無法捕捉的黑線,精準無比地射向那只一萬年冰幻蝶翅膀根部最薄弱的連接處。

那只冰幻蝶顯然感知到了刻骨的死亡威脅,它翅翼猛然以超越極限的頻率狂振,一圈比先前探測波猛烈數倍、肉眼可見扭曲光線的精神沖擊悍然涌向邱承禹,足以瞬間讓尋常魂王精神崩潰的波動。

然而它的對手是一位九十六級的超級斗羅,邱承禹識海如同最穩固的磐石,魂海深處浩瀚磅礴的精神力本能地構筑起無形壁壘,那足以撕裂意志的沖擊波撞在其上,連一絲漣漪都未能激起。

噗!微不可聞的輕響,黑針精準地穿透冰幻蝶翅根最脆弱的連接薄膜,如同燒紅的鋼針刺入黃油,幽藍色的血液混合著破碎的蝶翼鱗粉瞬間爆開一小團光霧。

冰幻蝶發出一聲尖銳到極致又戛然而止的慘嘶,半邊翅膀如同失去支撐般詭異垂落,一股帶著湮滅屬性的黑暗氣息如同附骨之疽,迅速沿著傷口向它半透明的軀體內蔓延。

邱承禹動作不停,左手閃電般探出,掌心涌動的精純魂力如同無形的絲網,瞬間將這只被重創冰封、抽搐僵硬的冰幻蝶包裹禁錮,穩穩攝到身前三尺之處,整個過程疾如星火,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氣息暴露!如同平靜的油鍋被投進冷水,近處的五只小冰幻蝶以及那位原本端坐樹冠頂端、被驚動后正俯沖而下的三萬年冰幻蝶王瞬間狂暴。

它們的振翅嗡鳴徹底化為憤怒的、撕裂靈魂的低頻尖嘯,更為凝練、仿若實質化冰錐的無形精神利刺,夾雜著凍結萬物的森然寒氣,如同傾盆暴雨般從四面八方覆蓋向邱承禹所在空間。

咔…咔咔咔!寒氣所過之處,周圍數棵粗壯冰松的表層冰甲如同被重擊的玻璃般密布裂紋,飄落的雪花尚未接觸地面便被凍結在半空,凝成細碎的冰晶粉末簌簌墜落。

邱承禹神色無波無瀾。面對這足以瞬間殺死封號斗羅之下任何強者的合擊,他腳下九枚魂環如同九輪蘊藏著宇宙洪荒的寶鏡,驟然次第升起、無聲輪轉!

黃、紫、黑、紅四色光芒交織流轉,一股沉凝如山岳、磅礴似深淵的魂壓悄然彌漫開來,將這片空間凝固。

那足以鑿穿鋼鐵的精神冰錐與徹骨寒氣沖擊到他身前數尺時,仿佛撞上了一堵無形卻不可逾越的嘆息之墻,除了激蕩起圈圈無聲的能量漣漪,再無法寸進分毫。

邱承禹甚至沒有做出任何格擋或閃避的動作。他只是心念微動,纏繞周身的精純黑暗魂力如同擁有生命般,分化出一縷縷纖細卻至黑至暗的游絲。

這些魂絲并非正面迎擊,而是如同最靈活的水蛇,沿著沖擊波的間隙逆流而上,精準地攀附、纏繞上那些小冰幻蝶的軀體和精神核心。

前方的五只小冰幻蝶,如同被無形之手攥住,猛地一滯,幽藍色的蝶翼光芒瞬間黯淡,如同斷翅之鳥,悄無聲息地從半空跌落雪地,失去了所有生命氣息。那只三萬年冰幻蝶王驚駭欲絕,拼盡全力猛地向上方拉高,堪堪避過了那要命的黑暗魂絲。

冰幻蝶王那對復眼中閃爍著復雜的光芒——有滔天的怒火,有下屬盡喪的悲憤,但更有源自本能的、對生存的強烈貪婪,它巨大的蝶翼在空中劇烈顫抖著,發出急促刺耳的摩擦聲,終于猛地一個回旋,不再試圖攻擊,而是化作一道急速掠向森林深處的慘淡流光。它清楚,三萬年的修為得來不易,留得性命才能重建族群。

看著那決然遁逃的藍光消失在林海深處,邱承禹眼中掠過一絲淡然。此行目的已然達到,豈會因一只無謂之獸費時費力。

若非為了活捉手中這只萬年級別的冰幻蝶,以他之能,揮手間便可讓這群蝶蟻灰飛煙滅。他低頭審視手中禁錮的那只萬年冰幻蝶,確認其傷勢雖重卻仍有生機,一股微不可查的笑意在他眼底一閃而逝。

隨即,他袍袖一卷,轉身,足下輕點積雪,身影已如融入夜色的青煙,悄無聲息地向著雪澗關方向疾馳而去。

由于缺乏能夠容納活物的珍貴空間魂導器,他只能持續消耗魂力維持這道禁錮封印,將其小心地“掌控”在掌心一尺見方的黑霧囚籠中,一路帶回雪澗關。

邱承禹對魂導器之道,心中始終存著一份疏遠與不甚認同。于他而言,此道終歸是外物偏鋒,或可便利一二,但終非魂師正統追求的力量本源。

除了必備的儲物魂導器,他身上再無一件此類器物。那些日月帝國鼓吹的、能媲美絕世斗羅一擊的所謂九級定裝魂導炮……邱承禹聽聞時不過微掀眉梢,心底是不屑置評的淡漠。

身為九十六級超級斗羅,經歷過無數生死搏殺所錘煉出的力量與技藝,便是他無懼一切的底氣。

思忖間,身形未停。然則一個念頭卻不經意滑過腦海:確也無可否認,在雪澗關那高聳入云的冰雪長城之上,那些日月帝國中流品階的魂導炮、那些聯結而成的七階魂導護罩,年復一年,實實在在削減著守關將士的傷亡數字。若真有傳說中那九級的國之重器傍關……。

他也曾考慮過令族中部分后輩涉足魂導之道。然身為純粹魂師的理念慣性根深蒂固,加之帝國于此道傳承羸弱,更無良師引路。這念頭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泛起些微漣漪,終歸沉寂。

或許在未來,當他乖孫軒秀執掌家族時,若有年輕子弟對此真心向往,他亦不會阻攔。終究,邱家的未來在年輕人肩頭,軒秀這孩子,以其遠超父祖的卓絕天賦,定能引領邱家步入前所未有的鼎盛之境。

深沉如墨的黑夜帷幕再次籠罩四野。不過是一晝一夜光景,從昨日破曉至今日午夜,他孤身一人踏遍極北核心險地與廣袤混合區,非但毫發無損帶回關鍵情報,更親手捕獲軒秀第四魂環所需的那只冰幻蝶,此行可謂功行圓滿。

一輪冰輪也似的滿月懸掛于漆黑天幕,清輝遍灑雪澗雄關,城中的萬家燈火在銀色月光下交織出寧靜的光芒。

邱承禹化作一道幾與夜色難辨的淡墨流光,無聲掠過冰封的城墻與沉睡的屋宇。城墻上值守的軍士、城內沉入夢鄉的百姓,以及酒館里微醺的魂師,偶有人不經意瞥見這高空一掠的微光,心底便油然生出一種沉甸甸的安心感。元帥大人安然自極北核心歸來,冰雪長城依舊堅不可摧。

城中心那座氣勢沉凝的元帥府內,邱軒秀的靜室。

正盤膝于蒲團上的少年睫毛微顫,緩緩睜開雙眼,深澈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墻壁的阻隔。他感應到了那縷再熟悉不過的淵沉氣息。

起身,推門而出,廳堂的魂導燈隨著他意念亮起,瞬間驅散了沉寂的黑暗。柔和的光線流淌在空曠的正廳中。

“爺爺,您回來了!”邱軒秀快步走入,清朗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朝著廳中那個正背對著他、就著水杯飲水的身影喚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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