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脂封存的那枚戒指完好，旁邊還多了一只密封袋，袋里是一張 2022年的新紙：

“十年了，戒指舊了，人還新。”

沉傾莓把舊戒指套在小指，新戒指套進無名指，大小剛剛好。

她抬頭：“原來你早就策劃第二次求婚？”

涂息把鏟子扛到肩上：“第二次？不，是第 101次。”

蜜月第三站，兩人自駕去云南騰沖。

車是涂息租的硬派越野，后排放滿了朗讀班孩子們托他們帶去“看看世界”的畫。

第一晚，他們在高黎貢山腳下露營。

篝火旁，沉傾莓把孩子們的畫一張張夾在繩子上。

涂息拿相機拍延時，照片里火光把畫映得像會動的星星。

凌晨 3點，沉傾莓睡醒，看見涂息獨自坐在帳篷外，對著電腦剪視頻。

視頻標(biāo)題：替孩子們把世界寄回去。

騰沖火山地質(zhì)公園，有座熱氣球營地。

起飛前，熱氣球管理員說風(fēng)大，只能飛 15分鐘。

涂息點頭：“夠用。”

熱氣球升到 3400米，腳下是火山口、云海和晨霧。

涂息掏出一只金屬哨子，輕輕一吹——

沒有聲音，是超聲波哨，人耳聽不見。

但熱氣球下方突然亮起一串燈，排成巨型字母：

“ TX?CQM 2.0”

沉傾莓愣住：“什么時候布的？”

“昨晚 11點，趁你睡著。”

他從口袋里拿出第三枚戒指——

這次是鈦合金，內(nèi)嵌 GPS芯片，外圈刻著坐標(biāo)：

“25°N， 98°E， 3400m”

“第一枚是口香糖紙，第二枚是樹脂，第三枚是坐標(biāo)。

以后不管你去哪，我把位置寫進戒指，你戴著，就永遠(yuǎn)找得到我。”

沉傾莓伸手，卻發(fā)現(xiàn)戒指是活口，可以掰開——

里頭藏著一張更小的芯片，寫著一句話：

“求婚成功，試用期提前結(jié)束，終身合同即時生效。”

騰沖回南城的航班因為暴雪取消。

兩人在機場酒店多住一夜。

電視里播著跨年晚會，主持人倒計時 10秒。

沉傾莓窩在涂息懷里，突然說：

“我們以后吵架，也來這里吧——

把想說的話寫在火山石上，再丟進熱氣球燃燒器，燒成灰，就變成新的星星。”

涂息親她額頭：“那得先買 99塊火山石，省得你不夠用。”

99天蜜月結(jié)束，兩人拖著兩個大箱子和一箱火山石回家。

電梯里，沉傾莓突然想到什么：“糟了，仙人掌快干死了。”

門一開，客廳綠意盎然——

涂息提前托戰(zhàn)友來澆水，還把陽臺改成迷你溫室：

一排仙人掌，中間圍著一棵草莓苗。

花盆上插著木牌：

“以后吵架，先吃顆草莓再吵。”

晚上，兩人并肩整理行李。

涂息拿出最后一張“100件小事”清單：

第 100件——

“把蜜月照片剪成 30秒短片，在每年結(jié)婚紀(jì)念日播放。”

沉傾莓在清單下面添了一行：

第 101件——

“明年開始，每年 1月 2日，再求一次婚，戒指不重樣。”

涂息在她旁邊寫：

第 102件——

“生一個踢被子的小朋友，讓他/她替我們吵。”

清單貼到冰箱門，覆在舊的那張上。

舊試用期便利貼被撕下來，折成紙飛機，飛進垃圾桶。

沉傾莓伸懶腰：“涂息，以后都要一直愛。”

涂息從背后抱住她，聲音低低：“余生很長，必定相愛。”

2023年 2月 14日，情人節(jié)。

南城冬天沒走干凈，陽臺的迷你溫室卻像提前入春。

涂息早上六點起床，蹲在草莓苗前拍照：

“報告老婆，第一朵花白了。”

沉傾莓睡眼惺忪，把下巴擱在他肩上：

“等它變紅，我們就給它起名字。”

“叫‘小小息’？”

“不行，聽著像打哈欠。”

“那叫‘小小莓’？”

“像幼兒園點名。”

兩人對視，異口同聲：“叫‘遲到的流星’！”

——那是他們欠了七年的愿望，終于在溫室里著陸。

3月，仙人掌集體打苞。

沉傾莓在直播間做“婚后日常”特輯，鏡頭掃過陽臺：

彈幕一片【求仙人掌養(yǎng)護教程】。

涂息端著噴壺入鏡，一臉嚴(yán)肅：

“秘訣是——少澆水、多夸它帥。”

當(dāng)天晚上，仙人掌真的開了第一朵黃白色小花。

沉傾莓把花剪下來，做成干花書簽，夾在涂息常翻的《軍事心理學(xué)》里。

書簽背面寫：

“給全世界最帥的仙人掌，以及它的主人。”

4月，草莓結(jié)出第三顆青果。

兩人坐在客廳地毯上，開“婚后第一次家庭會議”。

議題：

①誰洗碗？

②誰管錢？

③要不要孩子？

結(jié)論：

①輸?shù)娜讼矗ǚ绞剑菏^剪刀布，三局兩勝）。

②設(shè)共同賬戶，取名“草莓基金”，密碼是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日期。

③孩子——先養(yǎng)草莓，養(yǎng)好了再升級。

會議記錄寫在便利貼，貼在冰箱門，覆在“第 1012件小事”上。

便利貼最下角，兩人各畫一個火柴人：

一個戴軍帽，一個穿圍裙，中間牽著一顆草莓。

5月 20日，結(jié)婚 100天紀(jì)念日。

涂息提前一周閉關(guān)剪片。

晚上 9點，客廳關(guān)燈，白墻投影。

30秒短片沒有旁白，只有配樂：

前 10秒——文昌流星雨，熱氣球升空；

中間 10秒——高中梧桐樹下挖戒指，鏡頭拉近，樹脂戒指閃著光；

最后 10秒——仙人掌開花的延時攝影，字幕緩緩出現(xiàn)：

“第 100天，草莓還沒紅，但我先紅了眼眶。”

短片結(jié)束，沉傾莓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涂息眼眶真的紅了。

她拿袖子給他擦：“涂先生，你剪片剪到自己哭？”

“我哭點低，只對老婆低。”

6月，朗讀班組織“親子迷你馬拉松”。

涂息和沉傾莓報名 5公里歡樂跑。

起跑前，涂息彎腰幫她系鞋帶——

還是那根軍靴鞋帶，被染成草莓色。

沉傾莓笑：“不嫌娘？”

“娘什么，這叫戰(zhàn)術(shù)偽裝。”

結(jié)果跑到 3公里，鞋帶散了。

涂息干脆把兩根鞋帶綁在一起，一人一頭，像小學(xué)生兩人三足。

終點線前，他們一起跨過，計時器顯示：27分 34秒。

孩子們沖上來，把完賽獎牌掛到兩人脖子上，大喊：

“恭喜草莓夫婦，喜提‘最慢撒狗糧獎’！”

7月 1日，草莓終于全紅。

一共 11顆，形狀各異，像 11顆遲到的流星。

兩人把草莓?dāng)[在白瓷盤里，拍照、發(fā)圈、配文案：

“七年前欠的愿望，今天一次性兌現(xiàn)。”

當(dāng)天晚上，草莓被做成三份甜品：

①草莓巴斯克——兩人夜宵；

②草莓醬——給朗讀班孩子做三明治；

③草莓酒——封存，等孩子滿月再開。

8月 3日，臺風(fēng)“海葵”登陸，南城暴雨。

晚上 9點，小區(qū)停電。

涂息點燃露營燈，沉傾莓把最后一瓶草莓酒拿出來。

兩人窩在沙發(fā)，聽窗外雷聲。

沉傾莓突然問：“如果今天風(fēng)把草莓溫室掀了怎么辦？”

涂息把酒瓶貼到她掌心：“那就再買 99顆苗，再種 99次流星。”

沉傾莓拿手機錄視頻：

鏡頭里，露營燈把兩人的影子投在墻上，像兩只交疊的紙飛機。

她配字幕：

“第 101天，停電、暴雨、草莓酒，還有你。”

視頻 30秒，存進電腦，命名：

《30秒短片 2.0——停電版》

8月 30日，草莓最后一波果期結(jié)束。

兩人蹲在地上清理枯葉。

沉傾莓把草莓色鞋帶拆下來，洗干凈，晾在陽臺。

她突然想到什么，拿起剪刀，把鞋帶剪成三段。

第一段，綁在仙人掌花盆上，當(dāng)“澆水提醒線”；

第二段，纏在新長出的草莓苗莖上，當(dāng)“生長刻度”；

第三段，她遞給涂息：

“以后每一年，我們把這段鞋帶加 1厘米，等它長到 100厘米，就換新的。”

涂息接過，低頭吻她發(fā)梢：“100厘米太短，我想加到 100年。”

鞋帶在風(fēng)里晃了晃，像在說“好”。

【第九部刻度線的考驗】

時間：2023年 9月—2024年 2月

關(guān)鍵詞：誤診、異地、爭吵、和解、鞋帶刻度、新的“100次朗讀”

9月 1日，南城依舊 34℃。

陽臺上的草莓苗剛冒第三片真葉，仙人掌頂著第三朵小花。

兩人把 1 cm的草莓色鞋帶綁在苗莖上，用防水的銀色馬克筆寫下“0”。

沉傾莓舉著手機：“以后每年今天，我們都來畫一條線。”

涂息把剪刀遞給她：“第一刀，由你來。”

咔嚓——

鞋帶多了一道細(xì)細(xì)的銀線，像一條新生的脈搏。

9月 15日，朗讀班組織教師體檢。

三天后，沉傾莓接到醫(yī)院電話：

“沉小姐，肺部 CT顯示陰影，建議進一步檢查。”

當(dāng)晚，她把報告藏進抽屜，照常做晚飯。

涂息回家，聞到番茄炒蛋的焦味——她第一次把糖當(dāng)鹽，而且猛放。

夜里，她背對他躺著，呼吸很淺。

涂息從背后環(huán)住她：“今天番茄炒蛋怎么齁甜的？”

“想換換口味。”

他親她后頸：“那明天換我下廚。”

9月 20日，部隊緊急通知：

心理服務(wù)中心需派骨干赴西北某基地支援 6個月。

名單第一個：涂息。

命令下來當(dāng)晚，兩人坐在地毯上，對著草莓苗發(fā)呆。

沉傾莓把鞋帶刻度線從“0”改成“-1”。

“什么意思？”

“今年先欠 1 cm，明年補 2 cm。”

涂息握住她的手：“我去申請留守。”

“別。”她聲音啞，“孩子們需要你，我也需要你——但不是用你前途換。”

那晚，他們把剪下來的鞋帶另一段系在彼此鑰匙扣上，像一條看不見的牽引繩。

10月 3日，涂息啟程。

機場安檢口，沉傾莓把一盒草莓醬塞進他行李：

“每天一勺，不準(zhǔn)省。”

“好。”

“還有——每 10天必須視頻一次，一次不少于 30分鐘。”

“好。”

“吵架不許關(guān)機。”

“好。”

可真正到了西北，信號像戈壁灘的風(fēng)，說沒就沒。

10月 25日，兩人第一次吵得不可開交：

沉傾莓在直播間被黑粉攻擊“說話像機器人”，情緒崩潰；

涂息那邊剛結(jié)束 12小時連續(xù)心理干預(yù)，手機只剩 3 %電。

屏幕里，她哭，他沉默。

最后一句，是沉傾莓說的：“算了，你先忙。”

視頻斷掉，兩地同時黑了屏。

11月 2日，沉傾莓復(fù)查。

主任醫(yī)師摘下口罩：“恭喜，是陳舊鈣化灶，無需治療。”

她坐在走廊長椅上，給涂息發(fā)微信，卻顯示“對方無網(wǎng)絡(luò)”。

那一刻，她才發(fā)現(xiàn)，所謂堅強，只是沒遇到真正的軟肋。

11月 10日，沉傾莓重開 FM節(jié)目：

“給遠(yuǎn)在 3000公里外的你——100次朗讀·異地篇”。

第 1期，她讀《小王子》結(jié)尾：

“如果你愛上一朵生長在星星上的花，那么夜晚看星空就感到甜蜜。”

錄音末尾，她加了一段環(huán)境音：

陽臺風(fēng)吹草莓葉，仙人掌花輕輕碰盆壁。

她把音頻設(shè)為僅一人可聽。

三天后，后臺出現(xiàn)一條留言：

【第 1次，我在。信號很差，但耳機很滿。——TX】

12月 1日，沉傾莓寄出一個快遞：

一雙嶄新的軍靴，鞋帶換成草莓色，長度 100 cm。

卡片上寫：

“今年刻度先欠著，等你回來，我們一起剪 6 cm。”

快遞抵達基地那天，涂息正帶隊做夜間演練。

他拆開盒子，把鞋帶繞在手腕上，像戴上一條軟甲。

夜里零下 15℃，他卻覺得整條胳膊都發(fā)燙。

12月 24日，朗讀班孩子們再次排演《小王子》舞臺劇。

最后一幕，小女孩對飛行員說：

“請你馴養(yǎng)我吧。”

臺下，突然出現(xiàn)一個穿迷彩的身影——

涂息提前 10天完成任務(wù)，連夜轉(zhuǎn)機，落地直奔劇場。

沉傾莓在臺上泣不成聲，孩子們卻齊聲喊：

“姐姐老師，別哭，小王子回來了！”

12月 31日，南城江邊。

沒有流星雨，只有人工倒計時燈光。

23:59，涂息把草莓鞋帶剪成兩段，一段系在她手腕，一段系在自己鑰匙扣。

00:00，鐘聲響起，他把她抱起來轉(zhuǎn)圈：

“新的一年，刻度從 0開始，但愛從-1繼續(xù)。”

2024年 1月，涂息接到調(diào)令：

因表現(xiàn)突出，可留西北基地晉升。

他回家吃飯，桌上是草莓醬排骨。

沉傾莓給他夾菜：“想留就留，我陪你。”

涂息搖頭：“我申請回南城，理由寫得很官方——

‘家庭需要我’。”

那晚，兩人把晉升通知書折成紙飛機，從陽臺飛進草莓溫室。

飛機落在仙人掌花盆里，仙人掌抖了抖，像在說：

“歡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