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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硝煙里的告白

箭矢穿透皮肉的悶響,在皇宮混戰的喧囂里格外刺耳。

玫瑰撲向李玄的瞬間,只覺得后背像被燒紅的烙鐵狠狠燙了一下。她低頭看見羽箭的尾羽從胸前穿出,染血的綢緞粘在指腹上,竟有種奇異的溫熱感。

“護駕!”李玄的怒吼震得她耳膜發疼。老皇帝拽著她往龍椅后躲,鎏金椅腿磕在她膝蓋上,疼得她眼前發黑。

宇文拓的殘部像瘋狗似的撲過來,禁軍的刀光在火把下織成血網。玫瑰靠著龍椅滑坐在地,恍惚間看見蕭云湛提著長槍從殿外沖進來,銀槍上挑著個叛軍的尸體,槍尖還在滴著血。

“玫瑰!”他的聲音劈了叉,像是被砂紙磨過的銅鈴。

玫瑰想笑,嘴角卻溢出腥甜。她看見蕭云湛一腳踹飛兩個叛軍,槍尖橫掃時帶起的血珠濺在他臉上,那雙總是含著戲謔的桃花眼,此刻紅得像要滴血。

“別過來……”她想抬手,卻發現胳膊沉得像灌了鉛。后背的傷口疼得鉆心,可看見他沖過來的樣子,又奇異地覺得安心。

蕭云湛跪在她身邊時,甲胄上的寒氣讓她打了個哆嗦。他小心翼翼地托著她的后頸,動作輕得像怕碰碎琉璃:“撐住,我這就帶你走。”

“走不了啦……”玫瑰咳著血笑,“你看,我也護了一次駕,不比你差吧?”

“閉嘴!”蕭云湛的聲音在發抖,他撕開戰袍想按住傷口,卻被噴涌的血嚇得手忙腳亂,“不準死!我還沒……”

“還沒什么?”玫瑰伸手撫他的臉頰,指尖蹭到他眼角的濕意,“沒跟我說那句正經的?”

殿外突然傳來轟然巨響,叛軍炸開了偏殿的門。蕭云湛猛地將她往懷里一摟,用后背擋住飛濺的木屑:“等你活下來,我說一萬句!”

“來不及啦……”玫瑰的聲音越來越輕,她摸到他腰間的兵符,那冰涼的觸感讓她清醒了幾分,“蕭云湛,我其實……”

她頓了頓,突然笑出聲:“我其實是蘇婉兒,當年你在上元節救的那個小丫頭。你說過,會娶……”

話音被他的吻堵住了。

那是個帶著血腥味的吻,激烈得像要把彼此揉進骨血里。他的胡茬扎得她生疼,可玫瑰卻舍不得推開——原來被他這樣珍視著,是這種感覺。

“我知道。”蕭云湛抵著她的額頭,眼淚砸在她臉上,“我早就知道了。那支你送我的糖葫蘆,我藏了三年,直到它變成渣……”

玫瑰的眼眶突然熱了。她想起十五歲那年,穿著男裝在燈會上被地痞圍堵,是個穿銀甲的少年郎救了她,臨走時她塞給他一支沾著糖霜的糖葫蘆,紅著臉說“以身相許”。

原來他一直都記得。

“蕭云湛,”她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拽住他的衣襟,“若有來生……”

“沒有來生!”他攥緊她的手,指節泛白,“你敢死試試!我現在就拆了這皇宮給你陪葬!”

玫瑰笑出了淚,視線漸漸模糊。她感覺自己像片羽毛,正往溫暖的云端飄去,最后聽見的,是他發狠的誓言,和遠處禁軍殺賊的吶喊。

***不知過了多久,玫瑰的袖中滑出半張紙,飄飄悠悠落在蕭云湛膝頭。

那是張被血浸透的化學筆記,上面用炭筆寫著改良火藥的配方,末尾的署名被血暈染了大半,依稀能辨認出“蘇云章”三個字。

蕭云湛的瞳孔驟然收縮。

蘇云章——前朝大儒,也是當年被誣陷通敵的蘇學士!傳聞蘇家滿門抄斬時,唯有一個年幼的女兒失蹤,原來……

他猛地低頭看向懷中的玫瑰,她蒼白的臉頰在火光中泛著玉般的光澤。那些她擺弄的硫磺硝石,那些她脫口而出的“奇技淫巧”,那些她偶爾流露出的不屬于閨閣女子的銳利……

全都說得通了。

“原來你是蘇家的人……”蕭云湛的喉結滾動著,突然狠狠一拳砸在地上,“宇文拓!我操你祖宗!”

殿外傳來禁軍統領的嘶吼:“王爺!西北角快守不住了!”

蕭云湛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將玫瑰抱起來。她輕得像片葉子,呼吸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他脫下自己的披風裹住她,動作輕柔得不像個剛在尸堆里殺出來的將軍。

“影一!”他揚聲喊道。

黑衣影衛瞬間出現在面前,單膝跪地:“屬下在!”

“帶她去城西藥廬,找老鬼醫治。”蕭云湛的聲音冷得像冰,“告訴老鬼,她要是少了根頭發,我拆了他的骨頭煉藥!”

“是!”影一剛要接過玫瑰,卻被蕭云湛按住了手。

他低頭在玫瑰額間印下一個吻,聲音輕得只有兩人能聽見:“等我回來,一定娶你。”

***叛軍的嘶吼越來越近,蕭云湛提著長槍轉身時,眼中的柔情已被戾氣取代。他掃了眼癱在龍椅上的李玄,老皇帝正哆嗦著摸向案上的玉璽。

“陛下,”蕭云湛的槍尖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想活命,就拿起劍。”

李玄猛地抬頭,看見蕭云湛轉身沖向叛軍的背影,銀槍攪起的血花濺在金磚上,像極了那年上元節的糖葫蘆。

影一抱著玫瑰沖出密道時,正撞見章凡扛著個炸藥包往偏殿跑。那小子看見玫瑰的血色,眼睛都紅了:“她怎么樣?!”

“還活著。”影一的速度沒減,“章少爺,這里交給你了!”

章凡看著他們消失在夜色里,咬咬牙點燃了炸藥包的引線。引線“滋滋”地燒著,他突然想起玫瑰總說他的火藥配方差了點辣椒素,不然威力更大。

“等著吧,爺這就給你報仇!”他怒吼著將炸藥包扔進叛軍堆里。

轟然巨響中,章凡看見蕭云湛的銀槍挑著宇文拓的副將從火光中沖出來,槍尖上的頭顱還在滴血。

***藥廬的油燈忽明忽暗,老鬼摸著山羊胡給玫瑰拔刀時,手抖得像篩糠。影一按在刀柄上的手青筋暴起:“再抖,我現在就剁了你。”

“小祖宗,這箭上淬了七步倒啊……”老鬼哭喪著臉,“這毒我解不了,除非……”

“除非什么?”影一的刀出鞘半寸。

“除非有歸墟草。”老鬼抹了把汗,“可那玩意兒長在時空裂隙邊上,上個月祭天壇塌陷后,就沒人敢靠近了……”

影一剛要說話,卻見玫瑰的手指突然動了動。她緊閉的眼角滑下一滴淚,喃喃著什么。

兩人湊近了才聽清——

“蕭云湛……別騙我……”

***皇宮的廝殺還在繼續,蕭云湛的銀槍已經被血浸透。他劈開最后一個叛軍的頭顱,靠在宮墻上劇烈喘息。天邊泛起魚肚白,照得滿地尸體格外猙獰。

“王爺,叛軍肅清了。”禁軍統領單膝跪地,聲音嘶啞,“宇文拓……跑了。”

蕭云湛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他望著城西的方向,那里有他此生唯一的軟肋。

歸墟草嗎?

他摸出腰間的兵符,突然笑了。當年能為她闖禁軍大營,如今就能為她踏平時空裂隙。

只是他沒看見,李玄站在殿門口,手里捏著那半張染血的化學筆記,眼神復雜得像團亂麻。

晨光中,藥廬的玫瑰突然睜開了眼。她望著屋頂的茅草,指尖無意識地劃著什么。

影一湊過去才發現,她在床單上寫的,是個歪歪扭扭的“等”字。

而此時的歸墟裂隙邊緣,正有無數只眼睛在黑暗中眨動,貪婪地盯著這個即將迎來新祭品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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